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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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田田把银子弄不见了，姆妈看着她，甄大夫看着她，紧随其后的进门来的嫂子也看着她……
她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虽然在场没一个人说话，也没一个人在指责她，可是她自己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她没办法安心，没办法跟个没事人一样，还呆在这里。
她猛地跑出去：“钱是我弄不见的，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等我回来！”
话虽是这样轻巧地说了出去，但一下子去哪找这么多银子呢？实在不行，把书铺卖了吧！
她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准备通过豆腐坊的孙二娘把铺子卖给何员外，顺便找她先要点预付金，等铺子卖了连本带利还给她就是，相信她会很乐意。
眼看着花田书铺那块烂招牌被风一吹，瑟缩几下，要掉不掉的样子，她是百感交集。
果然对于花田书铺来说，还是逃不了被卖出的命运，只能说自己能力低微，没有办法完成花老头振兴书铺的意愿。
“砰”地一声，黄鲜花与丁渔女撞上了。
“田田，好巧，刚想着你今天怎么没开店，没想到就遇见了你。”
“今天不开店。”
黄鲜花无精打采地回了句，就准备与她错身而过，去旁边的豆腐坊找孙二娘。
“你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开呀？”
“不开就是不开，以后也不会开了！”
“田田发生什么事了吗？花田书铺为什么不开了？”
黄鲜花被拉住，各种事情压心里，本来就特别烦，丁渔女还死缠着她不放，她怒瞪一眼，不耐烦地挥开丁渔女。
“因为没钱，因为马上就要卖了！”
“不会没钱的，我今天特意带了钱来，你看！上次你对我说了那些话之后，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世上做买卖的哪有不赚钱，倒贴钱的？自我六岁起，爹爹每年除夕时会给我一文的压岁钱，一晃十年过去了，暂时只有这十文钱，我先订……”
“十文钱？”
黄鲜花从她手里接过，脸上表情又是悲戚又是觉得可笑。
多少个十文钱才能变成五两银子？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花田书铺关定了。”
“田田，你再给我点时间，我回去筹钱！二十文，三十文一个月都可以的，只求你不要关花田书铺，求你了！”
黄鲜花听了这话，眼里笑出了泪花：“呵，你别在这搞笑了，二十文、三十文、四十文，哪怕一两……也是远远不够，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命运就是这么不公，你处心积虑想得到的，最后总会失去。
黄鲜花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绝望，深深的绝望。
“田田，田田！”丁渔女声嘶力竭，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只要花田书铺一关，她就再没有地方可以逃避，她的世界又是被鱼堆满，到处都是鱼腥味，挥之不去的鱼腥味……
眼看着黄鲜花还差一步就要踏进豆腐坊，就在这时，传来了清越的钟声。
在喧闹的大街上，人声嘈杂，换做平常的黄鲜花，根本不会注意到钟声，可就是今天，她偏偏注意到了，通过这钟声，她想起了千年古刹，想起了那座名为乌山寺里的小池，阳光照耀上去，池底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脚尖一转，不进豆腐坊，转而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看到那块题有“乌山寺”几个大字的牌匾，黄鲜花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现在是午休时间，因为大多数和尚都进了禅房参禅（睡觉），寺庙里很少的人，而且他们大多是意兴阑珊，上眼皮很沉重，仿佛马上就要睡着。
黄鲜花走路的声音一直都很小，而且她此刻脚步迈得很大，频率很快，即使她没有丝毫避着的意思，即使那急迫的样子显得横冲直撞，却也没和尚发现寺庙里进了人，她一路进来就跟第一次一样，没有任何意外，极其地顺利。
她终于站在那个池子的上方，望着浅池子里星星点点的光亮，只觉得那是漆黑夜空中闪亮的星月。
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布袋，把鞋子一脱，找了个低处，扶着旁边的石头就开始摸索着下去，脚丫子一碰到池水的那刻，就觉得冰凉沁骨。
凉快，真凉快！
水刚没到小腿肚子，她开始弯腰从池子里捡铜子，池底长满了青苔，她得要很小心翼翼才不致于摔倒。
铜子上面也是湿滑，长满了绿锈，她却顾不了那么多，捧起一把又一把，往布袋子里放。
十个铜子是一文，五两银子是五千文，她得从里面捞出五万个铜子来，一捧大概有二十五个铜子，意思就是她至少要捞上两千捧，弯两千次腰。
她担忧地看了看水池，当然不是担忧自己捡完五万个铜子后能不能直起身，而是担忧这水池里的铜子看着很多，被它捡完了五万个之后看起来是不是少得可怜，一眼就能看出这儿被洗劫一空了？
弯腰，捧铜子，直起身，放铜子，又弯腰捧铜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丝毫察觉不出肌肉的酸软，腰背的疼痛，同时也浑然不知小石桥上围了一波又一波的小和尚，摸着后脑勺瞅着她泡在水里白嫩的双足。
“哎呀呀，姑娘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有个年纪大点的老和尚看着情况不对，拿着扫把就过了来，面部肌肉抖了好几抖。
尤其是看到被清空了大片的池子，那姑娘手里渐渐充盈起来的布袋子，他浑身颤抖抽得厉害。
钱呐，都是钱，这姑娘怎的如此大逆不道，竟然来佛门清净地掏许愿池的钱？！
黄鲜花对那呼喊不予理睬，佛门方丈听到吵闹声，手持禅杖，推开禅房的门走出，只见方丈须发皆白，那两道白眉足有一尺长，只要一走动，随风飘起，似烟尘般苒苒而动，一个佛门中人竟有副道家人的仙风道骨。
“何事喧闹？”
“禀方丈，庙里突然闯进来个小姑娘，见着池里的铜币就捞，现在已然捞满大袋子，却仍是没有收手的打算。”
方丈扫视小池，里面的铜子确实少了许多，那小姑娘手中的布袋沉甸甸一包，但她仍在继续弯腰捧铜子，如扫地和尚所说，确实没有收手打算。
贪得无厌，着实可恨，且这是佛门清净地，哪容得一个小女子胡作非为？
方丈低咳一声，想引起那小姑娘的注意，没奈何黄鲜花一心扑在面前的铜子上，只在心中默数抓了多少把，还有多少把没抓。
“咳咳……”
这小姑娘竟然不把他这一庙之长放在眼里，真可恨，真难堪！
“这位小姑娘，这位小姑娘，你先放下手中活计，听老衲说几句。”
黄鲜花后知后觉，听到招呼声，扶着自己的腰站直，一看小池子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已围满了和尚，一个个脑袋光滑噌亮，一双双眼睛也是瞪得圆圆，瞅着她的脚丫子看得眨也不眨。
为什么都看她脚丫子？她不解。
“你是在叫我？”
那个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的老和尚一团和气，此刻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透露出善意。
“咦……”
没来由地一阵恶寒，黄鲜花竟从他的满面笑容中看出了一丝猥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打扰我捡钱！”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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