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是我前男友怎么办》而今不多情

10、我其实挺羡慕你的

　　有消防员看见赖青蛮这幅样子，知道他这是要脱水了，立刻不顾危险地一个翻身，险险地立在下面一层的栏杆上，箍住了不断挣扎的林宸的腰，把腰间的安全绳扣在他身上。
　　这一切赖青蛮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有人拉着他，把他重新拖回到了阳台上。紧跟着上来的是林宸，灰头土脸的。赖青蛮和他面面相觑，满心的脏话从肺腑间打了个转，又吞了回去。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说林宸，没站在别人的角度上，大概是永远也体会不到迫不得已的那种悲伤。
　　就如同他当年的选择一样，在别人眼里，何尝不是傻逼一样的行为？
　　赖青蛮接过消防员递来的那瓶水，刚才的满身大汗被风一吹，凉飕飕的裹在身上，冻的他一个激灵。此时天台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赖青蛮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见顾于微皱着眉头，铁青着脸，满身寒气地走过来，然后蹲下来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赖青蛮第一反应是去挡顾于微的脸，顾于微被他糊了一巴掌的泥土灰尘，简直新仇旧恨一并迸发：“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才甘心啊？”他捧着赖青蛮的脸，看着面前的这个青年苍白又明亮的眼，心里又酸又软又苦又涩，简直一塌糊涂：“你知道不知道我在下面看着你跳下来是什么感受？”
　　赖青蛮小声嘟囔：“不是我要跳的……”
　　其实顾于微并不知道事情经过。他从卖花大爷那里知道赖青蛮有什么急事来了鼎乐大楼，就想着跟过来看看，他又近视，第一眼在人群外看到的就是一大团东西斜斜地探出了天台外面，摇摇欲坠。还是一起跟过来的成卉拽着他尖叫“那好像赖青蛮啊”，顾于微才反应过来，当下双腿就是一软。好在这惊险的一幕不过几秒钟，那一串人就都被拉了上去。
　　顾于微深吸口气，勉强把自己异常急促的心跳压回去，以免当场就在赖青蛮面前表演一个脑溢血身亡：“你现在别和我说话。”赖青蛮低下头，等顾于微深呼吸了几次，看起来冷静些了，才小声辩解：“其实周围都有人拉着我，没那么容易掉下去的。”顾于微瞪着他：“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我命里的克星。”
　　赖青蛮想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却正好看见了对面翻着白眼的成卉，于是又不好意思地退回来。顾于微却并不在意，把手臂从他腰间绕过去，狠狠地把赖青蛮箍在了自己怀里。赖青蛮被他勒的脸颊通红：“你抱太紧了。”
　　顾于微：“我知道。”
　　赖青蛮：“……”
　　虞谷绅和傅裳上来的时候，顾于微已经面色如常，十分熟练地戴上了口罩和帽子，在急冲冲的一众人中也不太显眼。傅裳被这一出吓的够呛，也没顾得上和赖青蛮多说两句，就急匆匆地跟着救护人员把林宸架着下了天台，只剩下虞谷绅，神色莫名地在赖青蛮身上徘徊。
　　赖青蛮装作没看见。他怕顾于微被认出来，一个劲儿朝成卉使眼色。成卉哪用他提醒，趁着人来人往就拉着顾于微下楼了。
　　虞谷绅徘徊在赖青蛮后面，犹豫地喊了他一声。赖青蛮气势汹汹地回头：“干嘛？”虞谷绅：“之前在酒吧的事……”他不提还好，一提赖青蛮就觉得拳头发痒。但一想要不是这厮给自己打电话，他也就不知道林宸要跳楼的事，也就没后面救了林宸这一出，就厌烦地“啧”了一声。
　　虞谷绅说：“对不起。”赖青蛮心想当初揍你的时候你死不开口，现在才说对不起有个屁用。他干巴巴地回了一句：“算了。”虞谷绅又说：“我已经交了辞职书，估计下个月就要走了，以后天南海北咱俩也见不到，你要是还觉得不解气，就再打我一顿吧，这次我不还手。” 赖青蛮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眼，说不出对这个人是个什么感受。他性子直，只适合和非黑既白非对既错的人来往，像虞谷绅这样精明又低调，一眼看不透的，特别擅长于用漫不经心的温情去消磨的，让赖青蛮觉得不可控制地可怕。
　　“行吧。”赖青蛮有点丧气：“反正要不是你，我也没办法过来找林宸，这事算扯平了。”他转身要走，虞谷绅又说：“其实那天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喝多了，有点发蒙，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让你去了。你走了之后我就后悔了，我特怕你在里面受伤，所以就去找了酒吧老板让他去救你，你没出事我真的觉得很庆幸。”他看赖青蛮眼珠乱转，似乎没怎么用心听的样子，就有点失望，又说：“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挺羡慕你的。”
　　赖青蛮：“啊？”
　　虞谷绅说：“我知道你们老是笑话我，说我眼界低，想红。其实谁不想呢，我千里迢迢从乡下跑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挣钱为了让自己过的好点吗，我也想活的舒服活的有尊严，可这东西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这玩意对穷人来说，就是个奢侈品，玩不起。”
