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雪夜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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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除夕夜。
这天，如往年一般相聚又离散，东隅见着了大半年没见的棋琳棋玉，两人身量都高了些了，尤其是棋玉，已是少年初成，越加沉稳，良辰美玉了。
东隅如前两年一般，给几个兄弟姊妹准备了一些小礼物，递给棋玉时，发现他腰间还佩带着自己去年送的莲花结，看起来已经有些陈旧了，东隅想他什么时候也该换了吧。
棋琳在紫兰苑呆了一年，气质也更加内敛淑静了。
大家各自散去之后，东隅拉着新觉加厚衣裳，这天气太冷，出门浪荡，少不得要给他裹成个熊才行。
得知东隅的意图，新觉怎么也不从，东隅觉着他这性子是要么美，要么死，绝不选择丑的。
拗不过他，东隅忙活了一阵，总算给他挑了件雪白的狐裘大衣，又好看又保暖，他才勉强接受。
准备完毕，东隅背着他疾行到了兰城的边缘，在一处高高的围墙边停下。
新觉的脸陷在雪白的绒毛里，鼻尖粉红，小小的脸蛋，颇有些艳丽，东隅双手摸摸他的脸，好整以暇的欣赏天赐美颜。
新觉瞧她盯着自己，突然明白了什么，嘴唇牵起，眨眨眼对着东隅道:“三姐，再怎么看，你也是羡慕不来的。”
“……”东隅听他这么一说，毫不犹豫的捏了捏他的小脸，顺带附赠一个白眼。
新觉摸摸鼻子，小脸上笑的荡漾。
“三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荡漾过后，新觉看看周围白茫茫一片，想起此行问道。
“别问，上来。”东隅蹲下身子，示意他。
新觉翘了翘嘴角趴到东隅背上，双手绕过她的脖子。
东隅跳上了围墙，护城墙又高又厚，东隅一人在上面行走，如履平地。
围墙一边是山清水秀的郊外，一边是内城，面向城郭的一面沿着墙角种了一排的梅树，现下开的正艳，枝丫花瓣上盛了些雪，红白对比，格外醒目。
不时有些出墙的高枝，拦住去路，东隅便轻轻一跳，平添了些许趣味。
在墙上跑了一会儿，东隅跳下围墙，将新觉放下，对着他道:“到了，你瞧。”
新觉抬头，眼前一亮，一眼惊艳。
一棵粗壮又十分高大的梅花树，枝桠四散，几乎遮天蔽日，想必很有些年头，树上梅花开的正盛，朵朵争奇斗艳，上方是莹莹月光，下方是皑皑白雪，它立在围墙边，独成一景，美不胜收。
东隅拍拍他的头，再俯身将他抱住，瞬间便蹿上了树，在横亘的枝干上坐下。
“坐稳了，别摔下去了啊。”东隅说完，从怀里拿出包了几层的糕点，还热乎着呢。
将纸摊开，东隅喂了一块给新觉，新觉看了一眼，便乖巧的咬了一口，入口即化，还是熟悉的味道。
“看前方。”东隅努努下巴，自己也塞了一块热乎糕点在嘴里，示意他往前看。
新觉这才注意到，现下他们坐在这大树上的高处，近处是一片开阔的场地，现下已是白茫茫一片。
远处望去，兰城街巷高低错落的房舍，上面绒毯一般的厚雪，下面影影绰绰的青砖灰墙，正是万家灯火雪中藏。
“美吗？”东隅也静静地看着，第二次见，还是心生震撼。
“嗯。”新觉慢慢看向东隅，缓缓弯唇一笑，光影透过枝桠花瓣打在他白皙的脸上，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光华流转。
“今年才知道这么个绝佳好地方，往年真可惜了。”东隅前几日出了趟城，夜里回来时碰巧到了这地儿，看到了这绝佳的美景，这几日就惦记着带新觉到这儿来过除夕夜，她一想到现在才发现这美景，有些骄傲又有些遗憾的说道。
说完抬手勾住他纤细的脖子，将他的头带的靠近她一点，微微偏头，慢慢与新觉的头相抵，发丝微凉，相抵的一瞬，透过头皮传到了两人身上，须臾，却又慢慢温热起来，周边的空气都仿佛暖了一点。
新觉没料到她突然的动作，吃惊之下，瘦小的身子微微紧绷着，感受到头顶的触感与温热，身体不由自主的有些懒散了起来，他突然觉得累，索性顺势倚在了东隅怀里，鼻间充盈着淡淡的味道，清新好闻。
“七弟。”东隅靠着新觉，眼睛注视着前方，声音很低。
“嗯？”好听的声音有些低哑的从胸腔里发出来。
“七弟。”
“嗯……？”
“七弟……”越来越拖长的尾音，带着些打趣的味道。
“……”新觉在她怀里扯了下嘴角，翻了个白眼。
“哈哈，真好。”东隅此刻想到她的小七弟面上的表情，就觉得有些好笑，索性笑了出来，声音欢快。高兴了，她再把头左右移了移，弄得新觉很无语。
新觉听了她的话，久久没有回应，见她安分下来了，只头也偏了些，承担着东隅脑袋更多的重量，也换了个自己更舒服的姿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万家灯火，银装素裹。
世界仿佛都在屏息，周遭没有街市和府里祈福嘈杂的声音，两人仿佛被感染，安静地享受着依偎的舒适，谁也没再出声。
心平，气静。
整个大地仿佛突然空灵了起来，自然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偶尔大雪压断枝桠掉落的声音、不时刮起的呼呼风声、山庙上回响的遥远钟声……
从没有的感觉，惬意的醉人。
