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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宋眠很喜欢观察对方的表情变化,从宋君吟出现开始,她就在不动声色地窥探着——宋君吟每次在宋眠说完话后,会露出什么表情。
      然后,通过她的表情,宋眠去猜测她的心态,和造成这种心态的大致原因。
      宋眠在刚才,故意说出一顺溜的话,从她的惊讶里,明白了,原来的宋眠大概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又或者任人欺负宰割的没用货。

      宋君吟让宋眠上楼休息,但是宋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间房。
      为了不被她发觉到不对劲,宋眠垂了眼角,眼睛飘忽的看着地面,身体依旧挺得很直,一种别扭但不奇怪的姿态。
      “好。”宋眠顿了顿又问她:“哪间房?”
      “三楼左边第三间。”
      “我分不清左右。”宋眠告诉她。
      “最靠近厕所的那间。”
      “嗯。”

      宋眠不点头也不说话,知道了房间位置,从宋君吟的旁边就直直的穿过去。
      楼梯转角空间本来就不大,宋君吟眼睁睁看着宋眠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向来很注视仪态修养的宋君吟,动作变得仓促和慌乱,急急得往后面退了一步,险些踩了空,幸好扶住了扶杆,才没有摔跤。
      她在躲避宋眠的接触,哪怕只是不经意的接触。

      宋君吟右手还扶着栏杆,半仰着头,目送着宋眠消失在楼梯转角楼。
      楼梯是旋转式的,没了她的身影,但是还能清楚的听到,回荡在楼梯间的,嗒嗒的脚步声。
      不重也不轻,但就像是鬼魂飘过琴键的那种虚无寂寂又惶恐不安,就又像敲打在连接无名指和心脏的那条血脉的感觉。
      宋君吟扶着栏杆的手指,用力过度而泛白。肉眼能望尽的楼梯处,已经没有人,但她发愣似的看着二楼楼梯的台阶口。

      在之前很久的一段时间,她都不敢走上二楼楼梯口。就像是那里蹲饲着巨大凶恶的猛兽,瞪着猩红怒怨的眼睛,虎视眈眈,只为了一口吞下宋君吟。

      因为这个原因,这半年来,她都在市区的公寓里工作休息。来了家里,也只是和父母吃顿饭,甚至经过这个楼梯都不敢上楼,每次都会寻借口,匆匆离开。
      她知道,那不是猛兽,只是如同深渊,而那深渊正是上帝之眼,亲眼目睹了她的恶行。从那以后,她生命的天平已经倾倒,她不可能,再靠近上帝了。

      救赎,只能救赎自己的心,事实上,不能救赎上帝的心。
      只是自欺欺人。

      宋君吟很累,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理承受压制了太多,沉甸甸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几天,她都会待在家里。不敢上楼,于是索性费心找了借口,住在了后院的客房里。但是,和父亲谈公事,却要在二楼的书房里。

      她曾多次告诉过父亲,她对二楼有心理恐惧,永远都不想再上楼,也告诉过父亲,最近在联系心理医生,疏导自己的心理恐惧。
      但是,她的父亲。这个二十五岁打破祖业下海经商的男人,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独到和独断的见解。

      在知道宋君吟的事情后,毫不犹豫的告诉她:“什么?你去看心理医生了?我不管你的恐惧是什么,你给我记住,只有恐惧怕你,从来都不是你怕恐惧,如果你害怕,只能说明你还只是恐惧的因素之一。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促成和顾家少爷的婚事。赶紧取消心理医生的咨询,多去看看你的恐惧源头,去克服它,记住了?”

      她的父亲,下海经商了大半辈子,总结的经历堆积,已经把他逼成了满腹便便的男人。
      一次又一次地,把他不得倾诉的经验,一股脑的告诉自己。
      宋君吟不能有借口去拒绝他的吩咐,在他的“谆谆教诲”下,取消了预订的心理医生,也在今天,和顾家少爷进行了亲切且友好的见面仪式。

      宋君吟扶着楼梯慢慢的走下去,吩咐佣人把厨房里的鸡汤端上楼,也很守信的,对于没有接宋眠回家的小橘进行了思想教育,并扣除了相应的工资。
      她这个人,向来很公平。
      宋君吟现在很累,可是绝不会在别人面前有颓废的样子,于是她挺直了腰板,习惯性微仰起下巴,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坦然且淡定的走上了二楼。

