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可嫁否》或许有一天

20、第 20 章

　　楚凛和卫洵在深山中行走了三天，期间自然没有再遭遇追兵，也好运的没遇见什么凶猛的野兽，只是从北戎人哪里得来的干粮，终究还是吃完了。

　　雪亮的长剑在空中划过，砍向头顶的一条枝丫，挂满红色野果的树枝便掉落了下来，被楚凛一把抓在了手里。她略微动了动肩膀，牵扯到肩头的伤口仍旧有些疼，但结痂之后痛意却是要比之前轻了不少，只要不崩裂了伤口，也就不是不能忍受的了。

　　楚凛反手将长剑送回了腰间的剑鞘，举着挂满果子的树枝扭头问卫洵：“这果子孤没见过，先生确定可以吃，没有毒？”

　　卫洵点了点头，当先从树枝上扯了一颗下来。这野果只有李子大小，挂在树上红彤彤一片，楚凛砍下的那一枝上就挂了十几个。卫洵也没多解释，擦了擦之后就送进了嘴里。

　　楚凛没动果子，反而盯着卫洵，便见她将野果吃下之后眉心蹙了蹙，然后说道：“殿下放心，这果子我以前吃过，是没毒的，只是滋味儿不是很好。”

　　在深山里寻吃的不易，更何况两人急着赶路回城，也没有心思追逐狩猎，用野果果腹是最容易的。楚凛虽然娇生惯养，却并不是骄纵的人，听卫洵这般说，便也点点头从枝条上摘了一颗果子来吃。

　　野果入口后方一咬破便是一股酸涩的汁液喷出，楚凛的眉头顿时微蹙，不过有卫洵的提醒在前，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便忍着这股酸涩的味道将果子嚼了嚼。然后涩味瞬间就被压下了，铺天盖地的酸味儿盈满了口腔，简直酸得让人怀疑人生。

　　这样酸涩的果子，也亏得卫洵能吃得面不改色。

　　楚凛看了卫洵一眼，苦着张脸也没说什么，不过这一枝的野果她是不会再碰了。左右如今正是深秋，山中还有不少果实成熟，不吃这个总也能寻到滋味儿好点的野果。

　　卫洵自然没有强求。两人离开了野果树，走过一段路之后楚凛便不着痕迹的将那挂满野果的枝条扔了，卫洵看见了也只做不见，路过的时候还默默的抬脚将野果踢远了些。

　　两人一路向南而行，她们本是从北州城的北门而出，可现在形势不明，楚凛和卫洵也不敢原路返回。眼下两人既然已经入了云峰山脉，她们便打算直接翻过山脉绕到去北州城的西门，如此即便与北戎的战事不可避免的蔓延到了北州城，西门也比北门安全。

　　这是两人商议的结果，至于要如何从云峰山绕行到北州城的西门，楚凛是不太知道路的。即便她前世在北州待了两年，但其实连这个山脉叫做云峰山脉都不知道，当初她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和皇帝针锋相对上了，剩余的时候就是处理一下北州的内务和少量的军务，根本不怎么出门。

　　万幸，卫洵似乎认得路，至少大致知道。

　　两人又寻到了另一种野果，依然是楚凛用剑直接砍下枝丫弄下来的，这一回的果子滋味儿虽然依旧酸爽，但好歹是可以忍受的。所以楚凛也没有再挑剔，面不改色的啃了两个果子之后，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今日又过半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城。”

　　时间拖得越久，楚凛越是忧心忡忡。她不知道北州城有没有变故，北戎大军又是否攻来，但储君失踪总是兹事体大，尤其是在两军交战的当口。若是有心人刻意利用，这件事就能闹得北州城人心惶惶，更甚至于改变战局。所以无论如何，赶回北州城都是当务之急。

　　卫洵显然也能理解楚凛的焦躁，不去想北州城破的可能，只安慰般的说道：“殿下不必太着急，若是不出意外，再有两三日，咱们大概便能走出这片山脉。”

　　她们已经在山中耽搁了三四天，再耗上两三天，可以发生的事情就太多了。

　　楚凛心头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可身在此间能做的也是有限，所以她又啃了个野果，然后就翻身上了马背，又冲着卫洵伸出了手道：“上来，咱们快些赶路。”

　　卫洵也没有矫情，伸手一搭楚凛的手掌就被她拽上了马背，那力道比她当初拽楚凛时不知大了多少，上马也显得更干脆利落。卫洵坐在了楚凛身后，自然而然的将手臂搂在了楚凛腰间，明明是不盈一握的纤腰，却莫名有种坚韧得让人心安的感觉。

　　……

　　就在太女殿下跟着卫先生餐风露宿，在深山中过着野人一般生活的当口，北州城这边的情况也是越发危急了。

　　诚如楚凛所虑，储君的存在太过尊崇也太过重要，太女的失踪使得北州人心惶惶。尤其当日采石场先是坍塌，后又遭屠戮，几千人的消失压都压不下去，后又逢北戎大军兵临城下，楚凛失踪的事到底传扬了出去，也使得整个北州城都惊慌躁动不已。