　　赖青蛮：“我没笑话过你。”
　　虞谷绅：“我知道。你和他们不大一样。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也穷，天天也得为八毛一块的事操心，但又好像都不怎么放在心上，我总觉得，要是有天你发达了，也许还是会过的和现在一样，最多也就是不为钱发愁，但你不会变。我挺羡慕的，换做我我可做不到。”
　　他说完有点不好意思，转过头把目光从楼顶上越过去：“逼急了的时候，我也想过跟林宸一样，从这跳下去一了百了，不过我没他胆大，我舍不得。活着就总有希望，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虞谷绅很快就离开了HBO，一下子少了虞谷绅和林宸这两个主力，把傅裳愁的头顶都秃了一片。赖青蛮还拍了傅裳的表情包发给了顾于微，顾于微：“……”。赖青蛮问他在干吗，顾于微就回复了个咖啡店的定位。赖青蛮想了想，问他：“一个人？我去找你？”顾于微并没反对。但顾于微并不是一个人在咖啡店里消磨时光。赖青蛮在咖啡店的二楼角落里看见了他和据说正在和某国际大导打的火热的车苑苑。影帝影后凑在一起，简直星光熠熠。
　　赖青蛮：“……太闪了，等我先去找个墨镜戴一戴。”
　　车苑苑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看起来带着熬夜过后的疲惫，没有化妆，素着一张脸，笑起来有点猫纹，比上一次相遇少了些攻击性。
　　“我见过你，”车苑苑撑着下巴说：“你叫什么来着？”
　　顾于微：“他叫赖青蛮。”
　　“啊对对，顾于微跟我提起过你，你在追他，对吧？”
　　赖青蛮拧着脖子瞪向顾于微。车苑苑察觉到他的视线，以为是害羞了：“姐姐祝你马到成功啊，希望你赶紧收了这妖孽，让他拍完电影就赶紧退出影坛得了，省的公司一天到晚想着把我跟他拉一起配对，我这从跟他拍戏到现在都收了多少人参了。”
　　顾于微颇有点无语地看着她，又不好当着她的面直接拆穿当初是两人工作室一起协商的炒绯闻，只好说：“别乱叫，青蛮比你还大两岁。”
　　这下赖青蛮倒有点吃惊了，他除了顾于微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因此也不知道车苑苑年龄，只是看她荧幕上浓妆艳抹的，又气质御姐，还以为比顾于微都要大几岁。车苑苑也有点惊讶：“那你也真显小。”她又和顾于微说了一会话就急匆匆告辞，临了还给赖青蛮飞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顾于微瞥见了，不动声色地移了移身子，徒劳地把车苑苑挡住。车苑苑哪能不明白，碍于周围都是路人不敢放肆地笑，只好压低脸浑身颤抖地出去了。
　　顾于微干咳一声，看赖青蛮目光还游离在车苑苑背影上，就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赖青蛮回过神来：“哦，你下午没工作？”顾于微：“有啊。但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跟我说。”关于上次在鼎乐大楼差点让他心肌梗塞的那一幕。顾于微不提，不外乎是希望赖青蛮主动和他说并且承认错误，但看赖青蛮的意思，似乎是要当做没发生过了，顾于微对此很不满，只好旁敲侧击地，希望赖青蛮能顿悟。
　　赖青蛮低头不语。顾于微认识他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这并不是赖青蛮要虚心认错了，反而是他纠结时经常出现的动作，于是也非常耐心地叫了一杯咖啡，缓缓推到赖青蛮面前。赖青蛮吸了口气，闻到了咖啡的苦香。
　　就是这一刻，他决定要和顾于微说出当年离开的真相。
　　赖青蛮自己觉得，这件事说出来，在别人眼里会显得愚蠢，傻气，或者不值得。但他从没觉得难以启齿。尤其是对顾于微来说。他一度把顾于微摆在了自己家人的位置上，所以也相信，即使所有人都觉得他做错了，甚至顾于微也觉得他做错了的时候，顾于微也仍然会在原地，在他满身伤痕和疲惫归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那是他最后的，也是仅有的底线。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想告诉顾于微这些。不是因为不自私，而是因为太自私。他希望顾于微永远都是那个年轻的明朗的，懒漫又暖心的顾于微，而不是像自己那样，满心都是辗转反侧夜不能眠的愤恨和失望，在一个个漫漫长夜里回顾所有的不甘心，最后只剩下一个行尸走肉的皮囊的赖青蛮。
　　而那样的顾于微，是永远的顾于微，才是属于自己的，让人无法忘怀的顾于微。
　　这样隐秘而阴暗的心事，已经在似水流年里越行越远，最终止步在他和顾于微重逢的那一刻。赖青蛮也不知道，这一生，他还能不能再遇见这样浓烈的感情，还能不能再遇到这样的人。 可说一千道一万，即便遇见了，那也不是他。
　　顾于微看见赖青蛮的手在咖啡杯边缘摩挲了一下，知道他这是有主意了，就调整了坐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还记得当年咱俩分手……”
　　顾于微错愕了。他没料到赖青蛮会说起这件事。或者说，是在这个时间点上说起这件事。说不在意，那是假的。顾于微有想过分手会不会有隐情，可对他而言，过程不如结果重要，如果赖青蛮仍然选择和自己分手，那只能说明，那个选择要比自己更为重要。而顾于微的人生中，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