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疯子》因果定律

4、第 4 章

　　黛玉只看着宝玉，而宝二爷老神在在的笑道：“李嬷嬷怎么说的？”

　　晴雯将李奶娘的话又学了一遍，宝玉自顾自冷笑：“哦，她倒比老祖宗还金贵，比我还受用，说不定啊，她比我还要长命百岁。”

　　“宝兄弟！”凤姐看着老太太的脸色，赶紧冲宝玉道：“怎么还咒上自己了，你是什么人，她也配和主子比。”

　　迎春不出声，惜春冷眼旁观，只有探春果断道：“我和二哥哥想的一样，高高兴兴请老祖宗品茶，偏出了这档子事，扫兴！这么下去，日后那些人还不得逼着年轻主子们给她们供起来，连二哥的东西都敢拿，可见这种事不知道的怕更多呢。”

　　“吾妹此言大谬，”宝玉抚掌而笑：“供起来泥菩萨有什么意思，人家要的可是早晚三炷香火。”

　　这对兄妹一唱一和，摆明了是挑火，瞧着外祖母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黛玉轻轻在桌子下面踢宝玉的鞋，宝玉总算意犹未尽的闭上了嘴。

　　老太太不出声，凤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不过今天还真让她意外了：一是宝玉这么小居然明白这里头的道道；二则她们家三姑娘更小，居然如此的果断干脆，直接说出“平时也没少干”。

　　“这些年我倦了，也不怎么过问家务，”老太太对凤姐道：“原指望你年轻管家，”她止住凤姐请罪，“不是怪你。这也是我疏忽了，大家子里常有这种不把年轻主子放在眼里的事情。”

　　“店大欺客，奴大欺主。”宝玉笑着接了一句，黛玉也道：“老祖宗，有您这句话，风姐姐自然有办法。”

　　老太太告诉凤姐：“总有那一等人仗着奶过哥儿、姐儿就自以为劳苦功高，再年轻的主子也是主子，你们敬他们几分，那是主子们尊重。凤丫头不必手软，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凤姐早对家里这起子惯会架桥拨火、落井下石的二主子们不耐烦了，可百年煊赫之家盘根错节。就说家里的管家娘子和两位太太的心腹，要么是几代世仆、主子跟前挂名，要么就是太太们的陪房。

　　虽然凤姐被家奴称为嘴甜心苦，可她心里清楚，如今她能管家都是看在长辈疼爱。

　　贾琏是袭爵长子，她是长子媳妇，背后靠着王家和姑妈，婆婆邢夫人根基不够，等闲也不敢拿身份压她。她本人性格够强势，这才能勉强压服这帮二主子，要不然，她王熙凤也是要被吃的货。

　　如今得了老太太的话，又有“宝玉受委屈”这杆大旗，凤姐马上“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从荣庆堂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命人抓着宝玉的奶兄李贵先打了三十板子，宝玉拉着黛玉和探春一块过来看热闹。

　　宝玉的良心一点都不疼，反而美滋滋，其实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这帮奴才到底想干什么。若是他们真的造反，想要把他们这帮勋贵一个个的扭断脖子吊死，也算是有气性，开创新局面。

　　可他们不过是想中饱私囊、再中饱私囊，他们把荣府掏空就有他们的好处了？自三皇五帝到此时，这世道一直都是三六九等、尊卑分明，他们也不能跑去做官维持自己的利益。

　　最后荣国府被抄家，这帮家奴不也被绑起来发卖……宝玉只能认为，那帮人就是鼠目寸光罢了，贪得一厘是一厘。

　　“二哥哥心疼奶兄？”探春问道：“那只能之后找补了，现在只能委屈他。”

　　“可惜只能处置李家，”宝玉漫不经心的笑道：“我听说二姐姐的奶娘也不甚规矩，平素拿捏主子，还偷拿二姐姐的首饰出去。”

　　凤姐惊诧：“还有这种事！”

　　姑娘在家都是娇客，虽然迎春平素温柔沉默—就是显着软弱可欺，那她也是荣国府的小姐！而宝玉方才没用这事在老太太跟前提起，足见是有意袒护她，免得火上浇油。

　　黛玉虽然来了不久，可她平素细心，倒也也知道迎春姐姐性子柔和，容易被人拿捏住。探春知道的更多，岂止拿捏，迎春房里都是奶娘说了算。她也不明白，姐妹几个在一起，只有迎春那边把奶娘纵容到那种地步。

