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炼成记》董大

2、老狐狸和小狐狸

　　将车子开到约好的小巷子旁边，孔媞下了车。早就等着她的两人便走了上来，其中一人赫然便是刚刚碰瓷的那个。

　　“姑娘，我的演技不错吧？”那人讨好地笑。

　　孔媞“嗯”了一声，从皮夹子里拿出3000块钱递过去：“这是报酬。”

　　那人数了数，笑道：“姑娘倒是大方，比一开始说好的还多给了一些。不过，比起那位先生愿意付的价码，还是少了点。”

　　孔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监控录像还要吗？”

　　另外一人“啪”地一下在他头上打了一下，笑着对孔媞说：“姑娘别跟他一般见识。这本就是我们答应帮你的，怎么好意思拿你的钱呢。”

　　孔媞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给你们的你们就拿着，上次的录像和这次的录像我等会儿一起给你们。我看你们年纪也不大，最好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好好找份工作过日子吧。”

　　那人点头哈腰道：“是，姑娘说的是。我们以后不会再做这个了。”

　　孔媞点头，上了自己的车，将装了监控录像的袋子给他们，便扬长而去。

　　留下的两人中拿着钱的那人狠狠地“呸”了一声：“说得这么义正辞严，正义凛然，自己不也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真好意思说我们！”

　　另一人看着远去的车子，摇头道：“这姑娘不简单。好在她也讲信用，该给的都给我们了，罢了。不过咱们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再找找其他路子吧。”

　　“哥，我都听你的！”拿着钱的那人乐呵呵道：“半小时赚了三千，虽比不上两万，也能让咱花上几天了。走，先去吃个烧烤去！”

　　两人渐渐走远。

　　孔媞将车停在不远处的派出所门口，心还在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特地约了在离派出所不远的那小巷子跟那俩碰瓷小能手见面，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这种带黑的人，她也是第一次接触，心里没数，就怕出什么不可控的事，必须要找个能救命的地方附近才行。

　　深呼吸了几次，心跳渐渐平息下来。再一次对今晚发生的一切进行复盘，想起薛运来临走前曾跟她挥手，想来他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应该不差，那么今天的花费也算得上值了。孔媞想到自己手上的流动资金余额，又想到即将要还的那一系列贷款，头又开始疼了。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孔媞摸出来一看，是叶文欧，便有些不想接。肯定又是来借钱的，可她这会儿自己也闹金融危机呢。铃声闹得她有些心烦，想想这位大神也不容易，还是接了电话。

　　“小孔，在忙吗？方便说话吗？”一接通，叶文欧借钱的铺垫就开始了。

　　孔媞太熟悉这一套了，当初叶文欧从她心目中的“欧神”沦落到“老叶”，只用了三通电话的时间——问当时还是个小丫头的她借了三次钱。

　　“老叶，我最近也闹经济危机呢，没钱借给你。”孔媞开门见山地拒绝道。

　　“你说啥呢，我问你借钱了嘛！”叶文欧有些拉不下面子来，不高兴地说。

　　这倒让人有些意外，孔媞觉得自己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赶忙赔笑道：“哈哈，老叶，我这不是正在愁这个月的贷款该着落在哪么，不好意思。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你上次不是让我帮你关注长乐路附近的老房子么，这不，刚刚我的御用中介来了个信息，说有一套老房子要卖，两室一厅的，你要不要来看看？”

　　孔媞精神一震，忙狗腿道：“要要要，叶哥你在哪？我现在就过来。”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间了，你嫂子能让我出门嘛！我就是给你递个信息，回头把我那御用中介的电话给你，你自个儿跟他联系去。”

　　“哎呀，已经这么晚了。谢谢叶哥还想着我，回头我给侄女们买棒冰吃。”叶文欧的夫人家庭职场两手抓，两手都很硬，对孩子的管教也严，从不让孩子们吃这些垃圾食品。孔媞这么说，是想讨个口头的便宜，并不想真的兑现。

　　“棒冰就算了。小孔，要是那房子你看不上，回头你首付能不能先借我过度一个月，老规矩。”叶文欧笑呵呵地说。

　　孔媞牙痒痒，这老狐狸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难怪这么好心帮她留意长乐路的房子，以他那德性，好房子他自己能不吃下？估计资金链又快要断了，这是在到处找钱呢！

　　但这会儿到底承了他的人情，倒是不好一口拒绝。想了想，她道：“叶哥，我跟你说个事。最近我谈了个朋友，就住长乐路附近，所以我才想在那附近买一套房子。要不这样，你帮我找一套笋盘，我来想办法给你筹点钱过度一个月，利息就按我们老规矩算，怎么样？”

　　“小孔，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我的风范了。”叶文欧被这小狐狸气得想吐血，却也有些感慨，三年时间，他的徒弟快要青出于蓝了，果然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不知道笋盘是可遇不可求的么？我要有能耐随随便便搞一套笋盘出来，我还会跟你在这里磨叽？”

