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执（修改版）》俞俞

3、危机之现

　　"陈姨,您把上次幸福路那块地招标的详细资料给我拿来,顺便把上次参与招标的人员名单给我."林珑今天非常不愉快,被自己的人出卖那真是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好的,总经理."陈丽芬很快就整理好了有关资料及人员名单.

　　陈丽芬已经四十多的年纪,可是看上去只有三十左右,很是秀丽,做事又精明能干,是和林珑父亲一起创业的老员工,林珑非常尊敬她.

　　上次幸福路那块地本来以为胜券在握,谁知道,最后竟然被安平公司以几万元之差投中,到底是巧合呢,还是有内部人员的出卖。钱是个好东西,有人为了它出卖自己公司也是有可能，可是没有了职业操守,这个内鬼要是被发现了，以后就别想在这一行混了,再说因为这个项目比较大,标书参与者都是很信得过的几个人,周子宁,多年的老同学,人穷志不短,林珑也了解他不是这种人,陈丽芬,多年的老功臣,更不可能了,刘馨,自己的秘书,一向活泼诚实,潘有声,公司的第二大股东,难道他会自己出卖自己的公司,都不可能.

　　林珑按按额头,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看来真的是事有凑巧,想到自从她管理公司来,像这样的失败并不多,不仅烦恼增多.

　　林珑收拾了东西,下班的时间到了,打了个电话给家里,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和肖远约好了在"清粥小菜"见面,在邻近城郊，有点远,可是林珑喜欢那里的东西,真的是用心慢慢做出来的,很地道.
　　在快到的时候,那一路人很少,林珑开得飞快,加上今天心情不好,好像发泄似的.汽车转进一个巷子,突然出现两个路人,林珑一惊，飞快地把方向盘往右转,急踩刹车,浑然不管路边的一棵树和车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她感觉好像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一声刺耳的车轮与地面摩擦声后,车子堪堪停在树前,车子前灯撞坏了,而那两个路人刚好避开,吓呆在路中央.

　　林珑来不及仔细察看车子,马上下车看视这两个路人,却意外地发现是华天放扶着一个老婆婆,老婆婆浑身颤抖,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他正在轻声安抚这个老婆婆.

　　满脸怒色的华天正准备狠狠批一下这个肈事者,却发现竟然是林珑,眼神闪了闪，嘴角动了动，却硬是没有责备出声。
　　"真的很对不起,老奶奶,您没事吧,刚才赶时间车开得太快,请您多多原谅!"林珑语调诚恳.用手擦一下额角冷汗,刚才若是稍微差一点,那就人命关天了.

　　"年轻人,做事不能急的,要爱护他人和自己的生命.着急是做不好事情的。"老婆婆婆颤颤魏魏地拄着拐杖,语重心长地对林珑思想教育了一番就自个儿往前走去.摇摇晃晃地，林珑深怕她下一秒就跌倒。
　　"没事就好,下次要小心一点."华天放对林珑小声提醒道,赶紧扶着那婆婆,边走边轻声地安慰老婆婆,语调非常柔软.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远端，不再听到两人的交谈声,林珑才回过神来,不止是因为刚才那紧急的一瞬,还有让她奇怪的是,华天放穿着高级西装扶着一个衣服破旧的老婆婆,那画面奇异又和谐,一时回不过神,想不明白和谐在哪里?华天放给人太奇怪的一个感觉，怎么每次见面都给人不同的面貌？在订婚宴上给人感觉有点轻浮，在成衣店又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好兄长，对妹妹既爱护又不过分宠爱，现在对一个衣服破旧的老太太如此地柔和，宛如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这个老太太到底是他的什么人？这些品质集中在一起似乎有些矛盾？可是具体矛
　　盾在哪里，她一时又想不明白。
　　甩甩头,整理思绪,查看一下车子,问题不大,就是右边的车前灯坏了，掉了几块漆，可是明天还是要拿去修一下,怎么最近的烦事特多呢?

