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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旧识的再遇,报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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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蜷缩在狭窄的小床上,裸露的肩胛骨像是蝴蝶一样轻轻起伏着。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肩膀不时颤抖着,伴随着纤细的、破碎的啜泣声。
罗德尼眯着眼睛,上身大幅度往前倾:“她情况如何?”
显示屏旁的观察员默默擦了一把冷汗,恭敬地微微低着头:“正如您所见,这五天一直都是这样。没有进食和饮水,绝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昏睡状态。清醒的时候要求过要见派克诺妲,按您的意思没有做出回应,她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是很快又睡着了。”
伸手撩了撩垂在肩头的黑色卷发,罗德尼的脸色显然称不上好看。沉默半晌,他轻轻地敲了敲桌面:“乔克,你看她的资料了吗?”
身后的高大男人用稍显沙哑的沉闷声音回答道:“看过了,少爷。”
“你觉得怎么样?”罗德尼点上一根香烟深深吸上一口,转身靠在了屏幕上,“这样下去,她会不会废掉?”
“五天不进食而已。”不善言辞的保镖想了半天,勉强憋出一句话聊以安慰,“您如果担心,可以叫医生给她挂个点滴。”
他翻个白眼,吐出一大口烟雾:“我指的不是这个……八岁的小女孩,啧。我真是傻了才会问你的意见。”
监控下的女孩翻了个身,雪白的被褥滑落些许,露出左侧胸脯上相当显眼的一块黑色刺青。无力蜷缩着的手指微微抖动,浅色的睫毛轻颤两下,又不情愿地合上了。
“这算什么,”罗德尼把烟蒂弹到垃圾桶里,低声自言自语,“逃避现实?”
流星街提供的关于弗里嘉的资料少之又少。只能大概了解到她从小一直跟在飞坦旁边,后者加入旅团之后,她也随之来到了二区。中间还由于各种原因被小型拍卖会捕获过,但是还未售出就被旅团夺回了,顺便血洗了拍卖会场。
后来库洛洛·鲁西鲁将其吸收为幻影旅团成员,但本人并非念能力者,同时也是旅团九人中唯一的普通人,年龄也和其他团员相差很大一截。换而言之,是众人公认的幻影旅团中“最弱者”。
实际接触之前,一直想当然地以为这是重感情哥哥带着拖油瓶妹妹遇到了体贴上司的温馨故事。直到和真人交涉过,顿时发现所有的形容词全都出现了微妙的偏差……
五天前罗德尼带着她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资料翻出来,在最弱者这一行打上了一个力透纸背的红叉。
在“差点被长老会坑了”的心有余悸和“捡到宝了”的暗自庆幸中取得了平衡,男人吐出一口气,宽宏大量地决定不再去找被封念的飞坦和芬克斯的麻烦。
毕竟放过他们两个,这也是她加入阴兽提出的条件之一。那两个刺头怎么看都不像会乖乖听话的样子,就这样杀了又会跟旅团结下无法化解的仇怨,干脆就顺水推舟答应了她。
反正,等他们的念能力恢复,一切早就尘埃落定了。
——这个孩子,真的能说服派克诺妲那女人吗?
他的一切假设都建立在肯定答案上。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可供怀疑的余地了……被流星街磨砺得外壳再坚硬的孩子也只是个孩子,虽然更容易对□□建立忠诚,但在那之前,得设法让离开飞坦的她重新振作起来才行……
就算只是出于孩童依赖的天性,她也绝对不会放派克诺妲走的。
思虑至此,罗德尼直起身来:“可以了。等下次她醒过来,就带她去见那女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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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门上的机簧弹开的声音。
坐在沙发前的金发女性不为所动地把书翻过一页,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显得纤长又秀气:“柯璐笃吗。怎么,今天的晚餐时间提前了?”
“不是柯璐笃,是桂妮维雅哦。”
相当熟悉的声音……她在一个呼吸之间拾回了自制力,微蹙着眉把刚刚弄皱了的书页抚平:“看守者换人了吗——随便你们吧。我的回答是不会变的。”
“哎呀,派克不要对人家那么冷淡嘛,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黑色皮夹克的桂妮熟络地打着招呼踏进门来,完全无视了对方明显抗拒的冰冷背影,“反正都是听命行事,上级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嘛,搞不懂你啊。”
“废话说完就可以走了。”
“别这样啊派克,”桂妮抬手挠挠后脑勺,手腕上环绕的银色链子哗啦作响,“我这次有正事来着,好消息哦。——来,小妹妹,你要见的人。”
被“小妹妹”这个称呼所触及的些许记忆尚未来得及显现清晰,一道虚影从门口的桂妮维雅身后猛地冲出,砰地一声把她撞倒在沙发上:“派克!!!”
感觉有许多小鸟在眼前排队飞来飞去的派克诺妲下意识应了一声,晕晕乎乎地叫那人的名字:“……弗里嘉?”
“嗨!”孩子搂着她的腰不肯松手,像只过度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蹭来蹭去,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派克我好害怕……你也不愿意陪着我吗?连派克也一定要离开我吗?”