　　照这么说，荣国府的奴才简直是要作反了，这还有没有王法！

　　凤姐脸色愈发难看，可是想到迎春奶娘和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关系甚好，王善保家的孙女还是迎春的贴身丫鬟，她又冷静下来，这事邢夫人知不知道？王善保家那个孙女司棋看见二姑娘被奶娘拿捏，为什么不和她家人说一声。

　　同气连枝，王善保家开口，或是邢夫人开口管管，何至于如此地步。王熙凤出了一身冷汗，这府里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宝玉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那位大伯母邢氏岂会管一个庶出女儿，别说毫无血缘，就是她亲侄女邢岫烟，邢夫人一样克扣她。呵呵，整日心怀不满觉得老太太偏心，她自己又做了什么好事？

　　一把年纪给丈夫拉皮条，只顾着讨好他那个大伯父贾赦，攒自己的小金库。就好像荣国府垮了，她那点私房钱能保住，给她个机会恨不能把鸳鸯打包送到贾赦床上，夫妻合伙算计老太太私房钱。

　　哦，对了，她还是为这府里“殚精竭虑”过的，试图把巧姐送给“某不知名王爷”做小妾。

　　弄到主子们没人喜欢她，底下二主子没人看得上她，最后还觉得都是别人不好。用很多很多年之后的一句话，邢氏大概是没有公主命，偏想得个公主病。

　　贾宝玉折腾了几辈子，深觉一个人蠢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知道自己的弱点，知道自己不聪明，安分一些也不讨人厌，而像这种蠢而不自知，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的，好想扭断他们的脖子……

　　宝二爷有点手痒。

　　不过他的脾气还是好多了，因为宝玉清楚有问题的根源也不在邢氏一个人身上。这世道让她嫁给贾赦—他大伯父这种玩意，那么她只能讨好这么个丈夫求生路，世道对出身平平、没有依靠的女人刻薄，又怎么能指望她不去刻薄别人。

　　世道没给她第二条路走，所以也只能一条邪路走到黑……这操/蛋的世道，真是让人厌烦。

　　可话虽如此，再体谅，该解决的问题也要解决。宝玉拉着黛玉和探春去了自己那边，兄妹三人坐在树下，宝玉打算逐渐和她们俩个聊聊，向她们渗透一些东西。不知道能够有多大的用处，可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好。

　　袭人看着宝玉与两个妹妹说话，奉茶之后想说什么，宝玉没理她。袭人告退，出了宝玉的院子，麝月凑上前，示意宝玉：袭人又去太太那边了。

　　“二爷，李嬷嬷将茶叶送回来了。”晴雯进门大声道：“原样没动，您还要吗？”

　　宝玉没吱声，黛玉略微蹙眉：“李嬷嬷不会什么都没说吧？”

　　不是她小人之心，她住在荣府一个多月，这帮人什么品性也略知一二，怪话多了。果然，晴雯有些踌躇，最后还是闭着眼睛咬牙道：“李嬷嬷说了，她的血化成奶给哥儿吃，哥儿长了这么大，翅膀硬了，也不认他了。还有……”

　　“还有，不知道我听了谁的撺掇，是吧？”宝玉给两个妹妹续杯，然后笑道：“既然赶上了，晴雯帮我把茶叶换个罐子，对，就要那个官窑梅子青。林妹妹和三妹妹每人一罐，余下一罐我给老祖宗送去，晴雯再从柜子里拿两罐茶出来给李嬷嬷送回去。”

　　啊？还要送回去，晴雯不明白，看着二位姑娘，林姑娘和三姑娘也是一脸迷茫。就听她们宝二爷说道：“给李嬷嬷送去，告诉她，她奶儿子孝敬老祖宗的东西不能给她。这两罐也是名茶，留着她坟前祭拜。”

　　“哦，还有，告诉她，这事没完。”

　　别总以为用“主子应该大度，怎么能计较这种小事”就可以敷衍过去，不让他们好好出血，是不可能的。

　　宝玉是个男孩子，他不管事，这都是真的。可贾宝玉能说动老太太和王熙凤管事，宝玉还能干另外一件事，他有外书房，外书房前面有空场，能做许多事情。

　　不过还没等他想做什么，先在母亲王夫人那里看见了大伯母邢夫人，她能主动来弟妹这里，十次有九次是来告状的。

　　这次也不例外，她觉得手拿把掐捏住了把柄，自然要来。

　　宝玉走到窗外的时候，正好听邢夫人说道：“弟妹啊，宝哥儿可是大家公子，老太太宠着长大的。这样的大家公子，太苛待乳母，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也不好，咱们家哪有这样的规矩，从来是上下齐心、其乐融融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凤姐的问题根本不是【将来分家她会完蛋】，而是【贾琏已经和她有些离心了】。邢夫人能做的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