　　林珑到的时候肖远已经等在那里了，已经帮林珑点了两样她喜欢吃的。林珑再给自己点了一碗百合红枣粥和一碟酱瓜，这两样都是这个店的招牌菜，很是好吃，虽然它的取料都很普通，可是它比一般店里的什么鲍鱼粥还要贵，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别的地方做不出这么好的味道来。
　　以往两人见面时都是林珑的话比较多，可是今天她明显心不在焉，公司的事让人烦心，这次投标失败，一邦元老级人物不知道又要提多少意见，当初林珑刚进公司时大胆启用周子宁等新人，得罪了不少元老，现在他们岂肯放过这个抨击林珑的机会，明天的大会将会是怎样的场面，可想而知了，有时真的觉得累。
　　“怎么了，不舒服？”肖远看林珑无精打采的样子，问道。
　　“没什么，公司一次投标失败，不要紧。”
　　“这种事情谁能保证每次都中，要想开一点，要是实在觉得累了，不如放弃，享受红利就好了，公司交给别人来管，以后在家歇着，轻松一点。”肖远觉得两个人的工作都那么忙，有时见面的时间都很少，如果一个人呆在家里，照看家里就很好，反正以他的能力也足够让林珑过宽裕的生活了。
　　“可是这是爸爸一手创建的公司，他不放心让别人来管，再说呆在家里也很无聊，学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就浪费了。”
　　肖远没说话，林珑知道肖远一直在包容她，尽管他想找个贤妻良母，他喜欢吃家里做的饭，可是这些林珑都做不到，她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想法。对于这些，肖远也只是试探地说过，林珑不同意，他也没提任何意见。也许正是这样，有时林珑感觉有一种压力，一种窒息感，他对她太好了！

　　林珑回到家里父母正在下围棋，两老沉浸其中，直到林珑和他们打招呼才反应过来，林珑本来还想和父亲商量一下投标失败的事，后来看父母下棋这么开心，觉得老爸是真的过得很开心，喜欢过这种平淡的生活，现在自己又拿公司的事来打扰他不好，再说这也一时想不出办法来。
　　打开电视，感觉怎么所有的节目都不合心意，打电话给李思思：“思思，在干嘛呢？今天心情很不好，陪我去酒巴坐坐不？”
　　其实思思已经洗完澡准备上床了，可是林珑对她向来好，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吧，她很爽快地答应出来。因为林珑极少去这种地方，思思就帮她挑了个地方。

　　半明半暗的灯光以不同的角度照在酒吧里，不同的光束交叉的地方形成一个亮区，照不到的地方则形成暗角。
　　每个人的脸都被照得半明半暗，随着灯光不停地变换角度，那些脸似乎都动了起来。
　　林珑和李思思坐在一张小桌上，叫了两瓶红葡萄酒，林珑注意到前方有一对情侣正在亲吻，两个人如痴如醉，恍然世界只剩下两人，林珑不由心里有点羡慕，她和肖远似乎从来没有达到这种境界过，他们从来是发乎情止乎礼，连说话也少有亲呢，似乎在两人中间隔着一点距离，可是想不明白是什么。
　　“说吧，有什么烦心事？”思思恍了恍瓶中的酒，问道。
　　“知道幸福路那块地吗？”
　　“靠近幸福广场的那块地？号称本城最后一块黄金地了的？”
　　“是的，本来我们公司打算标这块地的，用来造高层公寓，可是竟然被别人仅仅以几万之差标走了。”林珑有点懊恼。
　　“啊，只差几万？被什么公司标走了？”
　　“安平，你说奇怪不奇怪，就差几万，价值几千万的地竟然被人仅仅以高这么一点的价格就标走了！本来我们公司对这块地是事在必得，已经把价格提得很高，没想到安平竟然高那么一点点。令人奇怪的是，安平好像平时并没有这种实力与魄力。”
　　“安平公司？！那个董事长叫方虎的？”思思的神色变了一下，在迷离的灯光中几乎难以让人查觉到。
　　林珑把满满的一杯酒倒进嘴里，感受着略甜的琼浆由喉咙一直往下到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感：“算了，不想了，你最近如何，听说有人在追你？”
　　爱情是女人永远的话题。
　　“嗯，也不算了，是个同事，你别听信流言。”李思思平静地说道。
　　“不会吧，听说已经是主任级了，这么年轻，挺好的一个小伙子，你没兴趣？把别人拒绝了？”林珑杯不停口，她的酒量是挺好的，所以也有点无所顾忌，她感觉李思思有点难以理解，听说那个男的是不错的。
　　“因为某些原因吧，感觉不是很合适。”李思思手握了一下酒杯又放开，放开又握住，考虑了很久才道：“你知道我家境不好，母亲常年生病，父亲又是个赌徒，妹妹还在上学，我很需要钱，可是那人的家庭负担也很重，凭我们两个人的工资如何够呢？人总要活得现实一点，也许他将来会很有成就，可是在他有成就前的生活怎么过下去？我已经很害怕这种穷日子了，再也不想熬下去了，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林珑，你没过过这种生活你是不可能体会到的。”

