《俗物》机智如吾

3、第 3 章

　　“听说了吗？”

　　“听说了！赵米娜和一年级学弟在办公室约会，被老师给逮到了！”

　　“什么约会啊，明明是她和别人去偷考题被逮到了吧？我亲耳听到的！”

　　“我也听说了，好像连着她有三人呢。不过好奇怪啊，她不是才刚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能找到同伙？”

　　“嘿，你们说她会不会是因为恋爱对象在这里，所以才特意回来的？”

　　“有道理哎！”

　　有什么道理啊……

　　听着隔壁包厢传来的八卦声，赵米娜和桑朽不约而同地朝对方翻了个白眼。

　　桐西三楼有家茶吧，专门提供包厢服务，是学生们谈合作时的最佳去处。

　　当然，也是聊八卦与收集情报的最佳去处。

　　隔壁包厢显然聚集了一大票吃瓜群众，门窗与隔断根本无法阻碍她们的谈笑声，就这么吵吵闹闹地透过木质移门，钻进了他俩的耳朵。

　　二年级的桑朽同学很不服气。

　　“什么啊！凭什么那个一年级的能跟你传绯闻，我却得跟你传丑闻？”

　　赵米娜大惊：“什么？你原来想和一年级的传绯闻吗？”

　　桑朽：“……”

　　虽说昨晚被抓的是三人，可鉴于顾寂平时行为端正，为人正直，被一致认定为是受到威胁与指使，压根没遭任何处分，当场就被放回宿舍睡觉了。

　　而桑朽却因曾在校规边缘疯狂试探，有过多次前科，此次被牵扯进来，虽然挨不上什么大处分，却也已经累计到了退学的地步。

　　至于赵米娜——

　　“三天后，我们的处分信息会被公开在学校各个平台上，到时候媒体肯定又要对着我大做文章了，可我好好的什么都没干，突然就要背这么个锅，我反正是不能接受。”

　　赵米娜难得严肃，言罢，又抬头看向桑朽。

　　“所以咱们合作吧。”

　　“合作呗。”

　　桑朽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抿了一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总不能还跟你怼来怼去，大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吧？”

　　赵米娜眉头一皱：“为什么都是我死？”

　　桑朽：“……”重点是这个吗？

　　昨晚被老师抓住后，他们三人交代了经过。

　　桑朽声称自己来图书馆还书，偶然看见赵米娜贼溜溜的身影，便一路跟了过去，而赵米娜则称是看见顾寂贼兮兮的身影，才一路跟了上去。

　　最后轮到顾寂陈述时，顾寂说自己是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所以才一路跟到了办公室门口，想要逮他个现行，却没想到赵米娜会突然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直接吓跑了偷试题的犯人。

　　所以事实上，桑朽只是看见了赵米娜，而赵米娜也只是看见了顾寂。

　　他们之中，并没有人真正看清犯人的样子。

　　“看来还是得问那个一年级的才行。”

　　赵米娜来回转着茶杯，有些小忧愁。

　　“可他好像不太喜欢我，每次看我都凶巴巴的，奇怪，难道我“国民女神”的称号是公司买的吗？也不至于看我一眼就能讨厌成这样吧？”

　　桑朽很嫌弃：“啧啧啧，连你都能叫女神，难怪现在的宅男女神比宅男都多！”

　　赵米娜不服：“嚯，我不能被叫女神，那你说谁能？”

　　桑朽脱口而出：“当然是梁未知能啊！”

　　“谁？”

　　“梁未知！二年级油画班的梁未知。”

　　提及此人，桑朽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你离开一年，桐西的女神早就换成她了，实打实的白富美，又有才能，又端庄大气，可能长相是不如你，可人家气质好啊，你这种艳俗的花瓶怎么可能比得过人家？”

　　赵米娜当即捂住心口，悲愤道：“刚刚说好不怼我的！”

　　桑朽回嘴道：“是你昨天先当众怼我的！”

　　赵米娜怒道：“那你还先写我黑料呢！”

　　顿了顿，又补充：“而且写了七百多篇！”

