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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萦绕的回忆,旧梦 ...

  •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库洛洛不出所料地收到了一大波好奇打量的眼神。

      罪魁祸首毫无自觉地左顾右盼:“这就是大学啊,人好多。”

      “饿了吗。”

      “找小伊的时候在外面吃过了哦。”我亦步亦趋跟上他,“还要再呆两年的地方,总吃窝边草可不行……喂喂希娜!这里这里!”

      梳着麻花辫的少女茫然抬头,视线从声源处滑了过去径直停在库洛洛身上,加快步伐走上前来:“叫我吗?”

      我一脸气愤地在她眼前挥挥手:“是我是我!是我叫你啊,希娜看不见我吗,真让人伤心——”

      她诶了一声,惊讶的样子:“弗酱?!”又抬头看库洛洛,“马上就要上课了啊,她没关系吗?”

      我紧紧盯着她毫不做作的神情,心想演技不错啊少女!但是看见她听到库洛洛解释“莉安有旁听生资格”以后一脸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的明悟表情,不由心里抽了一下。

      见鬼的演技啊!明明就是全都忘了好吗,昨天我冒着被库洛洛抓住打死的风险给你暗搓搓讲的小话你还记得多少?!

      希娜:???什么小话?

      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跟着二人走进了教室。紧挨着讲台的第一排中央空着,库洛洛走过去,对着我轻轻拍拍桌面:“莉安。”

      我坚定地牵着希娜走过去坐定。两人一左一右,不约而同地翻出几本厚得能当砖头使的书和笔记本放在桌子上。

      桌面空空的弗酱:感觉智商被碾压了,好气啊。

      后排同学:这诡异的一家三口的既视感……

      老师应该和库洛洛通过气了,淡定地无视我开始讲课。我从坐得笔直目光炯炯变成托着腮眼神放空,最后终于放弃治疗有气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左看右看,两人都是一副陷入沉思受益不浅的模样。唔,是我听课的方式错了么?

      好想看漫画。
      不知道小伊在家里做什么。
      金木在学校也是这样上课的吗?

      在咖啡厅见到过的叫艾尔欧的少年,有着和金木一样的脸。本以为记忆掀起轩然波澜的同时会失去理智一样疯狂地缠着他,毕竟是那么相似的人……但是除了面庞之外浑身上下截然不同的气息,鲜明地昭示着事实。

      差得太远了。不是他。

      不是无论怎样深刻的回忆都会被时光冲淡的吗?早就逝去无影踪的上一世,为什么还像摆不脱的鬼影,跗骨之蛆一样缠绕着……我呢?

      --------------------------------------------------

      “少爷,老爷在前门等您……少爷?弗里嘉少爷?”

      名字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用双臂把上身撑起来,滑腻的血涂满了光裸的皮肤,少年略微有些踉跄。

      宽敞的房间中央突兀地凹陷下去,建造了一个充满违和感的室内泳池。椭圆池子里遍布着断肢残臂,将清凉的流水取而代之的是积到脚踝的鲜血。

      疲惫地将额头黏糊糊的浅色头发抓到脑后,尚未凝固的血水顺着下巴和小臂滴落下来,在红色液面上溅起小小的成串的涟漪。他蹚着鲜血哗啦啦地走到池边,利落地跳了上去。

      唤他的仆人低垂着头:“您的食量越来越大了,需要跟老爷禀告一声吗?”

      少年打开一旁的淋浴喷头,凉水从头顶上猛地洒下来,汇成蜿蜒的红色小溪,又由于房间周边高中间低的设计缓缓流入中间的泳池。他漠然地斜睨侍者一眼,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父亲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是。”
      对方弯弯腰,双手捧过叠的整齐的黑色礼服,衣服上搁着温暖干燥的毛巾。

      草草擦干头发,把毛巾扔回去开始穿衣服:“今晚有什么安排?”

      “听说有重要的晚宴,卡伦小姐已经过去了。”

      “她?去做什么?”

      少年闻言不耐烦地伸直双臂,任由仆人整理衣角和领结,随即大步向门外走去。那个蠢孩子,最好识相点别给他添麻烦,要是计划被打乱了,就一点一点撕碎她……

      计划……是什么,来着?

      他怔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
      很重要的东西,谋划已久、极尽期待之物——

      面前紫发的娇小女孩,提着裙角怯怯施礼:“哥、哥哥。”

      脑中的念头一晃而过了,他移开注意力不再去想它:“卡伦。父亲呢?”

      “这里。”低沉的声音在身后蓦然响起,他心头一紧,转身恭敬地行礼:“父亲大人。”

      成年的男性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目光在他身上像机关枪一样来回扫射,从一丝不苟梳向后面的浅金短发到线条笔挺的黑色西装裤最后落到一尘不染的皮鞋鞋面上:“你感觉不到我吗,弗里嘉。太差劲了,回来加训。”
      “是。”

      “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了,你是贵族,不是屠夫。”
      “是。”

      “这领结不配你,像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一样。看似光鲜亮丽,其实恶俗得令人发笑,玩物一个。”
      “是。”

      “弗里嘉……”
      家主把头微微低下来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白金的发色,仿佛海冰冻结一般苍蓝的眼,面容却像裹在雾里一般陌生又模糊。被叫了名字的后辈下意识抬头应声:“父亲大人?”

