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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承载的人格,转化 ...

  •   地球上已知的动物种类大约有一百五十万,其中百分之九十八是无脊椎动物。从大众的观点上来看,这些动物并不能感受到疼痛。

      它们只是按照预先编好的简单程序按部就班地生活,出生,觅食,交|配,死去。吃一些植物,也随时准备被更高级的掠食者吃掉。蚱蜢依旧衔着草叶,丝毫不在乎腹部正在被螳螂打开咀嚼;章鱼刺身在浇上酱油后会疯狂抽搐,但那只是肌肉在外界刺激下做出的反应而已,并不代表疼痛。

      截去肢体的末端。剥掉皮肤或甲壳。切开柔软的肌肉取出内脏,残躯用盐水细细冲洗。

      快要干涸的鲜血滴落在一片黏腻的地板上,啪嗒啪嗒。

      好想变成贝壳。

      缩在坚硬的小房子里与世隔绝,即使被慢慢碾碎,也依然什么都感受不到。

      过度的刺激让大脑超载,从四下里冒出烟来。仿佛站在一处只能勉强容身的礁石上,而随着涨潮,腥咸的海水逐渐漫过胸膛,淹没了下巴。

      好想变成一只贝壳,把多余的感觉全都扔掉。

      【关掉它。】

      已经无法再忍受了。
      发着抖无声地恳求。

      【掌握疼痛的那个开关,请把它关掉。】

      过去多久了?让人发疯的每一秒都照常流过,这具躯体是否已经形容衰老,白发苍苍?

      【不想再感受。不想再思考。关掉它,关掉它,关掉它——!!!】

      即将溺毙于海中的前一秒,一直静静听着那些混乱的絮语与哀求的少年、穿着白色衬衫立于水面之上的少年,终于姗姗做出了回应。

      【可以啊。】
      【你已经无法忍受了啊。没关系。不管什么样的有害垃圾我都会照单全收,因为我的责任就是这个啊。】
      【我说过吧,只有经过你的同意,我才能取代你。现在你该说什么,明白了吗?】

      他仿佛对地狱般的酷刑毫不在乎,此刻接管这具身体会面临的境遇,连一丝丝波动都难以激起——少年只是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用放课后遇到幼时友人的语气轻巧地交谈着,谈论着晚饭抑或明天的天气。

      洋面几乎漫过了头顶,视线里能看到自己飘浮晃荡的浅色发丝。白衣黑裤的俊俏少年优雅地立于水面俯视着那具躯体,几近溺毙的女孩隔着荡漾的波纹,艰难地伸出抽搐的手指,紧紧勾住他的裤脚。

      【我……明白了。请保护我们……我们要活下去,让弗里嘉.冯.罗斯华尔德活下去——!!】

      闲庭信步的少年终于笑了起来。他似乎很满意,蹲下身,伸出右手,握住了女孩湿漉漉的苍白的手腕。

      【活下去,然后把这份痛苦加倍反还。】

      本来立于水面上的他,随着另外一具躯体的抽离渐渐下沉。对方浅金色的长发缠绵地落在他的脸庞上,苍白的嘴唇艰难地开合。

      【……可是我,并不恨他。】

      少年早已了然地嗤笑了一声,尚未来得及回话,已经彻底沉向海的深处。

      意识切换难免卡壳。他滞后了一点时间才把原本要说的话说出口,以嘶哑的轻声。

      “死过一次还是这么幼稚,真不愧是我。”

      背对着他的行刑者转过身来,指间夹着一根细细的针管。

      “你还有力气说话啊。真是让人惊讶,看来我要拿出点本事了。”

      花了一点时间处理身体各处疯狂奔涌传递的疼痛信号,再抬头的时候,针管已经递到了眼前。接过烂摊子的少年早已明晓自己的境遇,并不如何慌乱。

      “我要见希尔。”

      男人的动作顿住了,由于这意料之外的要求显得有些不悦。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话音未落,刑椅后面的沉重铁门已经被人飞快推开。旅团的叛徒显然一直监视着这边,在听见俘虏的要求之后撒着欢以最快速度跳了过来:“嗨呀亲爱的,你终于想通了!全身都变得破破烂烂的了,何苦呢,早点告诉我不就好了!受尽折磨然后死去和干脆利落的解脱,聪明人都知道选哪个吧,嗯,弗酱?”

