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换一日》舒宜

81、红楼不梦潇湘馆（五十六）

　　百卉这个徒弟实属意外，师徒两个在别人眼中那就是两个漂亮孩子走丢了。
　　起歹心的坏人不少，都让梦夏收拾了。
　　一路上治病救人，积累名声，在濯州追上了狼狈逃窜的一慧真人一行人。
　　“真人莫慌，是我。”
　　一路躲避追兵，一慧真人犹如惊弓之鸟，反手就是杀招，梦夏将她的双手反剪在后道。
　　看清来人后，一慧真人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梦夏道：“静明师姐呢？”
　　静空一下子哭出来，哽咽道：“师姐为了保护我，被杀了！”
　　“谁？谁杀了静明师姐？”梦夏恨声问。
　　一慧真人也是一脸哀戚：“林善信还是莫问了。”
　　被追杀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能把一慧真人逼成这样子的除了三皇子，不作第二人想。
　　梦夏道：“真人不说我也知道，除了那位，谁还能将真人逼迫至此。可真人还能逃到哪里去，便是到了黔地，他派来的刺客就犹如附骨之疽，随时随地可能出现。况且，静明师姐的仇就不报了吗？”
　　“他为君，我为臣，贫道若是以下犯上，我紫云观众人都得为贫道陪葬。”一慧真人早就恨不得杀了他，但她能逃到天涯海角，逃到蛮荒之地，紫云观中的其他人却只有引项自戮了。
　　梦夏意味深长道：“他不过是个皇子，且是个心有大志的皇子。君父未老，皇子已成，呵呵，前车之鉴未远呐！”
　　一慧真人紧紧皱着眉头，道：“贫道不愿再拖着紫云观滑入夺嫡的漩涡。”
　　梦夏道：“夺嫡？为何要夺嫡？圣人春秋鼎盛，为何还要舍本逐末呢！”
　　一慧真人道：“贫道曾经是义忠亲王最信任的大夫，受其大恩，方能保命。”
　　梦夏道：“魏征也曾是李建成的忠臣。”
　　一慧真人不说话，梦夏接着道：“荣国府的妙玉身份不简单吧？”
　　一慧真人猛的看向梦夏，目光中满是审视：“这是何意？”
　　梦夏道：“我与妙玉算得上是朋友，不会害她。你们自认为做的缜密，实际上漏洞百出，她既然只是姑苏官宦之后，为何带着那么些宫中都不曾有的珍贵宝物？”
　　“这不过是你的臆想，妙玉居士是我好友的女儿，她家也是因为义忠亲王而亡。”一慧真人淡淡道，仿佛刚刚那个反应激烈的人是别人一样。
　　梦夏道：“是不是臆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荣国府非善居之地，妙玉在荣国府的清净日子能维持几天，圣人又能容忍多久？”
　　一慧真人道：“这事不劳善信操心。”
　　梦夏不是个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之所以尽力去劝也有自己的目的：“真人不信我就算了。”
　　她想让林如海进凌烟阁，以后势必会和圣人打交道，若有一慧真人铺路会容易的多。
　　可若是一慧真人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她自己也能办到。
　　“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就此别过，山高水长，后会有期！”梦夏道。
　　一慧真人道：“但愿日后相见，我们还是朋友。”
　　梦夏带着百卉进城，不想在进城前又遇上一慧真人被人围杀。
　　“百卉，躲起来，看好了。”
　　梦夏嘱咐好了立刻拔刀相助，打出一套天山折梅手，为了让百卉看清楚，她打得很慢。
　　“善信快走。”静空嚷道。
　　梦夏出手后，敌人很快被击杀殆尽，只余了一人被梦夏敲晕脑袋带到一处野树林。
　　“百卉，怕吗？”梦夏摸着百卉的小脑袋问。
　　百卉紧紧抱着梦夏摇头道：“不怕。”声音虽然微微有些颤抖，但透着坚定。
　　一慧真人道：“善信收了个好徒弟。”
　　梦夏道：“她还有两分灵性。”
　　静空道：“太好了，咱们又见面了。”她年纪小，不知道师父和林善信之间有什么误会。见林善信还会帮助自己，她觉得大家又能一起赶路了，很开心。
　　静圆道：“多谢善信相帮。”
　　经此提醒，静空也道：“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善信有什么麻烦，只要贫道能做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梦夏笑道：“最近听了不少戏文吧，这么多词。”
　　一慧真人道：“确实感谢善信不计前嫌，出手相救。”
　　“师父，他醒了！”百卉突然道。
