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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宴席 ...

  •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为何我觉得此事用在相貌上也是顶用的。

      当日晌午我便去拜访了天庭第一美人,意尘元君。

      意尘元君的相貌是千万里挑一,长得无可挑剔。

      我在意尘元君府上待了五六个时辰,盯着他的模样反复看,最后盯得意尘元君没了耐性,直接将我扫地出门。

      第二日,我又去了长灯仙人府上,这次情况好些,七八个时辰后被扫地出门。

      之后我前前后后又去了几千位神仙府上,几千年下来,我觉得自己看得差不多了便安心待在府上耐心修行等待再次飞升。

      月老跟我提过,他说我上次飞升是得了玄文的仙气免了天劫,这次飞升铁定要受天劫,让我做好被劈成两半儿的打算。

      我不理月老,静心在府上修行。

      飞升前几日,玄文来找过我几次,说的无非是些飞升要领。

      飞升前两日不得进食,不得私下凡间,不得伤了灵气。

      我一一点头应下,他又断断续续说了许多才算完。

      其实玄文这人什么都好,长得好,仙术高,人缘好,可就是爱唠叨,还尤其爱跟我唠叨。

      对于他的唠叨我耐心忍着,我想待我修成人形就能脱离了这些唠叨。

      飞升那日,大雨滂沱,雷公电母将天庭震得一晃一晃。

      我心中暗骂,缺德的雷公电母,我只是一只山鸡,这架势整得这么足是想直接将我劈回鸡蛋么?

      哆哆嗦嗦站在院子里,两只鸡爪子死死抓着地面,一双小鸡眼盯着雷电转来转去。

      我去!飞升有风险,修行需谨慎啊!

      此刻是剑在弦上不得不发,都到这份儿上了我得坚持。

      院子里湿漉漉一片,大半夜的想来府上的人早就睡了,心想自己这时大叫几声壮壮胆应该也没什么,反正又不会有人听到。

      响亮的鸡叫声出口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实在是太难听,太刺耳,我红着脸往脖子里缩了缩。

      这一缩不要紧,眼角瞥见一人,一张老脸越发烫了。

      我怎的没发现玄文此刻正站在回廊下?他是何时出来的?是被我的叫声吵起来的还是一直都在?

      刚出来也倒罢了,若是一直都在,哎吆,我这一张老脸。

      玄文隔着大雨冲我扬了扬眉,雨中他的口型似是在说“不怕。”

      心中嗤笑一声,我哪儿有那么小胆儿?

      一道天雷当头劈下,我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眼睛快闭上的瞬间,我看到玄文淋雨跑了过来,顺滑的黑发在风中凌乱,干净的袍子湿作一团。

      飞升是劫,不是人人都有幸过得了这劫,所幸我是个幸运的。

      十日后,我在玄文府上醒来,身边空无一人。

      我从床上跳下来,忽然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门变矮了,桌变矮了,就连房梁也矮了一大截儿。

      低头看了看脚下,我大笑一声推门而出。

      蓝天白云,花鸟鱼虫落在眼中耳朵里都变了样子,我用初为人的一切感受着府上的一切,一切还是一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走到湖边看了看,湖水中一个年轻男子,五官周正,模样俊逸,是个好相貌。

      这几千年进进出出了那么多的仙府总算没白费。

      我哈哈一笑转身便看到了站在身后的玄文,玄文站在前门门口处,应是刚办差回来。

      冲着玄文熟络龇牙:“回来了?玄文,你看我这长相如何?”

      玄文摇着折扇踱过来,折扇合上,拿扇柄敲了敲我的头,无甚欢喜:“阿黄,你这相貌倒还能看。”

      我像第一次他叫我“阿黄”时一般拿眼瞪他,他笑着走开:“玉帝叫你去一趟,别忘了换身体面衣裳再去。”

      玉帝找我?这是要给我封官儿?

      没工夫和玄文怄气,我急急换了套衣裳匆匆去见玉帝。

      果不其然,玉帝唤我是给我封官儿去了。

      从玉帝处回来后我就有了封号,人称净寒仙君。

      与玄文同是仙君,这品阶差了却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从文到武,从灵到仙,但凡与这天庭带着点儿联系的他都管。

      我就不然,只管着平日里四处转转不惹麻烦就成。

      说句实在的,玄文除了仙术比我高些,容貌比我生得好些,其他的还真没什么值得我羡慕的。

      天天为玉帝跑腿儿,这活儿白给我我都不干。

      是日,我随着月老去了北堂星君的府上。

      到时,北堂星君府上还有几位仙友。

      北堂星君见了我只是盯着我看了一眼便对着月老说道:“月老身边这位是何人我怎的从未见过?”