      “你的废话太多了。”俘虏满脸厌倦,“到底要问什么?”

      “这个嘛——弗酱你突然屈服了真让我惊讶,说实话我还没想好呢。”希尔一脸意外之喜的表情吹着口哨,“旅团诸位的念能力,详细告诉我一下先?”

      也许是由于疼痛,被手腕粗的铁链紧紧捆缚的女孩半闭着左眼的眼皮,遮掩那个空空如也的血洞。她微微垂下头,把面容藏在阴影里,摆出一副沉思与回忆的姿态。

      “居然问这个,你还真是没什么准备呢。用刑一开始就没有目的……除了让同伴泄愤,主要是为了那些录像吗?”

      摄像机后方的大屏幕上鲜血淋漓,播放的片段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智健全的普通人当场呕吐,从此噩梦连连。希尔下意识回头看了两眼,随即耸耸肩:“这可是重要的饵。无论拿去钓哪只蜘蛛都会上钩,独一无二的好东西。说起来,还要感谢弗酱有认真和大家相处,人缘好可真棒——唔,真希望能好到让他们失去理智的地步呢。”

      他戳了戳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往小俘虏这边弯下腰,凑在她耳边小声说话。

      “至少,飞坦一定会愤怒到能轻易落入陷阱之中吧。”

      让心怀叵测的希尔失望的是,本来笃定会被撩拨到咬牙切齿的弗里嘉毫无反应,依旧沉默地坐在那里,好像一个已经坏掉的肮脏布偶。

      他无趣地退开了。

      “我回答了弗酱的问题,弗酱也要回答我的。”希尔拿起旁边一柄裹着粘稠血污的钳子,流畅地在指间转了两圈,“不然我不介意亲自收取费用哦。”

      “念能力?告诉你也无所谓。不过你不问点别的吗?”女孩毫不在意他的威胁,在无人看见的阴影中中勾了勾唇角,“比如,旅团离开流星街之前,是怎么……一个一个把你的族人杀光的?”

      气氛突然变得沉重。希尔没了玩闹的轻松态度,面无表情地端正了站姿,走到桌边放下手中的钳子,挑选趁手的刑具。

      “激怒我对你可没有好处。伯恩,剩下的弱化剂在哪儿?我亲自动手。”

      被抢占了玩具的男人不满地咕哝了两声,还是把手上的针管扔给他,摇摇晃晃地离开:“我去拿点新的。”

      希尔随口一应,在搭档远去的脚步声中走近刑椅,将注射器尖锐的针头插进女孩肩膀处的伤口中——那附近的皮肤几乎已被破坏殆尽,深红色的肌肉翻开,露出森森的白骨。他一边推动活塞杆一边啧啧感叹:“真是可怜。谁让弗酱做事老是不计后果呢,教育一下才会变成讨人喜欢的乖小孩。”

      “……住手。”针管上传来一阵阵战栗,俘虏似乎对他手上的东西怕到不行,“别用那个……我,可以告诉你库洛洛的能力,详细的制约条件我都清楚……”

      有价值的情报,只要这家伙不是在骗我。希尔挑挑眉毛,停下了推注,但并没有把针头拔|出来:“是什么呢?弗酱骗我太多次了,不好好说完,我可是不会停手的。”

      刑椅上残破的躯体颤动了两下。

      “能力名为‘盗贼的极意’,样子是,一本书。”

      封面上有黑色手印的书?
      的确见过。

      希尔不由把头垂得更低,一字不落地捕捉对方气息不足的轻声:“发动条件?能力效果?”

      “能够偷走并使用他人的念能力,能力都以书页的形式储存在书里。发动条件……啊,说起来,你跟团长介绍过自己的念能力吧,这也是条件之一呢……”

      听到自己的念能力有被拿走的风险,任何能力者都会不由心中一紧,只想把这份风险扼杀在摇篮之中。希尔在短暂的窒息之后也有些失态,从头到尾都打着旅团注意的他,更明白蜘蛛的“头部”是怎样危险的人物——怎么,从一开始他就落在那个人的局中了吗?!

      他松开了针管,一手狠狠掐住俘虏纤细的颈部,一手拽着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其他条件呢,给我说清楚!!!”

      ——出现在视线中的,并不是缺少了一只眼睛的、鲜血淋漓的诅咒娃娃一般的脸。

      女孩以那对熟悉的冰蓝色眼瞳,冷冷地注视着他。

      ……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呢?