　　果然，那个被敲晕脑袋的歹人醒了，意识到自己被抓住后立马想咬牙自尽，被梦夏先一步点了穴道制止。
　　一慧真人问：“你是京里来的，还是江南来的？”
　　江南？
　　难道是那个盐商？
　　那人咬紧牙关不开口，一慧真人接着说：“你的同伴都没了性命，你能活着也是你的运气。”
　　那人还不肯开口，梦夏对一慧真人道：“真人手段太温柔，也难怪这些杀手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打断他的手脚，在他身上各个关节砍上几刀，伤口上抹上蜂蜜，不出一刻钟他身上各个关节处会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咬。那滋味，啧啧，我就不细说了，反正马上就能看到。”
　　又对那人道：“你可别急着死，死的太早了就不好玩了。反正真人是有名的神医，保你不死还是容易的。”
　　“毒……妇……”
　　梦夏笑道：“千万别这么说，我可没平白无故伤人性命。”
　　“真人吶，咱们管他来自京城还是来自江南，坏他几桩事情好了，且通风报信的人嘛，如今也有了。”梦夏意有所指。
　　梦夏又问：“你可有家小？可惜了，不知道能不能善终？啧啧……”声音愈发蛊惑，“若你说出来，也许我们能帮你把家人解救出来。”
　　“你真能救出我家人？”那人问。
　　行动失败丢了命，主家看在他们忠心耿耿的份上也会照顾他的家人。但若主家觉得失败是因为他出卖了主家，甚至帮着对付主家，那他一家老小一定会被迁怒，能死都是主家善良。
　　梦夏道：“我说到做到。”
　　“主家是扬州盐商刘老爷。”
　　梦夏对一慧真人道：“看来你们这一路真不太平，除了京里，就连扬州都盯上了，我怎么觉得这里面不简单呢？”
　　为了几个拐子对付名满天下的“妙手真人”，可不是一招好棋。
　　“刘老爷让我们除……害了你们性命之后，把这个留在附近。”
　　“什么东西？”梦夏拿过来仔细看，什么也看不明白。
　　“那是义忠亲王的死卫令。”一慧真人淡淡道。
　　“义忠亲王？”梦夏拿起仔细看，这令牌应当是铜制的，沉甸甸的，两面没有一个字，一面刻着麒麟，一面刻着山水。
　　一点看不出皇家气象，没有龙翔凤舞的皇家祥瑞，实在不像先太子所有。
　　“义忠亲王小名麒麟儿。”一慧真人看出梦夏所想，便道。
　　“你还知道什么？”梦夏问，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反派，不管是威胁人还是屈打成招，她都快干成专业的了。
　　“小的知道的都说了，真不知道别的了。”
　　梦夏接着问：“把你知道的，有关扬州的事都跟我说说，尤其是刘老爷家的。”
　　扬州是盐商众多，大盐商一共八家，行首周家背靠顾阁老，刘老爷家的产业排第三，靠的是甄家。
　　“顾阁老和义忠亲王有关系？”梦夏问。
　　一慧真人摇头，道：“周家以前的靠山是义忠亲王。”
　　梦夏笑了：“义忠亲王坏了事，一干阁臣跟着吃瓜落，钱袋子却安然无恙，继续做他的盐商行首，太有意思了。”
　　“甄家又是怎么回事，可是荣国府老亲？”梦夏听到甄家，便问。
　　一慧真人道：“正是当今甄太妃的娘家。”
　　那人见她们对甄家有兴趣，忙道：“甄家可是江南的土皇帝，谁家的面子都不卖，别看行首是周家，获利最多的却是刘家。甄家和江南巡抚、布政司的老爷都是亲家，就是江南其他官员，不少人家也有甄家的干女儿。”
　　“干女儿？”梦夏问。
　　“嘿嘿，甄家发家晚，没多少同族，家里所有女儿加一起也不超过五个，且甄家的女儿金贵，是要嫁给王爷做娘娘的。送给江南官员各家的干女儿，说是女儿，不过是家里养的瘦马。”
　　“瘦马？”
　　梦夏觉得自己好似摸到了什么。
　　“瘦马就是……”
　　那人笑容猥琐，恶心到了梦夏，梦夏打断道：“行了，接着说甄家，不用解释瘦马。”
　　“甄家豪富，家里有花不尽的金银，穿不完的绫罗。他家少爷出门，十六个人抬轿子，还有人净解铺道。对了，甄家还是王爷的外家，来江南上任的官员都得找到他家拜码头。”
　　说了半天也不过是甄家嚣张跋扈，奢侈浪费，江南的官员都跟他家私人差不多。
　　梦夏换了问题：“你的主家，刘老爷爱养瘦马吗？”
　　“外人不知道，我们府里的人都知道，老爷怕夫人，我们府里可从不养瘦马，就是别人送给老爷的瘦马小妾也都养在庄子上。”
　　梦夏又问：“府上管事没有背着你家太太偷偷帮老爷养？”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小的自幼被教养习武，十五便成了家丁，很多事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