      月老捋着花白的胡子慈祥笑笑:“星君未看出吧?这就是阿黄,现在天帝给阿黄封了官儿,人称净寒仙君。”

      月老左一个“阿黄”右一个“阿黄”说的我面皮发青,玉帝都说了叫我净寒仙君,你们还在此乱叫个甚?!

      北堂星君“奥”了声:“早前看那只山鸡长得不成个样子,不曾想修成人形这模样倒还中看。”

      看了几千年的美貌神仙我能长得不中看么?

      我铁青的脸憋成了紫茄子,但我也晓得自己眼下的身份,我可是净寒仙君,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风华无双,进退得当的风流人物,这样的我又怎能同旁人这般计较?

      论品阶我比北堂星君也低了不少,我端出一个自以为清雅至极也温润至极的笑:“北堂星君说的是。”

      旁边看热闹的仙友终于逮着机会插话:“哎?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依我看这净寒仙君是同玄文仙君待得久了容貌自然也就好看多了。”

      之后的话题兜兜转转却总和我的相貌脱离不开,无非就是说我走了狗屎运被玄文仙君捡了回来,若是被月老捡回去说不定会长成一个小老头儿云云。

      晚些时候,我告辞离开。

      回了府,进了前厅,看见一人。

      玄文坐在椅子上喝茶,瞧我模样不善走了进来,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冲我笑了笑,那笑看起来有荷花那般好看:“怎的?又受气了?”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灌了口凉茶:“说到底我这中看的模样是得了你的恩惠?”

      玄文一听很是受用,他端起茶杯又喝了口,还不忘拿出那柄折扇摇了摇,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知道就好。对了,玉帝方才差人来说既然你已成仙就该有自己的住处,派人在天庭给你新辟了一处院子,让你今日就搬过去。”

      我心中感激万分,玉帝对我这新飞升的仙君还真是上心。

      因着北堂月老得来的坏心情立马好了,我又灌了两口凉茶,心情颇好:“好!”

      玄文放下折扇:“你确定不再待一晚?”

      和玄文朝夕相处几千年,我想着他应是怕我走了无聊这才想再留我一日,便爽快应下:“好,那就再待一晚。”

      当夜,玄文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几坛仙人醉,我们把酒言欢喝了个大醉。

      玄文坐在屋顶上,即使是醉了还是满身的仙君姿态,他的眼尾发红,眼神还算清醒:“你那新院子可是挨着北堂,这一去,还不知会闯出个什么乱子来?”

      我两只醉眼本来快粘在一处,一听这个我直接从屋顶上跳起来:“什么?北堂在我隔壁?”

      乖乖!我想天帝必然是故意的。

      仔细想想实在不行把我放在意尘元君边上也行,着实无聊紧了还可以看着意尘元君那张脸度日,可为何偏偏是北堂?

      北堂那人,说话刻薄,又无甚趣味,当真是无聊得紧。

      玄文瞧着我反应有些大,他伸了一只手拉我坐下,笑得有些大:“怎的?你若是不愿意我去玉帝那里请个旨意让你留在我府上便是。”

      我“哈哈”笑了两声:“留你府上?玉帝都说了让我搬出去,我若是不搬他老人家万一怒了将我的官儿收回去就坏了。”灌了口酒,我笑着招手,“算了,我还是乖乖搬吧。”

      第二日,我走,玄文没有来送我。

      管家说玄文一大早边去办差去了让我好自为之,莫要惹祸。

      我撇撇嘴,挤出个笑:“请转告玄文仙君,他的话我谨记在心。”

      去了新院子,我才发现我对天帝的误会有多深。

      新院子比玄文院子还要大,还配了不少丫鬟。

      院子里种了几棵桃树,没有玄文院子里那惹人嫌的枣树,我心甚慰。

      吩咐丫鬟们将院子布置一番,我悠嗒悠嗒出了门。

      刚出院子就看到北堂迎面走来,北堂看了眼我走出来的地方,上面几个狂草大字,净寒仙府:“净寒仙君要来此处住我还是刚得了消息,这仙府看着委实气派,只是名字似是写错了。”

      一直以来,我深觉北堂他看我不顺眼,说句话都要带刺,这一次居然细心留意我仙府的名字,想来是觉得我们住在隔壁抬头不见低头也会见,这良好的邻里氛围还是需要的。

      仔细瞅了瞅那几个字没觉出有哪里不妥,我咧嘴笑笑:“不知星君说的错处在何处?”

      北堂缓缓踱了过来,在我身边经过未作停留,声音幽幽的:“要我说还是阿黄仙府听着更顺口些。”

      我拳头握紧,咯吱作响,几欲冲上去将他暴打一顿,无奈玄文那句“莫要惹祸”忽地弹了出来,我只得恨恨转身,望着北堂大笑而去。

      欠揍的北堂。

      后来偶遇月老,月老说搬了新院子理当开个宴席宴请众仙,讨个好彩头。

      摸摸钱袋,空空如也,我这个月的俸禄还没发。

      月老会意笑着给我出主意:“可以去跟玄文仙君借。”

      我腆着脸笑笑:“月老,这种吃旁人手软,拿旁人手短的事我委实做不来。”

      “你和玄文仙君交情深厚,他怎的会是旁人?”