　　“叶哥，在我心里，若是你没有这个能耐，咱海市炒房圈就没人有这能耐了。我看好你哦！”孔媞乐呵呵地给他带高帽子。

　　孔媞听着电话那头传来模糊不清的叫嚷声，估计叶文欧的俩女儿在呼唤他了，又想起他那夫人爱吃醋的性子，赶忙道：“叶哥，不早了，我先挂了。你有好消息通知我哈！”说罢也不等他回话，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孔媞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天，她提心吊胆，临场发挥，完美收官，按照原先的计划完成了与薛运来的“初见”，开始了她的“猎心”行动。这是她全新的尝试，不考虑感情，不顾及三观，只为利益，完全理性——然而，她只觉得累。累得她想摊在汽车驾驶位上过夜，连开车回家的力气都没有。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现在想要收手还来得及。孔媞脑子里的道德小人在敲打她。

　　现在收手，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沉默成本。另一个理性小人反驳。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道德小人在碎碎念。

　　沉没成本沉没成本沉没成本……理性小人在嗷嗷叫。

　　孔媞大喝一声：“停！”然后想起来，自己的车也得去修一下，不然租车行又要扣她的保证金了。唉，追求一个人真的是伤筋动骨瘦钱包，若是可以，这辈子都不想结婚了。

　　但是想起父母那期待和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起小米奇可爱的样子，她又不想放弃人生的这些重要体验。还是要结婚生孩子的！而薛运来，是她选了很久的结婚对象。唯一的难题，是如何让他爱上她。功利地说，是如何让他娶她。

　　回到家，孔媞直接往床上一躺，便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孔媞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摸到手机拿出来一看，又是叶文欧。哀嚎一声，孔媞抓了抓头发，还是接通了：“叶哥，怎么这么早？”

　　“这都几点了，你还没起床啊？！”叶文欧在电话那边嚷嚷：“赶紧的，我找到一套长乐路上的笋了，快来！过时不候，你答应我的可要算数！”

　　孔媞一跃而起：“真的假的？叶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昨天还在说不可能，这才过了十几个小时竟然就做到了。不愧是海市炒房圈的“欧神”！

　　“你等我，我马上就到！”孔媞飞速爬起来，梳妆打扮，准备出门。

　　“地址已经短信发给你了，你赶紧的吧！对了，穿朴素一点！”叶文欧交代。

　　孔媞一听便明白了，这是要走苦情线路了。

　　关上打开的衣柜，孔媞从床底下拖出来一只箱子，里面都是她的道具。翻出一套洗得旧旧的白衬衫牛仔裤穿在身上，将头发绑成一只马尾，对着镜子照了照，又取出深色的粉底液给自己上了一层妆，再加上一双蓝白相间的球鞋，一个土土的但是干净清爽的乡下小姑娘就出炉了。

　　演戏演全套，车是不能开了，但是又赶时间，孔媞便只能狂奔过去。她如今租住的房子离长乐路并不远，坐公交车或地铁过去并不比狂奔过去快，且今天穿的一双老球鞋，让她生出些年少时的情怀来。

　　到了叶文欧给她的地址，发现是一家小吃店。叶文欧和他的御用中介正在里面喝豆浆，瞧见她，便朝她挥手。

　　孔媞推门进去，这个时间正是早饭已经吃过，午饭还早的阶段，店里的人并不多。但孔媞进来还是让人眼前一亮。她本就长得显小，如今穿了这一身衣服，看上去不过20岁左右，显得十分青春活力。虽将皮肤颜色调深了一个色号，但五官精致，看上去相当舒服。

　　孔媞在叶文欧那一桌坐下来，狗腿地问好：“叶哥，庞姐，早！”

　　叶文欧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了点头，交代她道：“等会儿你就安安静静地坐着，不要多话。要是房东问你什么，你就朝他笑，我来回答。对了，待会儿你叫我舅，知道不？”

　　孔媞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知道了，舅舅。”

　　叶文欧一个哆嗦：“行了行了，待会见了房东再开始，这会儿听着寒碜。”

　　庞姐在一边也笑道：“孔小姐今天看上去蛮精神的。长得好就是沾光，这一身穿着竟一点不显得土气，倒有几分清纯可爱。”

　　孔媞心里有数她是在变着法地夸自己，中介这行，就是靠一张嘴吃饭，一个个嘴巴都溜得很，毕竟交易要是成了中介费还是得自己出。且这庞姐能成为叶文欧的御用中介，本身就有两把刷子，所以孔媞笑着回应道：“庞姐你说得我都要脸红啦，快别夸我了，不然都不好意思跟你说话了。”

　　庞姐呵呵笑起来，叶文欧白了她一眼：“待会文静点。”

　　“是，舅舅。”孔媞调皮回道。

　　“你答应我的头寸……”

　　看来叶文欧最近真的是山穷水尽了，孔媞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脸上却笑道：“舅，咱起码得看过房子再说这事吧？”

　　“嗯。”叶文欧点了点头，发起了呆。

　　三个人各有心事，突然就陷入了安静中，直到庞姐的电话铃声响起：“房东，是，我们就在附近了。好，我们现在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