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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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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黄鲜花捡完五万铜子,就扛着走了。
那边闹成一团,在吵闹什么她不知道,池子旁的武僧都在密切注视着那边,她人矮,看不清楚,也挤不进去,而且时间也紧,发生了什么,没兴趣知道,于是甩甩肩膀上沉甸甸的铜子,目不转睛,面不改色地走了。
我们的何大少爷知道这件事后,不知怎么的,胸中憋着一股闷气,登时踢了旁边的粗壮的树干一脚,但脸上仍是玩世不恭地笑:“还不赶紧去追?”
“听到没?还不赶紧去追?一定要把那可恨的小女子抓回来!”
此刻的黄鲜花早已走出老远,而且凭直觉走,看到有弯就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和尚们都是去大道上追,两条不同的路,越隔越远。
可偏偏就是这样,黄鲜花还能撞上姆妈和嫂子,姆妈和嫂子一派轻松,身边没有小葫芦。
“田田,你去哪了,我们找你许久,小葫芦没事了,他自己醒过来,吃了三碗饭,状态很好,真是上天保佑,老天爷果然待花家不薄!”
“没事了?真的?”黄鲜花肩上沉甸甸的布袋子一甩,急切地问道,“他现在在哪?”
“在甄大夫那休息了一会儿,就回家了,现在林奶奶陪着他,有人看到你往这个方向走的,所以我们俩来找你回家,没事了,什么事儿都没了,田田,弄丢了银子你也不用自责,只要人还在,钱什么的都不重要!”
不提银子还好,一提起黄鲜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面色由激动惊喜变成了难堪别扭,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竟然犯了这种愚蠢的错误,完全没脸见人。
嫂子看着黄鲜花跟狗尾巴草一样垂头丧气,知道她还为弄丢了银子难过,于是亲昵地搂过她的肩安慰道:“田田,你刚刚去哪了?你突然跑出去,吓死我们了,下次别这样了,只要人还没死,就不算绝望,现在小葫芦也没事了,一切都在变好,别不开心了。”
“我没有不开心,也没去哪,什么都别说了,赶紧回去看小葫芦吧。”
“没有不开心就好,那回家吧。”
姆妈摸摸黄鲜花的头,黄鲜花诧异姆妈的手掌之大,意外地觉得掌心温暖,她碰过的地方好像格外柔软。
“等会儿,你们先走,我突然觉得肚子疼,要去上个厕所。”
黄鲜花别扭地避开,捂着肚子往旁边跑了。
嫂子看着姆妈,神色间透露出奇怪:“田田这丫头,大病初愈之后不是很爱干净吗?她自己专门去刨了个坑,自己用竹子搭了个架子围起来,还每次特地把采来的叶子洗干净备用,除了她的专用茅厕外,她从没在其他的地方蹲过,就是再急,再荒郊野外,再没人,她也不会去,可今天怎么了?她刚才好像手里提了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田田这丫头总是说风就是雨,没个定性,她自己知道她在做什么就行,不用管。”
黄鲜花埋好那五万个铜子,接着又用杂草把土翻过的痕迹掩藏起来,那完好如初的地儿,完全看不出来被人埋过东西,她在最近的一棵树上刻下一朵郁金香的图案,确认记住了这个地方,才放心地离开,去跟姆妈和嫂子回家。
小葫芦见着她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姑姑”。
见着他没事,还活蹦乱跳着,她如释重负,天无绝人之路,还好还好,小葫芦没事,也没欠下多少银子,不用去见那个坑死人不偿命的神医,花田书铺也没卖,局面不算太糟糕。
明天,她就真的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经营花田书铺,挣钱还甄大夫的二两银子和林奶奶的那一两银子。
第二天,去开了店,她守了一天,无人问津,连常在上午来的丁渔女和常在下午来的“二叔”都不见人影。
那个不要脸的“二叔”不来倒没干系,反正从他身上也掏不出任何一分钱,但是丁渔女,她还是有得商量,而且她好像是真的热爱读书,离不了书。
是不是自己昨天说话太重,伤着她了?她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拿了那几文钱来,听到花田书铺要关的消息时,看神色,尤其地伤心欲绝,整个人状态特别不好,特别绝望……
黄鲜花越想越觉得懊恼,自己要不要去看看她?
小葫芦大病初愈,也该吃点肉补补身体,听丁渔女说鱼很便宜,去她那买鱼的时候顺便看看她怎样了……记住是顺便去看她,才不是特意去看她,她主要是去给小葫芦买鱼的!
找人打听了丁渔女的家,黄鲜花吃完饭之后就开始慢慢地摸索着路去了。
等她到的时候,已近黄昏。
扑鼻而来的浓烈鱼腥味,黄鲜花皱皱鼻子,真难闻!
她站在院子外观望,一阵风吹来,竟还有超强的恶臭味入鼻,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黄鲜花捂着鼻子尖着嗓子观望倒了一半篱笆的院子:“有人吗?”
“有人呢,什么事?”
一个系着脏黑得看不出图案围裙的黄蜡妇人赶着出了来,边焦灼地迈着步子边急切地搓搓布满茧子的手掌,长得是马脸小眼,虽不好看,但看起来也算和善。
黄鲜花刚要说什么,那妇人看到是她,便热情地招呼她进去:“原来是田田呀,赶紧进来,吃过晚饭没,要不要吃?”
“你、你是丁渔女的妈?”
“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还叫得这么生疏,你以前可是‘姨姨’的叫呢,渔女在屋后干坐着,都摆弄她那几张破纸摆弄两天了,叫也叫不动,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太反常了,你来得正好,你们小时候一起读过书,又经常玩一起,帮忙劝劝她,我这就去给你俩弄饭吃,再这样下去,身体可是要搞坏的!”
“摆弄两天?她从昨天就这样了?”
“是啊,明明出门前还是好好的,回来就这样了,她爹是个暴脾气,看着她要死不活的样子,脾气立马上来,狠狠地抽了好一顿藤条,衣服都抽烂了,她也没叫痛,不哭不闹,眼里一点生气也没有,她爹觉得她脾气犟,更是冒火,打得更厉害了,那身上的血印子看到我是心疼得要命,她虽然是个女娃,被婆婆嫌弃,自己的爹也不喜欢,但好歹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呀,唉唉,只能怪她命不好,只有穷人家的女儿才是贱的,要是投胎到大户人家,每天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哪至于受这委屈?”
黄鲜花松开捏住鼻子的手大叫道:“什么?她被打了?”
“是啊,可怜的娃!”
黄鲜花赶到后院,就看到一个了无生气的背影,那人影正对着那片脏黑的,满是烂泥的池塘,毫无意外地那是丁渔女,她耷拉着头仿佛在遥望前方,手里抱着几张纸页,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还浸着干涸的血迹。
黄鲜花只是看上几眼,都觉得心揪着疼,眼里有泪快要流出。
丁渔女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要关掉书铺,卖掉花田书铺,才变成这样的吗?
她摇摇头,哪有人会因为一间不相干的铺子倒闭就要死要活的,绝对不可能!
她直接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