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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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突兀地倒流回两年前的时光，像是跨过某条界线又到达了过去的某一个凝固的时间点。
凤穿过林荫掩映的路，熟悉的光影错落让他一瞬间错觉自己未曾毕业。
“找泽轻老师是要做什么？”凤转过头，温和地问。
“过来拿东西。”身边的少女淡淡地应着。
凤沉默着点头，不再出声。所有的初夏的风都是相似的，柔和里带着凉意。每一棵树都有初夏的清新气息。而这种回到过去的错觉也仅仅维持到他走到路的尽头。
干净优雅的白色的教学楼就静谧地掩藏在树的后面，映着深绿色的茂盛枝叶显得柔和安然。
但是，以前楼上爬满了或垂满了青藤，再反复地覆盖,垂吊下来。那些大片复古而又清净的绿色现在被彻底抹了去。
记忆里每年盛夏，在楼梯的转角都会盛开大朵大朵的向日葵，那些金色的硕大的花朵，有着耀眼而温暖的光芒。
现在那亦被玫瑰所替代，是野性而又优雅的姿态，与白色楼形成对比，花型亦是高贵。只是总觉得不如向日葵般温暖与亲近的韵味。
凤看着这些变化轻轻地笑了，原来那些美好的旧时月真的不会回来。
“你在这里等我吧。”七川转过身淡淡地说。
“好。”少年温和地应着，看着少女转身走过去。
记忆里国中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看着她的背影，安静清冷的如同与世隔绝。
在后来委婉地提起时，迎来的是少女平静淡薄的答话，“其实如果你叫我我就会停下回头了。”
呐，七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那个时候，我对你也已是不同寻常的存在。
※
慢慢沉下光线的校园，静谧而幽远。薄薄夜色与黑色树影间没有生息。
盛夏尚有一段距离，此时未闻虫鸣。只是草木的清香如同潮涌虫吟灌满每一处空隙。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有些惊讶地发现这条路并非是通向校门的，凤转过头去问身边的少女。
七川并不抬头，只淡淡地说，“一直走就知道了。”
“这条路有点熟悉。”凤轻轻皱眉，努力回想，“好象穴户前辈以前经常来，我和他来过。”
“哦。”少女淡薄地应着，声音并无起伏。
温柔的少年并不介意，依旧微笑着，“他说起有一次看见过夏子。”
“……”少女轻轻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恢复漠然表情沉默不语。
视线里出现了小屋模糊的轮廓。凤隐隐约约记得那是木头房子，很旧，有青藤。
与穴户前辈来的那时是春天，旁边有一棵芒果树。那天天气温暖日光明亮，但是风却微凉，吹得那些细碎的淡黄的芒果花如同落雨般披散在肩边与发上。
少女走上前，轻轻地推门，门实在太旧了。
凤正望着夜色里朦胧的芒果树出神，被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才发现是七川推开了门。
屋里是黑暗的，但所幸两人都并不惧暗。安静地靠着墙角坐下来
“会不会，有一点留念这里。”凤看着前方的黑暗问着。
“……”身边的少女沉默着，手臂贴着自己的手，有冰凉的感觉，“有的吧。”
凤没有侧头去看，只是微笑着说着，“真是勉强的答复啊。”
※
七川，其实是一定会有的吧，对这里的留恋。
所有浓重雾气的清晨，所有落雨后的黄昏，所有闷热的夏天里的草木清香。
或是所有的猜疑所有的伤害，所有的柔和所有的温暖。
你一定都是铭记于心的。
即使再怎样地淡薄，所谓记忆是由不锝我们控制。
但是既然你不说，我就不问。
就当做我们所曾记得的所有时光，都是美好的晴天。
※
有些起风，春末夏初，白昼尽管微凉但还是温暖。然而昼夜温差大，夜里起风又会变凉起来。
有几片叶子从窗里飘进来轻轻地落入眼前如同深渊的黑暗里。
凤有些好奇地拾起一张白色叶片，才发觉是青藤上秀气的白色小花，如同一小片轻柔优雅的落雪。
少年的思绪在这片如同落雪的小花里飘得有些远。
那夜圣诞，他站在树下等待少女。落雪的世界吸收了回声，十分静谧。
银灰发色的少年穿着白色大衣，戴着咖啡色围巾站在树下十分引人注目。有些寒冷的天气，树上有雾凇与积雪，附近没有路灯，只有苍白的雪光。
但少年脸上依旧是温和笑意，目光温柔，沉静如同清秀干净的树。
行人稀少，霜气冻得少年的手有些僵。不得不抬起手来往手心里轻轻地呵一口气，空气里弥漫开白雾，有温暖错觉。旁边的松树林里更是寂静，只是偶尔有雪“扑扑”地落下的声音。
而等待的少女依旧没来。
犹豫地想着七川并不是不守时的人，也许是忘了。凤犹豫一下，朝着少女的画室走过。心里有隐隐的焦急与担忧。
穿过松树林，便远远看见那边的白光。少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肯定了少女是在画室里忘了时间而并不是出了什么事。
过了林边就有较大的风。画室的窗玻璃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但是依旧可以隐约看清画室里。
苍白的灯光与冰冷的白色石膏像，十分安静。
凤试着推了推门，却发现推不开，再用力，听见铁皮磨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低头才发现少女用装了水的铁皮桶顶住了门，以免北风吹进来。
但是没有人来开门。凤犹疑着慢慢地推开门，然后拎开顶着门的水桶。
少年看见七川在巨大的画板前睡着，手低垂着，沿方向的地上还有笔，落在地上抹出了清绿色。
凤走过去蹲在少女面前，看见少女薄薄的眼皮上很细的淡蓝血管，并不长的睫毛在脸上依旧有小小阴影。她的衣服上还沾着颜料，手指冻得苍紫。
※
凤轻轻地将少女的手放在背上，试图背着睡着的少女回去。
失落与委屈一定有的，也有着难过。虽然是温柔体贴的少年，是喜欢着七川的少年。
但是干净的眼里还是显得失落，温和的微笑里搀杂些忧郁，但终于还是努力地将这些情绪压下去。
少年神色沉静，脱下自己白色大衣，安静地将少女背起。
并不重，少年很轻易地背起，站起时，目光接触到画板上的大片银灰色。
熟悉的感觉，偏冷的色泽，流出温柔干净的暖意。
轻轻抬头，画板上的银灰色以一个具体的姿态落入眼里。
少年张了张嘴，看着巨大画板上的银色，忽然失去了声音。
凛冽北风灌入，外面落雪的街道寂静依旧，松树林里落下积雪，少年耳边一片寂静。
画板上的少年有银灰色的发，眼角眉梢或是轻轻弯起的唇边都噙着干净笑意。有柔和的目光，十分温柔，身边有淡淡的柔光。
熟悉的发，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微笑。
七川有与她相似的姐姐，这是世界上会有与凤长太郎相似的另一个少年么。
右下角的一行小字：
我一直记得，那个对我笑得干净不落尘埃的少年。
※
如同触碰暗夜的秘密。
几个简单的字有缄默隐藏的力量。
少女淡薄的心事如同黑夜里森林深处的沼泽。
而今向他敞开了路。
里面是无限广袤的天地，无限温柔的银灰色光芒。
呐，七川。
你一定不会向我提及，
在过去的时日里我对你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你一定不会向我说起，
在初次见面，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模样
你一定不会向我提起，
在所有的时光里，我曾怎样站在你的生命里
所以我就假装不知道，
在你干净的晴天里，我是温柔的银灰色阳光。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