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之门》沁清

19、莫扎市集

　　身披长袍的女官沿着长长的回廊袅袅行来，带来伊美斯雷尔王召见我的命令。我本想直接就去，却被示意不行，只得跟着她们回到寝室重新梳妆打扮。
　　女官们给我换上件淡风信子花瓣颜色的大袍，银丝织就的缎带在胸前交叉，勾勒出美好的上身曲线，并露出来长长的脖颈和光洁的手臂来，戴上泛着柔和明净光泽的顶级珍珠。我的一头长发也被重新梳理过，嵌上珍珠后再刷平。
　　最后她们抬来了铜镜，在那里我看到自己玫瑰花样的容颜和端庄高雅的身姿，十足一欢欣雀跃君王召唤的宠妃。只有眸中闪过的微光泄露了心底的焦虑，伊美斯雷尔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又准备了什么夭蛾子在等着我？
　　这种疑问一直持续到我被引领着来到宫殿门口时，厚厚的丝织轿帘打开，伊美斯雷尔的脸部轮廓在光影变幻处显得愈加俊秀，他对我伸出手，开口命令道：“坐到我身边来。”
　　我略一踌躇，对他伸出手去，边问道：“我们去哪儿？”
　　轿帘放下来，相对密闭的空间登时显得狭小起来。伊美斯雷尔好像心情非常愉快，嘴角微微上翘着，青黑色的眼眸中宝光流转：“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转转？我们去市集。”
　　市集？我想起初入贵境被当作奴隶的拍卖经历，厌恶的轻微皱了皱鼻子。伊美斯雷尔没有忽略我这个小动作，他笑起来：“莫扎的市集大得很，你以为我们只贩卖奴隶？”
　　我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虽然是微服出宫，照我看御驾卤薄却一点没有从简。涂着铀彩的马车在阳光下显得锡明锃亮，上面镶嵌的浮雕宝石华美异常。拖车的是高大的阿拉伯种青马，套着黄金挽具，由顶戴头巾、半裸着上身的奴隶驾着。经过乔装后的侍卫们手持弯刀，带着警惕性的目光护卫在马车四周。
　　沙漠上的热风吹来，微微掀起了车帘。我从缝隙中望出去，看到一片在阳光下刺眼而闷热的平原。耳边是伊美斯雷尔不无得意的轻笑：“看看吧，这就是莫扎市集。”
　　这里有无数排帐篷和货棚，阳光下灼热的沙砾和尘土，蒸腾起香料、木材、食物和牲畜的混合气味，沙尘的烟云仿佛阳光照耀的金色波浪似的挂在所有的东西上面。
　　古代的市集！我忍不住想再掀起些车帘，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腕……
　　我心中一凛，转头对上那双微噙着笑意的青黑色眼眸：“马车进不去，我们得在这里下车。”
　　“真的吗？”我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正要跳下马车，却又被他大力拽回来。“在下车之前，你必须先披上这个。”伊美斯雷尔告诫我道。
　　我低头看看他手中厚重的面纱，再望望外面骄阳似火的市集，最终还是在伊美斯雷尔毫不妥协的目光下摊摊手：“既然你这样坚持，那好吧，入乡随俗。”

　　马车在市集入口处停下，我们下了车，缓缓在拥挤的人流间行进。眼前的一切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数千年以前。侍卫们的环绕簇拥多少阻挡了我的视线，然而即便这样远远看着，已足够让学习考古的我心荡神驰。
　　这里有各式各样的货物，凡是人们所能想到的应有尽有。成堆的调味品，从浅黄色到深红色的辣椒粉，散发着辛香的胡椒，还有更多我叫不出名字的粉末。琳琅满目的装饰品，镶嵌着各色宝石和珍珠的黄铜白银纯金饰品，描金镶嵌着绿松石和石榴石的花瓶。织物的种类繁多，粗织和细织都有，包括难见的紫色布。衣服的样式五花八门，有无领的阿拉比亚式的，也有两只袖子的衣服，有朴素平常的，有绣花织金的。各式各样的斗篷和面纱，镶嵌着宝石和蛋白石、垂着流苏的各式腰带。成捆的蚕丝和绣花薄绢，还有像掷在地上的鲜花一样的各种织毯。最柔软皮革制成的鞋子、短靴，装饰着最美丽孔雀羽毛的软帽。各种芬芳的香料，番红花、骆驼草、乳香、没药、檀香，从海上来的珍贵的龙涎香，还有装在各式各样黄铜瓶子里的香精和香水。
　　我还看到了成堆的珍珠、象牙和黄金制品，待价而沽的牲畜和奴隶，在小贩们粗鄙的大声叫卖中他（它）们的表情如出一辙的麻木和坚忍。出售食品的货棚里罐装的奶酪和成桶的葡萄酒一直堆到棚顶，散发着香气的烘烤肉类和禽鸟，腌制的橄榄、黄瓜、盐渍白菜和洋葱，各种形状的面包和点心，上面洒着一层蜜炙之麻籽，沸沸扬扬落满了苍蝇。
　　我对所有的东西都很好奇，恨不得走近去摸一下。伊美斯雷尔看我如此模样禁不住笑起来，兜帽遮住了他的面庞，然而那双眼睛中宝光流转：“你喜欢什么，它就是你的了。”言外之意就是，还是不能够走近去看，但是可以买回宫里慢慢欣赏。
　　我摇摇头，微笑着感谢他的大方，但没有接受。伊美斯雷尔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明白，有时候喜欢一样东西，并不一定非得要占有它。

作者有话说

　　老了，我现在真是龟速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