　　桑朽嚷得更大声了：“要不是为了赚钱！谁乐意写你七百多篇……”

　　他们一来一回，声音越来越大，至此终于穿透墙壁，传到了外面。

　　只听隔壁突然安静下来，许久，才又传来他们的议论声。

　　“隔壁是不是在说什么……七百多篇？”

　　“哈哈，他们会不会也在讨论桑朽和赵米娜？”

　　“欸——隔壁的！要不要过来一起啊？”

　　桑朽顿时没了气势，异常尴尬地缩起脖子，正不知该怎么办是好，抬头却见赵米娜一边朝自己剜来个眼刀，一边捏着嗓子闷声道：

　　“不了不了，下午的课就快开始了，我们马上得走，等下次有机会吧。”

　　赵米娜原本的声线相当乖巧文静，温温软软的，就像初生不久的小猫般，有着一种独特而细微的奶感，但此刻，她拿捏了一下，竟就瞬间变成了极为清澈的少年音。

　　隔壁并未就此放弃，又热情招呼了两句，却都被赵米娜找理由一一搪塞回绝。

　　等终于搞定对面的纠缠，她这才终于舒出口气，恢复了原有的声线，并朝桑朽隔空挥了挥拳头，压低声音凶道：

　　“行不行啊你？说好的合作，结果上来就怼我，还能不能有点队友爱了？”

　　桑朽却没理会这番责怪，只惊喜道：

　　“天哪！没想到你还是个伪声大佬！”

　　这声夸奖突如其来，赵米娜向来不经夸，一夸就上天，顿时控制不住地绽出个笑来，也忘记要凶他了，有点害羞地挠挠头，然后捧起半边脸，开心询问：

　　“怎么样，我刚才是不是特女神？”

　　桑朽激动比心：“特男神！”

　　赵米娜：“……”

　　他们两人掌握的线索不多，就这么耽搁着闲聊，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加上刚才惊动了隔壁吃瓜群众，便当即拾掇拾掇离开了茶吧。

　　桐西校内学生间有不少手机群，用于寻人的比比皆是，比较热闹的需要爆马，冷门的则不需要，赵米娜开小号找了个小群加进去，开口询问了一下顾寂的动向，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搬砖少女]：有人看到一年级小说班的顾寂了吗？

　　[楼上住了个呱噪鬼]：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看课程表，小说班这会儿有节写作课，你可以在七楼教学区找找。

　　大致谢过对方，赵米娜又上学校app查询好下课时间及教室分布，便带着桑朽直奔七楼。

　　楼道里静悄悄的，赵米娜与桑朽在某间教室找到顾寂时，写作课正至尾声，只是在后门口稍等了一会儿，便见小说班同学零零散散地从教室中走出。

　　顾寂走在人群之后，拐出教室门时，被急着出去的同学撞了一下肩膀，他人虽没被撞动，手中抱着的一摞书却晃了晃。

　　有卡片从中坠落，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顾寂看着对方已跑远的身影，暗暗叹了口气，弯下腰，正要伸手去捡，却见一只纤长白皙的手飞速窜入眼帘，瞬间就将卡片捡了过去。

　　再抬头时，正对上赵米娜笑意盈盈的脸。

　　“又见面了，顾寂学弟。”

　　她朝他摇了摇卡片，见他抬手来抢，连忙后退两步，带着点得逞的小窃喜，这才将卡片凑近仔细看了一眼：“这是什么？市民卡吗？”

　　顾寂：“别看……”

　　“2002年……8月15？哇，怎么回事，你居然比我还要大三天欸！”

　　她不但要看，还要念出来，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有点得意地摇摇手指。

　　“但这不能成为你不尊敬我的理由，不管怎样，我还是你前辈！”

　　顾寂没有回应，只是沉声上前两步，将卡从她手里抽了回来，转身就要走。

　　“干嘛老是一脸不高兴？我有那么让你讨厌吗？”

　　赵米娜张开手臂摆出个大字型，当场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好歹是我第一个绯闻对象，开心点嘛，外头那些流量小鲜肉都没一个能和我传绯闻呢！”

　　“没人想和你传绯闻。”