　　“可是你还有很多朋友呀，有我呀，困难的日子总会过去的。”林珑脱口而出道。

　　李思思看了眼林珑，然后就低头注视杯里的酒液，紫红色而透明，就如林珑，透明而热情，可是她永远都不知道承受别人的施舍心中是如何地痛苦，那会让人感觉自己的尊严的慢慢消失。她咬了咬嘴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这位大小姐自然而然就拥有了那么多别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东西，美貌，财富，爱情，亲情。她一生下来就受尽吹捧，何曾会想到别人的自尊。有时李思思甚至会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乞丐一样，不停地接受着林珑抛来的施舍。
　　林珑看李思思不语，也想不明白李思思的想法，不过别人的爱情是别人的自由，自己没话说，再一想自己的烦恼也是不断，何苦呢？
　　也许是世界上的伤心人和烦心人特别多，酒吧里的人好似洒都不要钱似的，瓶子里的酒快速地向口里流去。
　　两人酒喝得尽兴，浑然没发现桌上又坐了两个人，一个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睛直盯着林珑，另一个白净面皮，两只三角眼却在不停地闪光，三角眼一把把手挽在李思思的腰上，整个人都凑了过去，李思思条件反射似地推了一把，打一个酒嗝，几秒后，“哇”地一声，一大堆的脏东西吐在那个三角眼身上，三角眼眼珠一转，气得冒火，一把推开李思思，李思思“咣”地一下连人加椅子和地面作了一个亲密接触，痛得叫起来。
　　林珑晃悠悠地过去想扶起李思思，还没走到地方却被一把大力拦住，那个络腮胡一把把林珑拉到自己腿上，盯着林珑的菱唇，目光专注得如看到猎物的狼。
　　林珑下意思地打了个冷颤，想挣脱却力不敌。

　　接着恍如在一刹那间，一个英俊的男人走过来，一拳把那个络腮胡打倒在地，络腮胡的鼻子撞到地面，流出两行鼻血，络腮胡也不擦血，抄起一把椅子就往那个男的打来，男的往左一偏，一脚踢在络腮胡的膝盖上，络腮胡皱着脸死命按着膝盖，半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林珑，你没事吧？怎么到这种地方来呢？”周子宁打量周围，一片乌烟彰气的。他想不明白，林珑不是一向有洁癖的吗，不喜欢闻烟味，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是谁？周子宁！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林珑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周子宁，一边还要伸手拿杯子。
　　周子宁忙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走，再看李思思，也是醉眼朦胧，两个喝醉酒的女人可不好侍候，忙打电话向肖远求救，可是肖远一直都是忙音，打不进去。只好快快结了帐，一手扶一个出门，扶两个女人靠墙站好，自己去拦的士。

　　林珑靠墙站了一会儿，就像梦游般地朝街道的一头走去，一摇三摆，幸好路上的车不多，慌乱中，周子宁也没有注意到，等他拦好的士回来，只看到李思思一个人蹲在墙角吐，到处找了一圈，都没看到林珑，不禁开始慌了，忙再打电话给肖远，幸好终于打通了，肖远就在附近，几分钟后就到了，周子宁就把找林珑的任务交给了肖远，自己先送李思思回去了。

　　等把李思思送到家，周子宁又打了个电话给肖远，只听到肖远的语调有说不出的焦急，说周围几条街都找遍了，都没找到林珑，这几条街因为酒吧多，治安一向不大好，林珑一个女孩子，出了事怎么办啊。
　　两人又接着把邻近的几条街都找了，都没找到，打林珑电话又关机。想报110，因为失踪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警局不予以受理。
　　两人直急得团团转，想告诉林珑父母，又怕两老担心，毕竟林珑一个成年人，毕竟只是不见一会儿。两人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再找几个熟人帮忙找找林珑，暂时先不告诉林珑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