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顺》封妃

6、第006章 被捕

　　怀素走了，一兔一人齐齐扭头，背对背的也睡下了。

　　不睡没办法，吃的太少，睡觉是最能省能量的一个方式。

　　次日清早，文学又蹦蹦哒哒的来到了野桃树下，怀素早已等在那了。

　　文学懒懒的瞟了她一眼，觉得怀素似乎比昨日看起来更加邋遢了，额头上海挂了彩，对方瞅着自己的眼神还有点发虚。

　　文学微微思量了一下便有些了然，但闲事她也不想问，转了转眼就扒拉几块碎石子，抬手就要投掷，被被怀素一声犹犹豫豫的声音给打断了：“等...等等，前辈”。

　　文学保持着投掷的动作，心里微微笑了。

　　怀素的声音有些颤抖，却死死顶着压力把话说了：“前辈...怀素...怀素有负你的恩情，给你添了麻烦”。

　　文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只能说果不愧是女主吗？这小娃娃才多大，昨天那句‘不问不取’已经令她刮目相看了，眼瞧着对方又如此的勇敢无畏，乃是行事有原则的人，突然就很想抬起她的兔子爪摸人家几下。

　　饶有兴趣的问：“哦？你昨晚回去跟人打架了？”

　　确切的说是被打了。

　　怀素有些泄气：“是的，前辈送的桃子被旁的乞儿发现了，她们逼迫我交代桃子的来历，我没说，就...”

　　“嗯”，文学钻头，一抬爪，几声‘嗖嗖嗖’过后，草丛里哎呦声四起：“躲什么躲，藏头露尾的都乃鼠辈”。

　　怀素十分惭愧的底下头：“前辈，对不住”，道完歉神情黯淡的一瘸一拐的就要离开。

　　文学用兔子爪拉出她：“对不住我的是她们，人心贪婪，关你何事？”

　　怀素仍然难解心结：“可是..可是”，她存的那点小心思却是该如何说呐。

　　文学替她说：“虽说是你寡不敌众无可奈何，又何尝不是你不忍这群孩子挨饿受苦在后面顺水推舟，怀素，你心甚善呀！”。

　　“她们敢威逼抢占你的桃子，是利用你的善心，你明知此事会与我带来麻烦，却还是亲身来了”。

　　“嘴里对我表达着歉意，但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不是有苦衷有理由就一定能求得原谅的，我毕竟不欠你什么，这个道理你懂吗？”

　　怀素脸容瞬间苍白，小身子摇摇欲坠，如同那那雨打初荷，一摧即折，哆嗦着说：“前辈...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她不该抱侥幸心理，前辈可怜她施以愿施以恩惠，她却因为心中悲悯，存了算计利用的心思。

　　她真是糊涂啊！

　　事情不大，但文学此生最厌憎背叛，尤其是被她接纳的人背叛，但话都说到这份上，她索性也就让怀素‘死’的明白一些。

　　“你有善心，这没错，但行善心也要分人分对象，量力而行”。

　　“还有你行善那是你自己的事，万不该牵涉旁人”。

　　“最重要的是，我喜欢摆在明面上的阴谋却讨厌背地里的算计！”

　　怀素这时候已经承受不住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她这个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文学眼中的失望会让她如此的难过，心空了一大块，像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彻底离她而去了。

　　文学却极为厌恶女孩子家哭哭啼啼的样子，有些不耐烦的呵斥她：“够了，不许再哭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如何欺负你了呐？”

　　怀素就不敢再哭了，抖着肩膀望着她。

　　文学说：“既然你宁愿牺牲掉我的信任，也要救这帮子争夺你食物的人，那么我希望你不要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怀素心中道了声歉，虽然她对文学感到抱歉，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就做错了，从小她所受的教育就是‘修者得天地造化应运而生，当为天下人谋福祉’之类得教育，她的处境比这群普通人的小乞丐糟糕多了。

