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败旗》芸子熊猫

4、狱寺老婆婆

　　[-Apricot 12]
　　我还曾和狱寺讨论过关于孩子的问题。
　　起因是有天我在过马路的时候和一个牵着妈妈手的小女孩对上了眼睛。
　　那女孩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小小的眼睛，圆圆的脸蛋，她并没有多么出众的样貌，可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孩。
　　等红灯的途中，我看见她歪着脑袋在看我，于是便忍不住冲着她咧起嘴笑了笑。
　　我本以为小女孩会害羞地把脑袋埋到她妈妈的手臂里，却没想到我的笑容保持了两三秒后，她也倏地朝我绽开了一个很甜很用力的笑。
　　那张平平常常的小脸霎时充满了神采奕奕。
　　我忍不住扯了扯身边的狱寺，我道这个小女孩会回应我对她笑欸，但狱寺好像对此不以为然，他木木然地一睨，只道出一声冷漠的“嗯”。
　　不多会儿，允许通行的绿灯亮了起来，女孩跟着她的妈妈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我看着她的小身影，还是忍不住对狱寺继续夸她可爱。
　　狱寺仍旧不认同我的夸赞：“我看不出来这种弱小的非得寄生他人才能活下去的家伙有哪里可爱了。”
　　他大概是被我说烦了，他顺着我的视线看着那个女孩，偏头又看了眼我，冷冰冰地道。

　　“小孩子只能带来不幸。”

　　说着，他不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手上抓过我的手腕快步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在我们重新踏上人行道后松开了我。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小孩有这么严重的偏见。
　　他小时候是不是遭遇过什么呢？我偷偷打量着狱寺的侧脸，忍不住在心里揣测道。

　　[-Apricot 13]
　　不过他也有非常可爱的一面。
　　几个月前，我不明原因在自己家里晕倒了。
　　当时京子也在我家，她和沢田关系很好，所以我们经常能在彭格列的基地遇见，而同为年龄相仿的女性，我们又很快熟稔了起来。
　　那天她正好做了日式点心想要和我分享，她来到我家，就着新叶的茶，我们一边享用点心一边谈天说地。我们痴迷于一些女性向的话题聊得忘了时间，于是我提议京子干脆留宿在我家，她自然没有拒绝我，先我一步在我家的浴室洗了澡。
　　而我的晕倒事件就发生在那之后。
　　我紧随京子，在她使用完浴室后准备洗漱自己，然而不知是浴室的空气不畅水蒸气过于严密，还是我那天身体状况不佳的问题，我如同往常一样使用淋浴，却在快要收尾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我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缺氧，草草关掉花洒扯过一条浴巾包裹住自己。
　　我想要伸手把门打开一条缝隙，可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浴室门，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地面的瓷砖像是突然飞起似的砸到了我的脸上，但是身体感觉不到疼痛，眼前一片漆黑，耳朵嗡嗡作响。

　　记忆从这里开始终止了一段时间。
　　等我重新恢复意识，我发现自己被枕在京子腿上，她跪坐在浴室的地面上急得快要哭出来，她手上捏着手机，恍惚间我仿佛能从她耳边漏出的电子音里听到熟悉的声音。
　　“啊！小杏醒了！她醒了醒了！”我挣扎地动了动，京子立即带着哭腔朝电话那边汇报起来。
　　她慢慢把我扶起来一些，抚着我的胸口小心地帮我顺着气：“小杏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啊？吓死我了……”
　　我吃力地摇了头，身体软得像一滩烂泥。
　　接着，电话那头好像对她说了什么，京子安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连声答应了几句，她把电话塞进我的手里，确认我能好好坐着不会瘫倒后，火急火燎地冲去了我家的厨房。

　　我把手机贴到耳边，听见的竟然是狱寺的声音。
　　“喂？喂？？手机换那家伙听了没？喂？！”
　　奇怪……我想，怎么会是狱寺呢？他现在明明应该在意大利执行任务，他应该忙得脚不沾地，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接到京子的电话呢？
　　可耳边的声音分明就是他的：“成田杏？？现在是你在听吗？喂？不能说话吗？你意识清醒吗？？”
　　狱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他焦急不已的情绪反倒像是我的一剂镇定剂。我仍旧脱力，声带不受控制发不出声音，我听着他一遍遍地叫着我的名字，却有一点点想要喜极而泣。

　　“小杏，快！我冲了点红糖水，狱寺说这可能是低血糖，你快喝点糖水试试！”京子终于在狱寺快要疯掉之前重新接过了电话，她贴心地把温糖水喂进我的嘴里，对着手机应答了两声，旋即汇报道我现在虚弱得连视线都是失焦的。
　　“不知道啊，她今天的晚饭吃得很正常，还吃了我带来的小点心……嗯，嗯，这样吗？好的我知道了……欸？”京子听着电话，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行啊你怎么可能来得及？不行不行，工作先放在一边，光是飞机就要十几个小时你怎么可能赶回来啊！”
　　京子像是拼命要阻止狱寺说出的异想天开，她好像被狱寺的固执折腾得没了办法，就听到京子长叹了一口气，垂眸求助似的看了看我，然后委屈地把手机又凑到了我的耳边。

　　“特快加急一下总有办法的吧？总之这事你别管我自己和十代目说。你先把那家伙扶到床上去躺着，如果一个人不行就拜托一下邻居，对门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学生，虽然力气也……”
　　“特快，加急……你当自己是……包裹快递呀？”

　　我打断了狱寺的絮叨，嗓子终于如愿发出了正确的声音。
　　狱寺一愣，这才察觉听电话的那方已经换了人。他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一声，嘴边的话卡了又卡，半天都没对我说出一句完整有用的话。
　　“我喝了糖水……好多了。”我只好再次打断他，“你安心工作啦。”
　　“工作个屁！”他的无语都快漂洋过海了，“现在是休息时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鼓鼓的，“好点了？”
　　我点点头，但很快发现电波连接的那边并不能看见我的动作，我赶忙再应一声。
　　狱寺闻言松了口气，“那你乖乖被笹川扶去床上躺好，别管什么胖不胖，再喝点糖水。如果不行就赶快去医院……不然你叫笹川现在就带你去一下医院？”
　　“小杏不愿意去医院——”京子笑吟吟地接过了话头，中途我切了免提，她和我一样听见了狱寺的这一长段唠叨，“狱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和老婆婆简直一样一样的？”
　　狱寺无言以对京子的吐槽，短暂地沉默了几秒后，他还是选择冒着被嫌弃的风险再次嘱咐京子把我安置到床上休息。

　　我的力气恢复了些，于是在京子的搀扶下，我总算离开了让人惊心动魄的浴室。
　　京子说我的脸色慢慢显出气色，终于不是煞白煞白的了。我的状况在好转，她本打算就此挂掉打给狱寺的越洋电话，却没想到狱寺听见了在那边连连叫停。
　　“别挂！你就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在她枕头边，我要听着她的情况，不然我不放心。”
　　“狱寺啊……”
　　京子无奈得要命，对此我也只好抱歉地笑笑。
　　京子的手机就这样被我征用了一个晚上。
　　当然，这通电话究竟是什么时候挂断的，很快睡着了的我并无从得知。

　　只是，一个念头野火燎原似地从我的大脑里冒出来，它好烫，以破竹之势蔓延遍布了我的全身，灼得我好痛——
　　我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