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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该死的猫生啊》 ...

  •   谢朗头一次跟陆子遥的家人一起过节。
      家庭气氛是古怪的。

      从前也不是这样,虽然是皇室,但这家人直爽和睦,和全国各地的老百姓过节气氛没太大差异。

      直到陆子遥的二叔谋逆事发后,这个原本温馨的家庭,被一颗鱼雷砸散了,花了两三年时间,堪堪拼回些从前和睦的轮廓,内里还是碎得无法辨认。

      先就是三叔和爷爷之间的嫌隙。
      老爷子当初可是下了狠手审问这个三儿子的,从小养尊处优的小王子,把这辈子的罪都在老子手里受了。
      奈何他老子又是个要面子的铁血老直男,事情水落石出后,只含糊地说了句“错怪”,一句正儿八经的道歉都没有,这份伤,是亲情伦常没法强行愈合的。

      所以,这次团圆节,三叔没来宫里。
      隔着一整片海洋的距离,三叔给自己亲妈打了个电话,说旗下公司出了什么什么乱子,一时半刻回不去,就让婉欣带孩子替他跟家人团圆。

      婉欣就是三叔那个奉子成婚的便宜老婆,三叔在世界各地有上百个□□关系的三王妃,婉欣只能算名份上的三王妃,平时从来不敢跟谁摆三王妃的谱,也就这时候能有面子替自家丈夫出面,所以全家人中,最喜气洋洋的就是她了。

      要说老爷子跟小儿子如今已经到了团圆节都不愿见面的地步,这家里还有一对关系恶劣程度相仿,但还是硬着头皮见面的敌人,那就是太后和皇后。

      太后那个最让她拿得出手的双博士学位天才二儿子,如今被皇家法庭秘密审理,削了爵,没收财产,关在皇家监狱,判的刑加起来七百多年。
      这个结果,在太后本人心里,五成的罪过,是要怪在红颜祸水的儿媳妇身上的。

      说五成那还是客气的,老太太拿出新时代女性的全部深明大义,才把另外五成扣在自家谋反的儿子头上,要她用自己母亲的身份来定罪,十成全该怪皇后这个祸国妖姬。
      婆媳俩关系彻底崩了,好在女人的忍耐度比男人强出百倍,于是逢年过节还能客套两句,表面上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婆媳。

      皇后的娘家亲戚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火药味,推杯换盏时都尽量避免跟太后深谈。

      皇后的亲妈到底是心疼女儿的,看不惯太后自己没教好儿子,来迁怒她女儿,于是饭桌上故意试探自己的皇帝女婿,话里话外都在试探皇帝是向着亲妈还是向着老婆。

      餐桌上那火药味儿,就别提多浓了。

      但谢朗听不懂。
      倒不是他出生于幸福家庭不懂亲戚之间的明争暗斗,而是皇室的亲戚斗起来太斯文,说话拐弯抹角,最激烈的争执也只用上几句外交辞令,要把一句话用的名次动词拆开来找画外音,才翻译得出来。
      猫咪这个准皇室孙媳妇,还不具备这个本领。

      相比而言,谢朗从前遇到陈兴国家里的亲戚,糙得跟野人一样,什么难听的话都笔直的朝他脸上招呼,谢朗要不皱个眉,白个脸,亲戚还生怕他听不懂,能三番五次的强调,非得说得他摔筷子走人不可。

      相比而言,谢朗对皇室这一大家子的暗抢,就十分耐受了,午餐吃得香香的。

      吃完午饭,太后就坐在上首不起身,眼里汪着泪,注视着从前二儿子坐的位置,不吭声。

      这样子,当然是做给大儿子看的,每次团圆节都这样。
      皇帝没办法,只能又破例给在服刑的二弟批个假条,让太后给陆沉啸打一通电话。

      母子间的对话,无非是怕孩子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让他不要有负担,好好表现,争取减刑。
      也不知得表现成什么样,才能减掉七百多年的刑,要不是奥加十年前废除了死刑,陆沉啸这罪名够拉出去枪毙十分钟了。

      陆沉啸在电话里说想跟大哥说两句,其实他是想跟大嫂说两句,但很显然不太可能,只能叫情敌来领悟意思了。

      皇帝接过电话,冷冷让他说。

      陆沉啸嗓音冷静得出奇,却问出一句冒犯之极的话:“她还好吗?”
      皇帝额角蹦跶的青筋,可以证明他此刻已经进入了决斗状态,下意识看了一眼远远站着的妻子。

      皇后远远的站着,生怕被这破事儿波及,脸上依旧是她特有地茫然娇柔,就好像随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一样的需要人呵护,然后她听见丈夫对手机里说了句:“她很好,你还是替自己操心去吧。”

      这句回答,叫人一下子就能反推出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即使喜怒不形于色如皇后,也像是被雷劈了一下,白了脸。