　　裴誉是文官，可是他已经在城头守了三天了，从北戎大军兵临城下开始就没有离开过。他虽然放荡不羁，却不似卫洵文弱，一手剑术很是拿得出手，但他登上城楼并不是为了杀敌。

　　战火刚刚燃起，裴誉站在城楼上向下一看，便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头，无数的北戎士兵跟蚂蚁似的向着城墙涌来，悍不畏死。再远一些的地方，有北戎大军的旗帜迎风招展，旌旗下还围着一群人，披坚执锐，甲胄鲜明，看上去就不似寻常将士。

　　齐晔抹了一把脸，神色间有些惶恐：“那是北戎的王旗！这些北戎人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是怎么避开将军的，竟然将全部人马都弄到北州城来了。”

　　裴誉已经懒得骂北州军的斥候废物了，他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扫了一眼今日才出现在战场上的王旗，说道：“别管北戎大军怎么来的了，咱们只要守好城就是了。”

　　齐晔却是如丧考妣，忍不住呛了一声：“裴大人说得倒是轻巧。城外的北戎大军足有十万之众，可是城中只余三万兵马守城，还派出去不少……如此差距，这城该怎么守？！”

　　守城自然比攻城容易，伤亡也会小许多，可问题上北州城的城墙不靠谱，就连孟洋这样的宿将都选择迎敌于野，可见是对城墙不放心。在这样的前提下，齐晔甚至担心北戎兵马攻城的时候会把城墙给砸烂了，哪里能够安心守城？！

　　裴誉看不上对方这惊慌又颓废的模样，也不在意对方的呛声，只淡淡一眼扫去，没什么诚意的安抚道：“齐副将莫慌，我看这北戎大军的状态不错，之前不像是经历过战事的模样。这样看来，孟将军可能没与他们交锋，那只要孟将军得了消息，定是能够回师救援的。咱们只要守住这几日便好。”

　　这三日间，北戎大军攻城的节奏十分紧凑，几乎是日夜不休的连翻攻打。到如今，城中准备的巨石檑木还未消耗殆尽，守城的将士却已是疲乏不堪了。

　　齐晔知道裴誉说得有理，可他对于眼前的境况却是半点儿都乐观不起来。毕竟这么多北戎大军可是在孟洋眼皮子底下溜到北州城来的，天知道北州城被攻打的消息什么时候才能传到孟洋耳中。

　　这一刻，齐晔看着城外的北戎大军也有些想要骂娘——真不知那些斥候都是干什么吃的，十万大军的行动居然都没有察觉，还生生让人兵临城下了！

　　“不好！”一直表现淡定的裴誉突然出声道。

　　齐晔心头立马一沉，问道：“怎么了？”

　　裴誉却不说话，只绷着张脸抬了抬下巴，示意齐晔往城楼下看。

　　齐晔见状探头往城墙下看，但还没等他看清城下情况，就有一支箭矢冲着他直射而来。好在齐晔虽然比不上孟洋有领军之才，但到底也是身经百战，忙侧身躲了一下，这支箭矢便呼啸着从他耳边擦过，“哚”的一声直直射入了身后的城楼上。

　　这种状况在战场上时常会遇见，齐晔面不改色，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一眼那险些射中他脑袋的箭矢，就再次探头看向了城下。这一看之下他才面色大变，甚至顾不上理会裴誉就匆忙跑开了，边跑边喊：“快快快，弓箭手，弓箭手别管其他，先把冲车边上的人射了……”

　　所谓冲车，便是冲击城门甚至城墙的攻城器械，北戎大军推出来的冲车看着有些粗糙，但北州城的城墙却也算不得多结实，甚至可以说是残破。齐晔甚至不敢想象，若是这些冲车冲着城墙猛撞一阵，将城墙撞坏了又该如何是好？

　　城头上所有的弓箭手都去射推冲车的人了，可是北戎人多，射死一批立马又有新的一批补上，而且竖起了更多的盾牌——那些冲车终究还是在以缓慢却坚定的势头向着城楼而来。

　　齐晔看着都要急疯了，忙吩咐人去搬运更多的巨石檑木来，还让人烧了热油准备见势泼洒。吩咐完扭头一看，却见裴誉还站在那里，目光沉沉的望着城下，似乎若有所思。

　　许是察觉到了齐晔的注视，裴誉突然说道：“齐副将，你觉不觉得，这几日北戎大军攻城越来越急躁了。尤其是今天，简直是拿人命在填。”

　　齐晔没有心思与他闲聊，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城楼下的冲车，闻言只胡乱的点了点头。

　　裴誉没再说什么。他心中明白，孟将军大概快要回来了，可是孟将军回来之后又如何？北州城或许能够保住，但是殿下呢，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