      希尔下意识松手后退,具现化的匕首开始在手中凝聚形体。他的反应似乎正中对方下怀,明明是熟悉的脸,却显露出他极为陌生的、讽刺般的漠然表情——

      太不对劲了。

      他有些庆幸自己第一时间选择跳开,有缓冲距离总是好的。后背猛地撞上了什么东西,是桌子吗?不,这个高度,难道是摄像机?但那个触感,和塑料又不太相似……

      一截深蓝色的利刃,薄而窄,边缘带着骇人的狰狞倒刺,从他的胸口透出最前端,沉默地揭示了答案。

      由于太轻太薄,发生得又太过突然,一时间甚至连疼痛都感受不到。只觉得一股热流在腹腔内蔓延开,希尔先是茫然,随即以会让眼角裂开的力度,难以置信地狠狠瞪大了双眼。

      “这不可能!!弱化剂——咳咳,不可能失效!都是伪装吗……不对,不对不对不对,”由于种种矛盾而陷入混乱,他疯狂嘶吼,试图向依旧被捆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弗里嘉冲过来,“如果实力还在,不可能强忍着通过那样的酷刑!”
      “不过是临死前的无用挣扎而已,再软弱不过的一击,难道以为能吓到我?!”

      他强行从赫子上挣脱出来,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步前行,指尖快要触碰到被固定在原地无法动弹的俘虏。她没有任何反应。没有进一步的攻击行为,甚至没再看他,沉默着垂下了眼神。

      希尔得意地笑了起来。背后的大屏幕上重复播放着手术刀割开皮肤的画面,轻轻一声宛如裂帛,他发痒的手指弹动,迫切地想把这支乐曲演奏得更激烈些。

      似乎没有预感到危险来临,低垂着头的女孩突然轻声发问。

      “你说,最痛苦的死亡方式是什么?”

      他把匕首横于面前,稳步逼近:“哈,我也正想听听你的意见。”

      “无非是在死之前延长‘体验’的过程而已。”女孩自问自答,“‘要把痛苦加倍返还’……真没办法,这次我赶时间,就便宜你了。”

      在第一个字出口的瞬间,希尔已经感受到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到天灵盖,每根汗毛都颤栗着竖了起来!退无可退,他也就不再后退,用力一蹬地面,整个人以匕首为尖端飞快地朝动弹不得的女孩扑去,利器直指她的眼睛,务求一击毙命!

      他的应对似乎是正确的,匕首刺在弗里嘉半闭的眼皮上,流下一滴鲜红的血。然而去势已止,想再前进一分一厘都不可能——不知何时隐藏在地面图层之下的蓝色赫子像是疯长的杂草一样蹿出来,从脚踝密密麻麻地缠绕到脖颈,把他整个人固定在了半空中。

      希尔瞳孔骤缩,明白大势已去。虽然弱化剂失效完全是不应当发生的事情,但现在纠结这个已经毫无意义。他张口欲呼,赫子中的一根立刻盘旋而上,蛮横地割开脸颊,准备就这样把舌头连根截断——但最后一刻操控者不知为何更改了意志,幽蓝赫子上的倒刺像是节肢动物的螯足一般咔哒咔哒在口腔中蔓延,划出无数细小的血口之后退了出去,只是像过紧的围巾一样缠绕着头颅的下半部,迫使他闭上了嘴。

      形势反转。

      俘虏依然被固定在交叠的铁索之中,隔着游动的赫子与落入牢笼的阴谋家对视。

      除了染上疲惫之外毫无尘埃,冰海般的蓝眼睛。没有翻盘的得意喜悦,也没有摩拳擦掌准备报复的跃跃欲试,甚至在自身之外,连近在咫尺、被自己的攻击器官裹成一个粽子的希尔都映不出来。

      这份无视,让后者的疑惑、惊慌、恐惧,全都转化成了愤怒。

      然而胜者既没在看他,也不在乎这份燃烧起来的情绪,依旧靠铁椅和锁链支撑身体的重量,没有丝毫挣脱的迹象——仿佛自己和之前一样,依旧是那个落入陷阱、无力反抗的弱小猎物。

      “切断舌头的话你可能会很快失血而死,那就不符合预期了。让我想想……啊,有个刑罚很合适——你知道‘血天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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