“没有那回事,”习惯了总是照顾她的感情,派克诺妲在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先矢口否定,抚摸着幼女柔顺的长长金发,“我会替库洛洛照看好你的。所以,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倚着门口欣赏感人相遇场景的桂妮嗤笑一声:“这还用说吗,她主动选择加入阴兽了啊。”
派克诺妲狠狠瞪过去,抢先一步截断她的话:“闭嘴!”
后者丝毫不惧,直起身子回视她:“怎么,不相信吗,还是不想接受事实?不是谁都像你这么死脑筋的!”
刚想反驳的派克突然感到后腰一痛,显然是被怀里看似无害的小女孩暗搓搓掐了一下。后者完全看不出做了小动作的愧疚感,眼泪汪汪地抬头看着她:“派克……飞坦被封念了,我没办法……”
“装什么可怜。”看不下去的高挑女性轻轻踢了一脚门框,然后经验颇丰地在挨骂之前转身就走,顺便把门狠狠地摔上了。
派克在铁门的哀鸣声中低下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低语:“监控很严密,我现在不能离开室内。监视我的人是柯璐笃,放出系,速度很快但攻击不强。”不过放倒她倒是足够了。
“那派克知道罗德尼的能力吗?”
“□□的上层吗。不清楚,他甚至没有和我面对面地交流过。”
两人都尽量简短地用最快的语速低声交换着信息,然而桂妮摔门而去不过几秒钟,兀自颤动着的房间门再次被人迅速打开了。
这次推门进来的,是怪物一般的男人。
身着长及脚踝的深蓝长袍,垂在身侧的双手十指尖尖,更像是虎豹用来撕碎猎物的利爪。许久未打理的头发像毛毡一样把整张脸都埋藏在中间,乍一看只有一双不停转动的眼睛,像两只闪着水光的樱桃核一样镶在黑乎乎的阴影里,难以言喻地令人生厌:“新来的小妹妹~啊哈,是个小美女呢!”
也许是由于兴奋,他的背部有什么东西难耐地扑腾了一下。
宽松的长袍呼啦作响。同时响起的还有男人刻意放柔的粗哑嗓音。
“要乖乖听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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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派克的衣襟上抹干净刻意挤出的眼泪,抬起头看向门口的瘦削怪物,又转头用询问的眼光注视着派克。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憎恨帮我确定了答案:“柯璐笃。”
我用小短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安慰性质地拍拍她的腰,随即从那个熟悉的柔软怀抱里挣开了,颠颠地从沙发边跑到那人跟前:“你就是之前监视派克的人?”
他啪地一声把厚重铁门关严实,确认已经上锁之后才分心回答我的问题:“嘿嘿,是叔叔我没错啊。小妹妹有什么事吗?”
我煞有介事地背着双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停鼓动的背部衣物:“背上是什么,翅膀吗?”
“喔,虽然是小孩子但是眼神很不错嘛!这是□□掌握的移植技术,”柯璐笃的袍子边角掀起了一丝,蝙蝠一样的膜翼一闪而逝,“撑过排异反应的话,要飞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平常还挺累赘的。”
不去搭理他嘀嘀咕咕自己刚手术完是如何适应社会的诸多废话,我理清思绪,深呼吸把不必要的情绪排空:“派克,你躲远点。”
她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自从见面以来脸庞上第一次有了笑意:“——你小心一点。”
“嗯,会把握分寸的。”目送她走到大概是卧室的隔间里关上了门,我这才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怪叫着“你这是什么意思”的柯璐渡身上:“翅膀,放出系。你不觉得你浑身上下都写着‘我不能在狭小空间战斗,拉不开距离我会被虐死的’吗。”
他悚然一惊,脚步悄咪咪地往后退:“啊哈,这个,多谢提醒——”
“不用谢,顺便你要撞到门上了。”我用力伸了个懒腰,感到全身的骨节都在噼啪作响,“这门要关上很容易,要打开却至少要四秒钟吧。”
他把藏在背后试图开门的手猛地一收,显而易见的乱了阵脚:“那又怎么样?!你以为叔叔我要逃跑吗,这可是□□的地盘!别忘了你连新人都算不上,一个还在观察期的替补而已!!”
“的确如此。”
但隐忍的话,反而会让人觉得别有所图。适当地把真实情感展现出来,也是诚意的一种表现不是吗?必须让罗德尼感觉到,我可是诚心想加入阴兽的才行啊。
“……所以,才更要展现我的实力啊。”
一根接一根的赫子从背后猛地弹出,带着破空的尖锐啸声毫不留情地刺向怒骂着不断闪躲的瘦削男人,一根赫子时尚有余力,两根就不得不全力躲避,三根则足以把只能在狭小的客厅辗转腾挪的柯璐笃大卸八块。
我一脸松懈地站在原地,像刚学会捕猎的幼猫那样不紧不慢地玩弄着猎物,不时划出几道伤口以增加趣味:“监控室发现异常情况应该会先调动普通警卫队,然后禀告罗德尼,罗德尼大概会让桂妮回来救场。考虑到脚程的原因,说不定是还没走远的桂妮先到这里呢——不过那也需要三到五分钟吧?”
“嘛,不过大家不用担心啦,我只是和‘照顾’派克的前辈玩玩而已啊。”
极其粗鲁地把天花板角落里的一个摄像头一把拍碎,我克制着战斗的欲望,轻轻咬着食指的指节。
“再快一点嘛大叔。让我看看,到底能不能坚持到援兵抵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