      她对陆沉啸早已没了那种感情,可看见那样一个男人,最终落得这么个下场,丧失所有天之骄子的尊严后,剩下那点精神里,关心的还是她的近况,这让她感到内疚。

      事情发生后,她无数个夜晚里都在分析究竟错在哪,谁的错。

      分析结果是复杂的,错处最大的是陆沉啸阴狠决绝的性格。
      造成这样性格的,其实是这个看似和睦的家庭。

      太后有一个女儿三个儿子,最先让她操碎心的,是跟伊撒罗皇子私奔的大女儿,第二让她操碎心的是在学校只手遮天的校霸大儿子,第三个让她操碎心的,是到处在女孩肚子里留孩子的风流小儿子。
      唯独品学兼优优雅完美的二儿子。从来不让她操心。

      陆沉啸不让爹妈操心的目的,是想要做爹妈最爱的孩子,但他不太了解妈妈对哥哥姐姐弟弟的大骂哭吼,其实是母爱的另一种表达。
      人就是这样的,付出的情感多了,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对方在自己心里的份量也就随之增加。
      很显然,陆沉啸年幼时不太有经验,没抢到自己应得的份量,于是爹妈经常忘记有他这么个完美儿子,心思全扑在那堆问题儿童身上。

      被长期忽视的结果,是陆沉啸渐渐忘记表达自我。
      为求一丁点父母关注,他拼命学习,只为了在学期末跟兄弟姐妹们上交成绩报告单时,被爹妈单独拎出来表扬的那3分45秒的幸福时光。

      为此,他不惜藏起自己作为小男孩的叛逆调皮,总是一副别人家小孩的完美姿态出镜,可爹妈的眼里还是只有大姐大哥和小弟。

      久而久之,愤怒与不满在他心里沤久了,酿成毒酒。

      那女孩的出现,或许是他找回自我的一个契机,尤其是在女孩拒绝了大哥的追求之后,陆沉啸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了存在感,第一次战胜了哥哥。

      然而,一念成魔,因为无法忍受女友跟大哥连续几星期合作处理一起罢工事件,陆沉啸心里那个恐惧的小男孩复活了。
      担心女孩像爸爸妈妈一样被大哥抢走,于是他为了快刀斩乱麻,不惜谋害人命,嫁祸敌对势力,一夜间转变了公共舆论,摆平了罢工事件。
      他以为这样就能切断女友和大哥的来往,却没想到自己放出内心的毒蛇后,彻底吓跑了女友。

      皇后心里是这么想的:都怪太后从前给二儿子的母爱不够。
      不患寡而患不均,太后把九成五的母爱分给了其他三个孩子,造成了陆沉啸扭曲的性格,恰好这个心理扭曲的人又是个天才,要么不闯祸,一闯就是弥天大祸。

      所以这对婆媳其实心底里暗自互相责怪,因为这通电话,两个女人脸上地怨恨都快藏不住了。

      连谢朗都觉得压抑,拉拉陆子遥衣袖,不乐意地扭扭身子。

      陆子遥转头看他一眼,垂眸眯眼笑了:“走,我们去楼下玩儿。”

      猫咪如今是越发可人疼了,从前撒娇的方式拐弯抹角,多数是以闹脾气的方式反馈给殿下。
      现在被殿下狠命疼了半学期,猫咪从前穿上的层层别扭伪装,快被扒光了,有什么情绪想法都直接撒娇。

      猫科对撒娇都是有天赋的,能叫人看一眼就鸡儿梆硬。

      楼下有活动室,最近还新添置了抓娃娃机,因为谢朗喜欢。
      商场游戏厅里的娃娃机周围人太多,殿下不方便经常带他去,会被粉丝们蹲,所以买了几台,放在活动室。

      陆子遥八岁的堂妹正在中间那台娃娃机里抓娃娃,她让侍从兑换的一百个硬币,此刻只剩下最后一个。
      堂妹捏着硬币深吸一口气,投币,操纵铁爪,还是没能抓到她想要的那只小白兔娃娃。

      听见侍从对皇子问好,堂妹立即欣喜地转身,飞撞进陆子遥怀里,仰头急道:“哥,你把中间那台玻璃拆了吧,我要白色的那个兔子!”