      宋眠打开房间的门,把大大的行李包扔到了地上。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卸下了所有面具似的虚伪表情,只留下情绪如同白纸的面容。
      房间不大,容得下双人床和一个连套的衣橱衣柜。房间的西北方向有一扇窗户,是老式的推拉窗。四壁是雪白的墙纸,顶头生了蜘蛛网,但又被掸掉了,很荒凉的挂着没拉扯干净的蜘蛛丝。
      宋眠嘲讽似的扯了扯嘴角,像是自言自语:“看来,你过得可真不好啊。”
      门被她反手合上,上下左右打量着整个房间,继续说:“这屋子,比我以前用的浴室还不如。”
      “亏你还是至阴至冷的人,心里揣那么多心思,没一个用到正经的地方,我还真没猜错,你就是个废物。”

      宋眠就像是个疯子,一个人在房间里自言自语。
      不知道她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但是在她冷悠悠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身体,在不断的发生小动作。
      轻蔑下咧的嘴角,向上扯动了下;两只搭在手臂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抖动,连着食指很有频率的颤抖着……很多奇怪的小动作,都只在一瞬间,都被宋眠止住。
      她的眼睛阴邪的一瞥,声音冷且带着笑意:“你别挣扎了,我附在你的身上,那是你的荣幸。”
      “你还是,保佑我,哦,不对,上天很公平,从来都不会在没有奉献的人上,撒下福佑的东西。”宋眠冷笑:“所以,你还是求我,能早点找到那本书,这样我们都会好过点。”

      “阿爸。”
      宋君吟敲了敲书房的门,在得到宋眀山的允许后,这才进书房,还不忘转身轻轻的关上了门。
      书房的隔音很好,她不用刻意的压低声音,而且宋眀山明确下令给所有佣人甚至客人。
      书房,是只有经过他同意过后,才可以进入的。

      宋眀山坐在办公桌前,戴着深黑圆框的眼镜,浓眉大眼,在眉心中间聚着很深很皱的“川”字,他刻板的扯了个笑容,告诉宋君吟:“坐。”
      宋君吟很听话,坐了下来,正对着宋眀山。
      “和顾临安见面,怎么样。”宋眀山很严肃的看着宋眠:“你有没有惹他生气?现在是关键时期,绝对不能让他改变主意。”
      宋眀山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没有。”
      “很好。”宋眀山坦露了一个笑容。
      宋君吟想了想,说:“顾少爷给足了我面子,和他见面,没有不开心和隔应的地方。至少在女儿面前,他没有显露出别人口中那副模样,一直都很绅士。”
      “那他,有没有答应或者和你说起过,等你嫁到顾家以后,具体打算把顾家哪些业务分给我们宋家?”宋眀山想了想,又说:“他这个人精明得很,什么人都算计。况且他愿意和我们联姻,目的本来就不纯,所以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宋君吟为了给父亲面子,很僵硬的扯了个笑容:“什么最坏的打算?”

      在和顾临安相处的那整个下午,宋君吟是真的感觉到了舒服和尊重。
      他请了宋君吟去私人庄园骑马品酒,还专门去了私人书馆欣赏了收藏的字画,后来两个人在私人庭院里闲谈了很久。
      丝毫不提生意场上的事情,让这场见面,像足了“约会”。

      对于顾临安,宋君吟知晓他这个人,有很多可以挖掘的优点,也有很多可以探索的秘密。
      就像,明明他走起路来并没有一瘸一拐,也没有僵直跛脚,但是无论何时何地,就像是英伦绅士般,手里都握着一根灰白色的手杖。
      那又不算是摆饰,似乎那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几乎不离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深思的时候,就会习惯性的摸索着,手杖顶头的,雕刻精致玲珑的龙头。
      很迷人,很绅士——会是很多女人为之疯狂的情人。

      对于宋君吟的问题,宋眀山回答的理所当然:“最坏的打算,无非是为我们谋求利益的最基本的打算。他不仁,我们就要在他之前,做好万全之策。”
      “但是……”宋君吟告诉他:“那个时候,女儿都嫁给他了,对付他,不就是在对付我们宋家?而且商人立身的本分就是诚实守信,顾少爷他在北京城立身多年,我想他靠得绝对不只是手段和口舌,说一不二是他的准则,我们不该怀疑他。”

      宋君吟其实是想说,顾临安给足了自己作为女人的尊严,那么,我们也该给足他尊严。

      “兵不厌诈!”宋眀山被宋君吟的单纯激怒,扬高了语调:“我在商场上,见识过那么多,以前的兄弟那么威风凛凛,最后不就是被身边最亲的人,傻不溜秋地骗进了牢里!哪里会有说一不二的人,这四个字,说到底都是做生意的人,穿得最多的那件马甲罢了。”

      那是以前,请不要以你的过去,判定我们的如今。
      宋君吟在心底深呼,很想告诉自己的父亲,在过去了三十多年的现在,很多准则已经潜移默化的转变了,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多么的一意孤行,食古不化。
      于是她强忍着,告诉自己,只要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事情就可以。
      现在,她只需要给足自己的父亲一定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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