　　顾寂冷着一张脸，与她稍稍保持了点距离：“请你让开。”

　　“我不！”

　　她不依不饶，非但没让开，还连连凑上前。

　　“我到底哪里让你不满意了？脸吗？声音吗？性格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退一步她就上前一步，不过数秒之间，她就已将他逼至墙边，说到激动处，甚至伸手哐地一下按住墙壁，将他锁在了里头。

　　“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呢！”

　　旁边吃瓜的桑朽一脸“哇哦”。

　　赵米娜长得不矮，官方资料上填的是168cm，虽说娱乐圈女星的身高普遍不可信，但就目测来看，也算八九不离十。

　　只可惜，顾寂长得更高，对比之下，这画面就显得十分滑稽。

　　楼道里除了他们已经没什么人了，就算被一个女孩子壁咚，也算不得多么丢脸的事。

　　可即便如此，顾寂此刻的表情还是异常丰富多彩，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终于烫得他再也无法忍受，当即挣开她的禁锢，低声喝道：

　　“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爱慕虚荣的戏子！”

　　赵米娜愣了愣，顿时急起来，也跟着放大了嗓门。

　　“我哪里爱慕虚荣？哪里俗气！”

　　“从名字到样子全都俗气！”

　　楼道安静了。

　　赵米娜与桑朽双双愣在原地，一时没了声。

　　可顾寂却急红了眼，嗓音颤抖，几乎口不择言。

　　“一天到晚接些抄袭剧，作品没几个拿得出手，却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拼命上热搜，就那点稀烂的演技，拿钱打点买了个什么奖，得了个影帝影后，就敢厚着脸皮拿出来说事，通稿恨不得发得全世界都知道。”

　　“为了点虚假人气，就什么都可以出卖，甚至连尊严都能放弃。搞搞潜规则，卖卖人设，还真当自己是什么高贵的物种，人人都得喜欢你了吗？”

　　“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个被资本操纵，被大众用以取乐的戏子罢了！”

　　他一口气说完，气将消未消，看着赵米娜吃惊又无助的样子，终于恢复了理智，这才有些懊悔起来，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当即转身，绷着脸快步离开了走廊。

　　“……干、干嘛那么说我啊……”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赵米娜眨巴眨巴眼睛，满脸都是无措，连声音都小了下去，几乎是在喃喃自语了：“怪叫人伤心的……”

　　“有什么好伤心的啊？”

　　桑朽晃晃悠悠地凑近，朝她摊了摊手：“他刚才那番话的对象又不是你。”

　　赵米娜有点懵：“啊？”

　　桑朽问：“你知道顾傀吧？影帝顾傀。”

　　赵米娜想了想：“你是说……桐西的第一个影帝？”

　　“是啊，就是他。”桑朽点头。

　　“当初桐西毫无名气，直到二十几年前，娱乐圈中同年出现了三位现象级人物，其中两位影帝一位影后，经由媒体挖掘，发现他们在桐西竟是同级同班，这才令这所学校声名大噪，生源无数，而其中最出名的那位影帝，就是顾傀。”

　　“也就是顾寂的爸爸。”

　　赵米娜疑惑道：“那他是和他爸爸关系不好吗？”

　　“什么关系不好？是根本深仇大恨着呢。”

　　桑朽嫌弃地看了眼赵米娜：“你是多不关注娱乐新闻？顾影帝结婚三次，离婚两次，顾寂的妈妈是他第一任夫人，不到两年就离了，到现在都是单亲妈妈，顾影帝呢？离婚第二个月就又结婚了嘛！据我得到的情报来看，他应该和父亲非常不亲，会对你们演戏的有意见也正常，你不用往心里去。”

　　听了他这番话，赵米娜稍稍好受了些，可一想到犯人的事，就又立即忧愁起来。

　　“可现在该怎么办？我好像把他惹毛了，万一他不肯合作，我们这不就没线索了吗？”

　　“不至于不至于。”

　　桑朽笑嘻嘻地掏了掏口袋，从中捞出个纽扣来。

　　“其实昨晚我跌倒时，有从对方衣服上抓下颗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