      “你要是只会在我身前唯唯诺诺,也不过是一条捡骨头吃的蠢狗而已……族长的位置,永远不会交给这种令人作呕的废物。”

      嗤。
      以为我想要的是这种东西?

      要是十年前,说不定还会血条清空哭着喊着质问他的苛刻,十指把手掌心刺得血肉模糊。但是现在……不重要了,完全不在乎了……

      割舍掉小心翼翼的希冀和渴求,那么歇斯底里的失望疯狂悲伤就都不存在了。

      只有不渴求的时候,我才不是你面前的卑微虫蚁。

      旁观全程的卡伦不忍看地将目光移开,哀求地扯扯家主的袖子:“爸爸,我们走吧,真的该走了!”

      他沉静地抬起手轻轻摸着她的紫发,无声地安抚着她,眼神却依然在少年这边。

      ——他在等这孩子的回答。

      每次这种时候,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笑泛上来,几乎冲破牙关的笑意忍得少年微微抽搐,只能更加谦恭地微微低头掩盖住莫名上翘的嘴角。

      你还想听什么呢?明明我的一字一句一举一动都是依你的模式固定好的啊?
      “一切依您的意思,家主大人。”

      男人的喉咙里发出混合着叹息的嫌恶的一声闷响,牵着卡伦的手径直上了车,将门关出枪响一样的音效。他站在汽车尾气里看着黑色轿车绝尘而去,确认他们已经走得足够远以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闻声从屋里赶出来的老管家满脸尴尬和无奈,熟门熟路地搓着手安慰他:“少爷,老爷他一直都这个臭脾气,对您的期望实在是太大了……”

      说了十八年的熟悉台词。连顺序都不变,几乎能立刻在心里默念出下一句。

      他应该眼中泛着泪光握住他的手哽咽“我明白我一定不会辜负父亲的苦心更不会怨恨他,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带领家族走向更辉煌的明天”,然后他也眼含泪光一脸欣慰地回握住他的手“少爷明白就好老爷这都是为了您啊”,最后少年人明白了老一辈的苦心,在黑脸红脸的双重夹击下精神境界更上一个台阶。

      啧。突然就不想陪着他按部就班地表演了,演了这么久,没厌倦过吗?

      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胳膊上,少年满怀恶意地打断了他:“父亲对我怎样我自然清楚。倒是你,和了十几年的稀泥不觉得烦吗?”

      老人果然噎住了,变得通红的老脸似乎在无声控诉“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他畅快地笑出了声,又突然觉得无趣,懒懒地停下来了。

      “我出去逛逛,不用找我。”

      身姿笔挺的少年迈开腿,慢吞吞地朝夜色里走去。刚被下了面子的老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目送少年哼着愉悦的曲调脚步轻快地走远了,一点点、一点点隐匿在夜色里,轮廓淡得仿佛逐渐化开的浅墨。

      他头也不回,很快被黑暗整个儿吞没了。

      “Und ich such dich bis ich dich gefunden hab
      我寻找着你直到有天找到你
      In Rom in Amsterdam oder in Prag
      在罗马,阿姆斯特丹或者布拉格
      Berlin oder Reykjavik Paris oder Mosambik
      柏林,雷克雅维克或者莫桑比克”

      要是计划按部就班执行的话,今晚就能出结果了吧?

      “Ich wei dass es dich gibt
      我知道你就在那里
      Und ich glaub daran dass ich dich finden kann
      我相信能找到你
      Denn was zusammen gehrt findet zusammen
      因为我们属于一体”

      大街小巷里的阴影已经行动起来了,他能听见枪械上膛,穿着白衣和黑衣的杀手成群结队肃然走来。
      今晚过后要是还活着,就终于可以把“弗里嘉·冯·罗斯华尔德”的后半部分摆脱掉了。再然后……

      “In Berlin oder Reykjavik Paris oder Mosambik
      在柏林,雷克雅维克或者莫桑比克
      Ich wei dass es dich gibt
      我知道你就在那里”

      金木研,我要来找你了。
      到底是什么样子,终于可以见到了吧?

      --------------------------------------------------

      “莉安,你睡得好香。”

      “啰嗦。”我迷迷糊糊地回他,“知道我睡得香还吵什么吵,很烦啊——”

      “因为再不叫你你都要打呼噜了,我不想被教授赶出去。”气息亲近到不行的存在温和地这样说。我闭着眼歪倒在他身上幸福地蹭蹭,被嫌弃地推开了一点。

      “讲课的声音那么大,你居然也睡得着,真是……”

      “都怪你,”我振振有词,“怪你离我太近,闻着这个味道总觉得安逸到不行啊。”

      希娜吸吸鼻子,奇怪地发问:“什么味道?”

      “洗衣粉的味道。”我笑嘻嘻敷衍她,“下课了?正好希娜,想问问你以后每天都来看书吗?”

      她推推镜框,充满期盼地小心翼翼看向库洛洛:“可以吗?”

      “当然。”

      我满意地一击掌:“那样的话,要不要从宿舍搬出来?”

      我看着满脸茫然的希娜和捂嘴沉思的库洛洛,带着无害的幼齿笑容循循善诱。
      “和我们住一起的话,不管怎样都更方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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