      谢朗也喜欢那只兔子,昨天还花了三十多个硬币夹兔子,好不容易夹到出口边上了,现在一看,又被这小丫头夹去角落了。

      陆子遥抬手跟侍从指了指,让侍从开锁,把娃娃取给堂妹,谢朗却阻止了,从兜里掏出三个硬币递给小丫头,笑道:“自己夹出来才最有意思,作弊就不好玩儿了。”

      堂妹仰头盯着谢朗看,那张遗传了三叔精致五官的小脸胖嘟嘟的:“你是谁呀?”
      谢朗挑眉一笑:“我是你堂哥的男朋友。”

      “堂哥怎么会有男朋友?”堂妹虽然才八岁,但对这方面的关系是很有研究的,堂哥应该有女朋友才对。

      陆子遥抬手搂住谢朗的腰,替他解释:“他是我老婆。”

      谢朗脸一红,直起身白了陆子遥一眼。
      堂妹脸也一红,是气的。

      “你怎么这么快就有老婆了?哼!”堂妹双手抱臂扭过身,气嘟嘟开口:“别忘了你还在演我的王子!”
      陆子遥低头看着小丫头,认真地辩解:“你那个学长,不是已经代替我的角色了么?上次去你家,还看见他给你的娃娃梳头。”

      “刘书翰只是王子7号!”堂妹回过头,仰头怒瞪负心龙:“你是我的王子1号!”
      陆子遥眯起眼质问:“这个角色没有年龄限制吗?我这个1号到底什么时候能退位?”

      “排号不是按年龄排的!我哥比你大,但他是王子2号!”堂妹非常委屈,这个排号是按颜值排的。
      为了帅气的王子,她甚至不在乎王子年纪,如今却被王子1号辜负了。

      陆子遥没想到自己居然排在她亲哥陆辉的前面,很好奇:“我为什么是1号?”
      “因为我最喜欢你!”堂妹很委屈。

      陆子遥乐不可支,弯身把堂妹抱起来,到一旁装饰桌边坐下来。

      看见小堂妹坐在陆子遥腿上闹脾气,谢朗的心眼越缩越小了。
      一直以为龙崽那双大长腿是他的专座,今天却看见别的“女人”坐上去了。
      看小丫头习惯的坐姿,显然是惯犯了,没准比他坐得还要早,也许早到这小丫头刚满月的那年,就坐过他谢朗的“御用专座”了。

      恋爱中的猫是什么醋都敢吃的,连跟老攻家小朋友处好关系的念头都没了,拿着自己的硬币,独自夹娃娃去了。

      结果硬币用光了,居然还没夹到。

      气!

      远在十几米外的陆子遥察觉了自家猫咪的反常,于是把小堂妹搁下地,起身去到娃娃机前站定,掏出一枚硬币投进去,然后抬起左手,搭在娃娃机顶部的一角,对谢朗说:“你夹。”

      谢朗气嘟嘟地没回话,操纵铁爪去夹角落的兔子,准备在失败后,名正言顺的责怪龙崽。

      兔子被夹到中间欲坠不坠的瞬间,陆子遥突然捏紧娃娃机的一角,往下猛的一摇,让那只兔子随着惯性被甩进出口,顺利被夹出来了。

      谢朗:“……”
      陆子遥弯身拿起被娃娃机吐出来的兔子,递给谢朗:“定情信物。”

      谢朗还是笑了,刚要伸手接过定情信物,却听小堂妹尖叫着跑过来:“我的!兔子是我的!”

      小孩脸上霸道急切的表情,让谢朗想起他同母异父的弟弟,那个撒泼打滚咬人的熊孩子多多。
      谢朗一瞬间就想认输了,他怕那小孩跟多多一样在陆子遥面前撒泼。
      让他老攻这样的男人,招惹这种俗气的撒泼简直是作孽,他宁可放弃兔子,于是缩了手。

      兔子还在陆子遥手里,堂妹已经风驰电掣赶到现场,蹦蹦跳跳地要兔子。

      “我给你变个魔术。”陆子遥没等堂妹答应看魔术,手里的毛绒兔就在漂亮的手指间翻飞,忽然就凭空消失了。

      与此同时,谢朗感觉自己背后的卫衣兜帽里,好像被塞进了什么,但他根本没看清龙崽的动作,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兔子偷偷塞进他帽子里的,真的像变魔术一样。
      他老攻真是多才多艺。

      “兔!子!呢!”堂妹在撒泼的边缘试探。

      陆子遥指向左边那台夹娃娃机:“我藏进那堆娃娃里了。”
      “你快把它变回来!!!!”堂妹怒不可遏。

      “我试试。”陆子遥迈步的时候,故意错身挡住谢朗,用指尖捏了一下他胳膊,暗示猫咪带着“赃物”远走高飞。

      谢朗立即会意,踮着猫步溜出去,到了门外,才从自己帽子里拽出那只兔子,狠狠亲了一口兔耳朵。

      或许连猫咪自己都不知道,让他欣喜的并不是兔子,而是陆子遥对他胜过对小孩的纵容。

      大人是不好跟小孩子翻脸的,大人物就更不能够了,于是陆子遥给老婆献这点殷勤,搞得跟偷情一样。
      但猫咪迷恋这样的关系,在任何关系里,他喜欢陆子遥把他私藏起来,做为被偏心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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