　　她是身怀灵根的人，只要找到海外仙山的使者，她便可以脱离苦海，一步迈向另外一番天地了。

　　而这些普通的小乞丐，一出生就被亲人，小小年纪就要在程家为奴为婢，她是打心里头怜悯他们，如今流里失所，想要填饱肚子只能靠像条疯狗去争去抢。

　　一切源自本能，为了生存，他们也没有办法，如果有选择，谁愿意当一个人嫌狗憎的坏小孩呢？

　　文学将怀素的不以为然全都看在了眼里，在心中冷哼一声。

　　一人一兔说话的功夫，那帮子被石子打中的小乞丐已经缓过劲来朝着文学冲了过来。

　　一男童指着兔子尖声嚷道：“抓住那只兔子，咱们晚上就可以烤兔子吃”，声音刚落，四面八方至少有把个泥人一般的臭孩子就恶气凶凶的扑了过来。

　　文学拖着臃肿的胖身子，在一只只脏爪子里左躲右闪，再躲开一个尖嘴猴晒的女孩子的臭脚丫子时不小心踩了一颗毛桃，摔了一脚。

　　她的动作一顿，便给了乞丐们一个可趁之机，当即有一个貌似头头的男乞丐就掐着她的胖肚子把她提溜了起来，爪子上的陈年污垢沾上了她雪白的皮毛上，如同纯白油画上刺眼的败笔。

　　文学心中升腾起一丝戾气，红彤彤的兔子眼看上去更加红了，此时的她多项一爪子将这些王八羔子给撕烂咬碎，却再抬抓的那一刻，身上像是有一层无形的束缚给禁锢住。

　　那种金鱼吐泡泡的感觉再次来了，这次闪过的讯息则是【受罚期间，能力剥夺】

　　这下不止不能杀人伤人，连基本的反抗自救也不能成了。

　　文学心里懊悔极了，不该仗着自己的自负托大的，她兔命休矣。

　　乞丐也都不是傻的，早在躲进草丛里的时候，他们便发现这只胖兔子主要的攻击力全在它那四只跟体型十分不相衬的兔子腿上，乞丐头子一将她抓住，后面那群小弟们便极有眼色的递上了一根细麻绳，几人互相配合着，合力将她的兔子手脚都给绑了。

　　还为了保险起见，另用一根粗一点的绳子再她的脖子上系了缠了好几圈，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了头头的腰间。

　　文学被勒的直喘气，抓敢挠肺的思考逃跑的法子。

　　那边乞丐们已经坐成一圈热火朝天的讨论该如何炮制她了。

　　“烤了吧，我在院墙根前埋了一把盐，烤兔子刷点盐，酒楼馆子的大老爷们都是这样吃的”。

　　“烤兔子肉会变小，还不如煮汤喝，这么肥的兔子能煮一大锅子汤呢，咱们大伙肯定能吃个肚饱”。

　　“还是烤，烤兔子香”。

　　“煮着吃，能吃饱！”

　　“哎呦，都别吵，既然意见不同意，我们就把兔子切成两半，一半烤着吃，一半煮汤喝”。

　　“哇喔，还是老大厉害”。

　　“谁来杀，谁扒皮？”

　　吵闹的孩子顿时哑声了，杀鬣狗他们干过，但杀这样一只漂亮可爱的兔子，大家还没做过，只感觉被兔子那双水汽氤氲的兔子眼睛望着，动她一跟毛都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事。

　　怀素自跌坐在地上起，就已经被眼前一连串的变故吓懵了，这会子听到她的小伙伴们叽叽喳喳的要吃掉兔子前辈，她这才从愣神中跳到众人面前尖声叫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兔子是开了灵智的生灵，是给予我恩惠的前辈，你们明明答应好的，只要桃子，不会伤害它的!”

　　“你们这样不讲信用，是陷我于不义，你们枉做程家人”。

　　乞丐的头头一声嗤笑：“那就不做好了，家族不是天天念叨着你是云端的主，我们是卑贱人的奴，不可以程家人自居。快收起你那高高在上施舍咱们的表情，看着恶心！”

　　“对，老大，她的确是恶心，程家已经被灭门了，她一个尚未进入引气入体的还以为自己是咱们的主子，张口道义闭口仁爱，成天的管东管西的，早想一巴掌把她散到垃圾堆里去了，烦死了！”

