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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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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璃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祁阳已离开两个月,皇宫仍未解封,而他倒是凭“本事”让自己继续留在了羊棚。
徐昼达曾将白月璃调往别处,可不出五日,那边的管事便会找上门来告状——白月璃虽招人喜欢,干活却实在不行。再留他下去,不是自己被气死,便是他因犯错被打死。
去御膳房帮忙备菜,他认不全食材总是弄错;派他去刷碗三天摔了十个碟盘;切菜能切到手指,且切出的菜块大小不一;去锦织司熨衣,竟将黎王殿下的新制华服烧出一个窟窿……
那件被白月璃熨坏的恰是为黎王生辰所制的礼服,此事惊动了徐昼达,他只得硬着头皮去琉月阁请罪,消息却不知怎的传到了御前。福公公亲自前来传话,说陛下宽恕了熨坏华服的小宫人。
自此,徐昼达便将白月璃调回了羊棚——他实在怕再让白月璃轮值下去,整个侍务局都要被他搅得天翻地覆。
祁阳走后第三日,徐昼达便试探着问白月璃是否愿意搬来与他同住。白月璃不肯,徐昼达便未再强求,只是每日清早都将热好的羊奶轻轻放在他床头,白日替他收拾屋子、浆洗衣衫,还常带着伤药来,为他处理白日里挨打落下的伤。
起初白月璃很不自在——这徐总管难道很闲吗?为何总盯着自己一个小小罪奴?可他却察觉不到半分恶意,只是不解。也因着徐昼达对白月璃的特别照拂,侍务局上下都看出徐总管有意栽培他作接班人。
日子久了,白月璃也便习惯了。一口一个“徐叔”叫得甜,徐昼达听得眉开眼笑,心里头的那点念想愈发浓重,他晓得白月璃不爱吃食堂的寡淡饭菜,每日下工,总能像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两块桂花糕、绿豆酥,惹得白月璃眼睛发亮,脆生生道一句“谢谢徐叔”。叫徐昼达整颗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不过前些日子,徐昼达动手打了他。
那日御膳房的人奉命来羊棚提羊,恰巧选中了白月璃喜爱的那两只小羊羔。白月璃虽在侍务局待了近两个月,却从没送过羊。他拦着人不让提,抱着小羊蹲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不要……别把小羊送去杀掉……”
御膳房的人无法,只得去寻徐昼达。徐昼达赶来时,见白月璃仍蹲在地上抱着羊羔抽泣,心中无奈。询问后方知是九祥殿下的令,正头疼如何是好时,九祥殿又传话说改了菜单。
徐昼达回到羊棚,见白月璃还蹲在那儿搂着小羊抽搭,心头莫名窜起一股火气。他上前一把攥住白月璃的衣领,将人提起来按在墙上,随手抄起墙角的竹条便朝他身后抽去。
竹条破风的声音混着压抑的痛哼,徐昼达一言不发,直到竹条“咔嚓”一声断成两截,才将断竹掷在地上,转身离开。白月璃疼得浑身发颤,手虚虚掩在身后,碰也不敢碰,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在地。缓了许久,才咬紧牙关一步一步挪回住处,倒在床上昏沉睡去。
夜里迷迷糊糊间,白月璃听见窸窸窣窣的轻响,伴着细微的水声。他费力睁开眼,朦胧中看见徐昼达正拧了帕子,轻轻敷在他额上。见他醒了,徐昼达语气不再严厉,反而透出几分温和:“自己回来也不知道上药?发烧了都不晓得?”
白月璃一见是他,眼眶一热,却倔强地扭过头面向床里。
徐昼达在床边坐下,动作轻缓地褪下他的裤子,指尖沾了药膏,小心翼翼涂在伤处:“生气了?”
白月璃摇了摇头。
“疼吗?”
白月璃没吭声——竹条都打断了,您说疼不疼!
徐昼达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小黎啊,徐叔这辈子无儿无女,见你第一面就觉得投缘。你家里已没亲人了,可愿……认我做义父,叫我一声干爹?”
白月璃沉默良久。他哪里敢应——他亲爹还好端端在九祥殿里坐着呢。
徐昼达见他许久不语,眼底掠过一丝黯然,随即又温声宽慰道:“不急,这事不急。小黎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诉徐叔。”他替白月璃掖好被角,收拾了东西,端起水盆默默退了出去。
徐昼达带着祁阳走进院子。
祁阳刚跨进院门便张开手臂唤道:“小璃!”
白月璃闻声回头,见是祁阳,眼睛霎时亮了,从秋千上跳下来,几步奔过去扑进他怀里。祁阳笑着将他抱起来转了两圈才放下。
徐昼达见白月璃开心,自己也跟着笑起来,正想将地方留给他二人,转身却见福公公静立在院门外,忙上前行礼:“福公公,不知有何吩咐?”