沉浸在感官与美景中，两人舒适的想闭眼，突然空中响起“砰”的一声，一束光射向天空，再轰的炸开，五彩斑斓，流光溢彩。
紧接着响起一阵“砰砰砰”的声音，天空绽开了五颜六色的光，绚丽夺目，树上两人都有些呆住了。
东隅的手搭累了，慢慢从新觉肩头滑了下来，为了寻支点，绕到了前方，下拉着挽住了他裹得厚厚的毛绒绒的胳膊，可舒服了。
东隅坐直了身体，望着天空，眼睛里是兴奋的光芒。
零点，新年到了。
东隅突然侧身转向新觉，笑着看他。
在焰火的照耀下，她眼睛亮晶晶的，新觉察觉到，也转头看向她。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东隅如往年般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紧紧的，透着开心，快乐，以及满足。
“七弟，新年快乐！”这是东隅新的一年，给自己身边重要的人最诚挚的祝福。
上辈子，她们一家人的新年惯例，就是给每个家庭成员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是心与心之间最紧密的贴近，让重要的人感受到你最诚挚的关心与爱护，这种祝福对东隅一家人来说是最有意义的。
焰火声很大，东隅的声音几乎被盖住，但新觉却听到了，他觉得耳朵有些痒。
新觉的手垂在东隅身侧，动了动手指，慢慢卷起东隅腰间的长发，熟悉的丝滑冰凉的触感。
新觉下巴靠在东隅肩上，歪了歪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嘴角扬起，细长的睫毛荡出温柔漂亮的弧度。
东隅放开新觉，以为他没听见，也没再多说，手撑在树干上，双腿晃荡，眼前一阵血雨百花，呼啦啦飘落在地上，又开始下雪了。
鹅毛大小的雪花和红的粉的花瓣，相间着飘落，形成一层雨帘，落在地上，点点红梅，如血点墨，绽开在纯净的白纸上。
东隅见了，将新觉抱了下去，感受到丝丝冰凉，仰头在雪地里转了两圈，双手摊开，额头、眼睫、脸蛋上都沾染了雪花，鼻尖上还盖了一片花瓣，东隅停下来，却有些晕了，干脆倒在了雪地里，望着天空，突然“嗨呀”一声，声音放松又满足。
新觉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发神经，默然不语，此时他突然蹲下在她身旁，手肘支在膝盖上，撑着头笑着瞧她。
“是不是觉得我傻？”东隅躺在雪里，偏头看他。
“嗯……，不是，是神经吧。”新觉笑嘻嘻的戳戳她的脸颊，懒懒的回道。
“哈哈，神经好，姐喜欢。”东隅听了他的话也不恼，反而挺赞同的，人有时候，耍点神经才是正常的。
新觉挑眉，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都凉了。
“三姐，你还要躺多久？”
“起了起了，可不能再躺下去了。”东隅一只手握住他的小手，发现他的手也冰凉冰凉的，在自己脸上搓了搓，摩擦生热。
东隅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看着寂静下来的天空，该回了。
“走吧，回去了，睡个大觉，明儿就是新的开始了。”东隅朝着新觉故作姿态的伸出一只手，嘟嘴向他示意。
新觉会意，偏头思考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手握住她的，与东隅并行着慢慢往回走。
两人就这样慢悠悠的走了一会儿，新觉有些走不动了，便开始耍赖。
东隅起初装不懂，后来看确实走远了，却仍然毫不留情的嘲笑了他一番。
新觉被嘲笑也浑不在意，依然耍赖，东隅无奈，才蹲下身子，背着他走。
走着走着，雪地里并行的两串脚印变成了一串，东隅背着他叽叽喳喳，拉拉家常，新觉不怎么理她，当她又发神经，只百无聊赖的卷着她的头发玩儿。
突然，新觉听见了一句话，手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有点复杂，心脏不由自主的颤了一颤，又不知哪里不对，有点心情败坏，手下用力，扯的东隅吃痛一声。
东隅不知这小子也发什么神经，痛的惊呼一声：“臭小子，疼……疼疼，给我放手！”
东隅等了好一会儿，新觉才把她头发放了，东隅想什么时候一定要给他把这个怪癖给戒了。
新觉想到她刚刚说的话，不知怎的，他反正有点莫名不爽。
“三姐，你刚说什么呢？我没听清。”
“哦，没什么。”东隅良久才吸了吸鼻子，回了一句。她其实也不好意思说这些的，但是她知道有新觉这个弟弟在身边后，她才觉着自己能慢慢往前看了，而不是如之前一般，将自己最深的内心禁锢在过去，所以她刚刚才很应景的想说一声谢谢。
新觉听了她的话，脸蛋有些阴沉。
半晌才懒洋洋的“哦……”了一声。
听见新觉的声音，东隅没觉出什么意味，她刚才又放任自己沉浸在了遥远的回忆里，那些或欢乐或幸福的时光，以及那段灰色的记忆映像。
她现在还是不敢轻易去触碰那段记忆的细节，但感受到背上的重量，她也不会再那么难受了。
这一次，一定倾力守护。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雪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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