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素之里[穿书]》江上烟

15、沂州豹袭

　　半月之后，玉生烟挑选了四名明镜门弟子随他下山除妖，其中自然包括君声。

　　明镜门没落后，三位长老已是身兼数职。譬如身居悬镜长老之位，玉生烟平时主要负责联络各大仙家和处理普通百姓的委托，得闲了还要下山物色优异的新弟子，实属忙碌，除妖的事则主要是昭武长老负责的，但千焕自聂笔被盗之后就一直坐镇伏凌山，于是这担子就又落到了玉生烟肩上。

　　悬镜长老玉生烟，样貌英俊潇洒，在君声的眼里是标准的娱乐圈奶油小生样，光看脸和他们这群未及弱冠的小弟子差不了几岁，实力却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在修真界人人知道，明镜门里宁愿得罪不问世事的掌门、脾气暴躁的昭武长老，也绝不能得罪这位年轻的悬镜长老。

　　君声更是深有同感，他可是知道在后面的剧情里玉生烟有多切开黑地给他下套，就等着他露出所谓“马脚”的那一刻，还没碰到就有点发憷，因为即使作为一名看过剧本的穿书者，他也看不透这位悬镜长老的心思。他只知道，玉生烟早逝的姐姐是昭武长老的发妻，也就是千宝钰的娘亲，玉、千两家攀点亲故。而玉生烟过去又和海月是明镜门的一对金童玉女，号称“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不知怎么突然散了。

　　他无意八卦人家的情感生活，只是觉得奇怪，下山前海月怎么也应该嘱托过这个险些成为他姨夫的人要仔细关照他，怎么一撒手，反而有几次把他往火坑里推。

　　不过君声暂时没空细细思索，他们下山后一直马不停蹄，只七天就赶到了鲁南沂州。沂州是鲁南大城，前朝时被称为琅琊，底蕴颇深，驻扎在这里的修真门派也颇具历史——是长生派。

　　长生派并不是由延年君一手创办的，相反，它崛起前的门徒不在少数，在修真界中也小有名声，只是少有能独挑大梁的优秀人物出现，就一直不上不下着，直到近些年长生派出现了像延年君这样的厉害人物，才一路扶摇直上。

　　赶路的时候，玉生烟一直沉默寡言，直至进了长生派地界，才陆陆续续关照了点事。他们在城内一家普通的客栈落了住，玉生烟一间，四个弟子一间挤挤，用完了晚饭，玉生烟命他们好生歇息着，自己出去打探了。

　　这四人中，君声只熟悉一个方真，另外两人虽面熟，平时却没有与他们说过话。一个高瘦似猴儿的叫马虔，是悬镜长老从外头捡回来的弃婴；另一个名叫阿礼，额头凸下巴短的，长得有些磕碜，平时不和他们一起修行，而和掌门枕心真人一块清修。

　　如此一来，方真是物灵长老的得意门生，马虔算作悬镜长老，阿礼算作枕心真人的，倒是谁都不偏袒，但非要把君声算作昭武长老手下，就有点勉强了。君声知道，本来他这位置是给千宝钰留的，不然也不会拆了千宝钰和方真这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好兄弟了。

　　他们这四个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的丑的倒是一应俱全了，又因为他们的穿着都是小道士的模样，在楼下吃饭时颇为惹眼，好几人时不时偷往这边瞄。刚才玉生烟在，没人敢吃饭时闹腾，此时往床上一躺，马虔想起不对劲了，摸着下巴琢磨道：“不对呀，鲁南境地出现妖物扰民，那应该归长生派管，哪有我们千里迢迢南下伏妖的道理啊？”

　　方真偷揣了两个馒头在怀里当夜宵，此时正啃着，口齿不清道：“……嗝！长生派哪会管啊！投入长生派的修道者，主要求的是长生不老、万世万代，所以挂名者多，有真才实干的却极少。在这些有才干的人当中，又有一半云游四方，常年不见人影，不然人家的派训怎会是‘浮世倥偬，游逸慕之’呢？”

　　马虔嘟囔道：“那也不该归我们管，这前不久才和长生派一刀两断呢……喂，君声！”他突然想起这个半点意见都没听到的当事人，连忙戳戳他的手臂，“早知道是来长生派地界，你就不应该下山，现在可好，犯着恶心了吧？”

　　君声此时却思虑忧愁，这几日里，无论他怎么在心里呼喊寄春君、用力摇颈中的项铃，那个人都没有给他半点的回应，仿佛项铃中的魂魄根本就不存在，若不是还能感受到一丝熟悉的灵力，君声险些以为他不当心把寄春君丢在了伏凌山。