福公公笑意盈盈:“陛下命杂家来传白黎和祁阳一见。”
徐昼达将二人送进门,便与福公公一同退下。
白月璃与祁阳进门后并未见到人。门扉轻合,外头的脚步声渐远,白渡才从屏风后缓步走出:“月璃,可想父皇了?”
白月璃先是一怔,随即绽开笑颜扑进白渡怀里,搂着他的腰蹭了蹭,声音糯软:“想了~”
白渡满眼含笑,掌心轻抚他的脸颊。祁阳一见是白渡,吓得转身就要夺门而逃,却被白渡一声沉喝定在原地:“站住!”
祁阳只得缓缓转身跪下,姿态恭谨却止不住发颤。白月璃一时不明所以,刚要开口却被白渡以眼神止住。白渡拉着他坐下,让他倚在自己怀中,亲手喂他吃带来的糕点。白月璃会意地不再多问,乖顺地一口一口吃着。
吃了半晌,白月璃仰起脸,眼巴巴望着白渡:“父皇,您今天来,是接我出去的吗?”
白渡拭去他唇边的糕屑,摇了摇头:“今日只是来看看你。你是被你哥哥罚进侍务局的,父皇可不便插手。”
白月璃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仍不死心:“姐姐说,梧桐苑的书房建好我才能回去。那书房……如今建得怎样了?”
白渡抿了口茶,语气云淡风轻:“还没动工呢。”
话音落下,白月璃手里的半块梅花糕,“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白渡瞧着他这模样,不禁笑出声,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发顶:“那梧桐苑书房的重建,便全权交给你来督办,如何?”
白月璃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地小声道:“我……我能行吗?”
“自然能!”白渡语气笃定,满是鼓励。
白月璃又想起什么,拉住白渡的袖子轻轻晃了晃:“父皇,哥哥封了我的内力,您能不能帮我解开呀?”
谁知白渡仍是摇头,白月璃气鼓鼓地别过脸去。
白渡被他逗得朗声大笑,伸手轻捏他的下巴将小脸转回来,将自己的面颊凑近。白月璃会意,在上面“吧唧”亲了一口。
白渡将剩下的糕点仔细包好,递给白月璃拿着,让他先随徐昼达回去。白月璃看了看仍跪着的祁阳,又望望白渡,只得抱着糕点出了门。
门关上后,白渡一边整理衣袖,一边淡声开口,帝王威仪无声弥漫:“祁阳,你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祁阳低着头,声音微颤:“记得。此生不再出现在陛下眼前,否则……”他内心哀叹——可这次明明是您召我来的啊!
“否则如何?”
祁阳抖得更厉害:“就地格杀……”
白渡“嗯”了一声,起身走到祁阳身旁。祁阳紧紧闭眼,身体僵硬,屏住呼吸,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白渡看他这副样子,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却未停留,只径直走过他身边,拉开门,留下一句:“朕年纪大了,有些事时日一久,也记不真了。”
夜色如墨,星河低垂。祁阳独自坐在屋顶,卞亓拿着两小坛酒跃上来,将一坛轻轻贴了贴他的脸颊,将他唤回神。祁阳接过,将酒坛握在手中。
卞亓在他身边坐下:“小阳,陛下真是那么说的?”
祁阳沉闷地点了点头,抬手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惊涛骇浪。
卞亓将脑袋靠在他肩颈间,温热的气息拂过:“别想了,你现在不还好端端在我眼前。”
祁阳被他蹭得有些痒,微微偏头:“卞亓,如果我……”
卞亓抢先截断他的话“我会毫不犹豫随你去。”言罢,在他颈侧落下轻柔如羽的细吻。
祁阳被他弄得有些痒,伸手推开他的脸,哭笑不得:“你是鸡吗?把我当米啄呢?”
卞亓笑着拨开他的手,整个人扑上去,将祁阳轻轻压在屋瓦上,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手探入祁阳衣襟,祁阳顿时脸红:“别……这是在外面。”
卞亓有心逗他,嗓音低缓:“不正好么?天地为庐,星河作帐。”
祁阳急道:“这是屋顶!”抬手又要推他。
卞亓握住他的手腕,眼中含笑:“小阳,你就这么爱打人?”
祁阳挑起眉梢,露出危险又迷人的微笑:“是啊,可爱得很呢!”另一只手挥向卞亓,却也被稳稳截住。
卞亓将他双手轻轻交叠按在头顶,再次俯身吻他,气息交融间低声问:“小阳,哥爱你。你爱哥么?”
祁阳脸颊绯红,偏过头去,声音轻如蚊蚋:“废话……”
卞亓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小阳,或许从见你第一眼起,哥就已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