　　“是啊，是啊，程家灭门了，咱们虽然沦落成了乞丐，可是总算不用低头哈腰给人做家奴了，开心还来不及，有老大给咱们保驾护航，苦难的日子只是暂时的，瞧，这不灵兔都吃上了，咱也不比那些修灵者差嘛”。

　　“说的好，别管她，继续商量兔子的事”。

　　“你.....你们...”，怀素听到这里已经气的全身颤抖，小脸狰狞，她知道现在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再也没有人愿意听她这个主子的吩咐行事了。

　　她自诩仁义，可童言无忌，这些人的话如同一幽幽寒夜里的雪亮匕首，将她一直苦心经营的华美外皮一层层的剖开撕烂，露出内里白森森的皮肉白骨来。

　　原来人的言语竟然可以犀利至斯，原来人性可以卑劣至斯。

　　她承认自己一路上对昔日家仆白般忍让是存了些许私心，可也是那真心诚意对待他们。

　　程家灭门了，偌大的千年世界只剩下她一枚骨血，这些家仆从根上论也是程家血脉，只不过因为身无灵根无法修练这才被划入仆人。

　　在她想来，眼下家族为难，大家理应抱成一团，共度危难的。

　　以前还不觉得，程家灭门后，怀素这才感觉到了家族的重要性，哪一种天大地大无亲可依的茕茕之感，她体会一次便再不想体会。

　　因为感受到繁华热闹，便越发无法忍受孤寂寒冷。

　　而且，她才只有五岁大，生的绝美容貌，在没有引起入体，也还没有找到海外仙山的使者的情况下，她很需要跟在这群家仆之中混淆视听，降低存在感，以确保能在截止日期抵达昆仑山。

　　她是重振程家唯一的希望，反正这些人走到哪里都是要流浪的，那么多的乞儿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既如此，何不让他们发挥余热最后为家族做点事呢。

　　想法是没错的，可她没想的是，失去了长辈、家规和实力的镇压，这些昔日对她恭恭敬敬的家仆竟然露出了另外一张面孔。

　　狭隘、自私、凶残，短视，浩浩汤汤的一大队来到这人世间，就如同一群凶残的恶兽冲入了家养的牧场。

　　为家族名誉，她不得不拿出主子小姐的派头，然而受效甚微，她甚至为此受到了众人的围殴排挤，眼下又迎来了一场骗局。

　　她很落寞，为程家，为自己，也为这生吃人的世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明明前不久她还高坐玉堂，着锦衣，出成簇，偎依在长老的怀里满心憧憬的等着测灵的娇小姐。

　　一夜之间全都变了，还是说这些人原本就是这副模样，只是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上位者一直没有发现呢？

　　追根究底，她不是为了感化，而是不想面对变化。

　　她自欺欺人的认为大家都没变，一切都没变，程家还在，她还是程家大小姐，可家仆偏偏不配合。

　　这让她愤怒，这让她不安。
　　不知怎的，怀素突然就想起了先前文学对她说的那些话。

　　“你有善心，这没错，但行善心也要分人分对象，量力而行”。

　　“还有你行善那是你自己的事，万不该牵涉旁人”。

　　“最重要的是，我喜欢摆在明面上的阴谋却讨厌背地里的算计！”

　　原来文学早就看穿了她，她没说的是，被你挂在嘴边的善真的是善吗？

　　扯着正气的大旗为自己谋私利比明年上的小人恶心多了。

　　文学可怜她，还委婉的表示可以庇佑她，谁曾想她八百年来难的行了一回子善，转头却被人卖了，心灰灰的很。

　　“呜呜...”怀素又愧疚又难受，蹲在烤兔架子旁边的地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呜呜，前辈，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啊！”

　　文学闭着兔眼，一根头发丝都不愿意再搭理她，心里明镜似的，若真的错了，劳资就架在你旁边，你倒是伸身手把劳资救下来呀！

　　还有，认错有用了，犯了错误哭几滴猫尿再说声对不起就可以被原谅吗？

　　趁早滚吧，劳资不许要你的道歉，也不会原谅，不想原谅。

　　她是个爱脸面更爱重小命的人，今个一并都犯在了这个叫怀素的手里，果然自古以来女主都是一种谁惹谁麻烦的生物。

　　烦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