　　直到马虔戳了他好几下，他才有点回过神，平静道：“没什么好恶心的，降妖伏魔本就是明镜门最擅长，百姓特地托人传信给明镜门，是对明镜门无比的信任。到时候虽然由悬镜长老主剿，但我们至少不能给他拖后腿。”

　　一直愣头愣脑的阿礼认真地看着君声，幅度很缓很大地点了次头，“阿礼，都你听的！”

　　君声被他十分认真的表情惊了一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接什么话，便侧身蒙着头睡了。

　　夜半。

　　此时子时已过大半，君声推开睡姿极差的马虔和方真，自己蹑手蹑脚地飞身上了房顶。这两日舟车疲惫，寄春君没有声响，但君声依旧按照他的嘱托每日勤加修炼，他每夜十分警惕，其余三人到现在都没听见过动静，但他知道这瞒不过玉生烟的眼睛，所以也不敢使些寄春君教过的术法，更不敢随意拿出银铃。

　　但今夜玉生烟不在，若说寄春君是担心之前被玉生烟发现而迟迟毫无回应，那今夜总该有个动静了吧？

　　于是他就从窗户跳上房顶，再预备从房顶离开客栈，寻个清净地儿好好和寄春君聊聊，没想到刚上房顶就傻眼了。

　　这小破客栈的房顶上，竟已站了个人，脸戴半边的镶金面具，一身黑色大氅，怀里抱着只看不清具体轮廓、像是黑猫一样的动物，正一遍一遍抚摸着那“黑猫”的毛背打发时间，听到有人上来，仿佛早在预料之中，头也不转一下，只一边撸着毛一边问：“聂笔带来了没有？”

　　听见没有回复，才倨傲地侧了侧首，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出了手，那人脚下犹如猎豹生风，仅在一个眨眼间就到了君声跟前，在他完全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情况下，劈头盖脸就是猛兽扑食般的一爪！

　　君声心脏骤紧，连呼吸都不自主停止，他知道此人怀中所抱并非黑猫，而是黑豹幼崽，而他本人也拥有如黑豹般迅疾的攻击速度，更知道他会在回头的刹那向他袭来！但知道归知道，这般鬼魅般的猎捕速度完全超出了如今的他能够逃脱的范围，他能够眼看着锋锐的利爪扑落，身体却完全无法行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磅礴的力量忽然从项铃中喷涌而出，寄春君双手护于君声额前，魂魄实型似有还无，既挡了那人迅雷一爪，又在他的指甲尖刺插入手臂时化为无形灵力，直接将他震飞了出去，并未留下一点痕迹。

　　那人被灵力逼退数步，闹得客栈房顶上的砖瓦都摔得七零八落，声响巨大，那人好生安抚了一下怀中吼叫不已的黑豹幼崽，半边眼睛眯成条缝扫过他们，“果然不是你！主上分明告诉过我，那人长得……哼！”他斜睨了眼振袖负手的寄春君，咬了咬牙，回头跑了。

　　“师父！”君声担忧地拉住身旁的寄春君，“你没伤着吧？”

　　“死不了！”寄春君扯回了袖子，厉声呵斥：“你的银铃是摆设么？我教你术法是为了好玩么？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妖物也能被吓到动弹不得，我要是不出手，现在是不是就能吃到你的烤脑花了？”

　　“我……”被你说饿了。

　　“我只是很想你。”君声蔫蔫地低下头，既不狡辩也不辩解，似乎准备等着接受寄春君扑面而来的暴雨狂风，没想到寄春君反而更快沉不住气，盯着他左右晃了两晃，更斥责的话倒是没出口，而是短促道：“走！”

　　君声一愣：“去哪？”

　　这次寄春君倒没苛责他愚笨，耐心解释了一下：“追那个怀抱黑豹的人，他知道坼晓风的下落，更何况刚才的声音都把人吵醒了，还不快走？”

　　此时夜正黑得深沉，若在清晨玉生烟回来之前回来，那倒也没什么大碍，问题就是不知道这一追要追多久，但君声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嗯！”旋即朝着那人急速离去的方向追去。

　　虽然他知道即使留在客栈也许也能获得线索。坼晓风被盗后原来一直都还藏在明镜门里，直到如今得空下山才有工夫转交给同党，而这次下山的又只有玉生烟、方真、马虔、阿礼和他，那人脱口而出的那句“那人长得……”是个莫大的线索，说明那人同党与他并不认识，却又有能一下子辨认出的特征。

　　君声在疾跑中拧眉思索：方真胖、马虔高、阿礼丑，谁都有特征，可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们能有机会干出和妖物同谋的事啊？能有时间经常下山接触外人的人，能有力量破坏物灵长老阵法的人，莫非……

　　真的是玉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