      我心道,月老说的极是。

      于是,我立即去了玄文府上。

      到时,玄文已经回府,正站在院子里瞧着那棵枣树发呆。

      走得近了,玄文竟未察觉半分,我一巴掌拍他肩上,满脸堆笑:“玄文,有个事需得求你一求。”

      玄文转身,上下扫了我一眼,看得我心虚:“刚搬走就回来,莫不是闯了什么祸事?”

      “怎会?”我笑着转到玄文边上,陪他一同看那棵枣树,“我不是搬了地方么?就想着开个宴席。”

      玄文笑了:“原来是请我赴宴的,说吧,几时?”

      我噎了噎,心中生出些惭愧,但这宴席一定是要开的,所以面皮什么的此刻都是那浮云,我随意“哈哈”两声:“你我肯定是要请的,不但请还要让你坐在最前头。”

      玄文眼角带笑,心情极好。

      我趁热烧锅:“这不是还没发月俸么?手头有些紧,想借些银子来花。”

      “借银子没有。”

      我正要破口大骂,教育教育这个不念旧情的家伙,好在我略一迟疑开口晚了些。

      “金子倒有些,你看可否?”

      我险些把牙呲出来:“可,可,可!”

      一手搭上玄文的肩膀,我真心实意道:“玄文,你对我大方我记得,等你需要接济了尽管来找我就是。”

      玄文侧脸对我笑笑:“你接济我,嗯……”

      他最后那一个“嗯”字听在耳中颇有几分歧义。

      究竟是他同意让我接济还是觉得我根本就接济不了他,他这人说话也太含糊,搞得我想了老半天。

      玄文待我不薄,足足给了我二百金,让我这宴席办得着实体面。

      我举杯祝酒:“承蒙各位仙友照拂我净寒才能有今日,一顿薄酒不成敬意,我先干为敬。”

      仰着脖子灌下一杯酒,众仙友也跟着喝了,宴席算是开了。

      玄文坐在我边上没什么兴致,只浅酌了一小口。

      我蹭蹭玄文的肩膀:“如何?这酒不合你意?”

      “合意?”玄文瞥了我一眼,“给你的金子买不起仙人醉也能买个桂花酿吧?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说吧,是不是金子用在了别处?”

      我心呼一声“不好”,说了实情。

      “玄文,你也知道我这是个新辟的院子。前厅没桌没椅我受得住,可这房中连个床榻也没有我实在是受不住,做天鸡时好歹还有个鸡窝来着?你说是与不是?”

      玄文瞧我说得诚恳不再同我计较:“罢了,晚些带我去瞧瞧你的卧房。”

      宴席行了一半,我借口出去透口气带着玄文到了卧房。

      卧房里乌七八黑,没个光亮。

      “点灯。”

      “点不了。”

      “为何?”

      “没有蜡烛。”

      我听到玄文低低叹了口气,接着卧房一片暖黄,一排蜡烛摆在床头。

      房间是亮了,只是看着看着,不知为何,竟让我想起了旁人坟头上的白烛。

      房中除了一张床没什么旁的物什,玄文径自在榻上坐了:“好在这床还算舒服,阿黄,你这仙君当得也太磕碜了吧?”

      我苦着张脸:“你说得对,估计我是天庭上最磕碜的一个仙君了。”

      “咚咚”敲门声,丫鬟挨在房门上:“仙君,快要散席了,众仙等着和您告别呢。”

      我应了声“知道了”又转过头问玄文:“你可想再回趟宴席?”

      玄文伸了伸懒腰竟直接躺了下去:“不去,我在这儿歇会儿,你忙完了叫我。”

      回了宴席,送了仙友,我回了卧房。

      卧房里黑漆漆一片,玄文应是走了。

      忙了一晚上,我这老腰有些受不住,我摸索着上了床倒头就睡。

      睡到半夜一只活物缠将过来,正要抡拳,月光一照,照在那物身上。

      清清润润的眉毛,清清润润的唇,就连鼻头都有股子清润。

      玄文脑袋压上我胳膊,有些硌得慌。

      本想将他一把推开,到了跟前却换成给他掖了掖被脚。

      看在你借我金子的份上,这次我不跟你计较。

      月光移动,房中再次变黑,迷迷瞪瞪中我睡了过去。

      梦中,似乎有条蛇缠了上来,又湿又紧。

      翌日清晨,塌边空空如也,枕头整齐摆着。

      睡完就走,也不打个招呼,倒是随意!

      我顶着鸡窝头推开房门,院子里坐了个熟悉的身影。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了,这次多更,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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