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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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爆点当然就在新郎来的那一刻，作为娘家人，孙资旬这种爱瞎凑热闹人士自告奋勇去了，尹文和林言易缩在角落里看暗中观察，虽然唐苗家房间挺大，但零零总总挤了一屋子人，前面的人又不停往后靠着，林言易和尹文被挤到了个角落里。
尹文在他身后，他后背靠着，几乎是身贴身，尹文的呼吸在他的耳旁，几乎听得一清二楚，还能感觉到热气。
林言易怕尹文被他靠得不舒服，想往前怼一下前面的人，尹文却轻轻拉了他一下肩膀，让他贴着自己的胸口，好像生怕他被挤得难受。
“别动。”尹文把手架到他肩膀上，“等会人进来了，我正好可以从这个小角落拐出去。”
“……嗯。”林言易只好任由自己靠着他，他感觉到尹文的呼吸，没话找话，“24-70换上了？”
尹文贴着他耳朵：“是呀。”
声音还挺好听，特别有磁性，想多听几遍。
但那边撞门声又来了，尹文连忙按了几张，把新娘和伴娘和兄弟姐妹们在床上开心得不行的表情给记录了下来。前面的人都往门边动了，林言易也才松了口气，往旁边一站，就看见唐琼一手拿着红包，一手抵着门。
唐琼挺壮，往那边一推，那门都挺难推开。
“这么点红包想进来啊！再发！”他喊道。
外面的人也跟着七嘴八舌道：“这么点你还嫌少啊！没啦！斌斌咱们不娶了！”
新郎的声音很委屈：“不行啊，我要娶啊，我发我发。”
这么折腾了一通，总算把新郎放进来了。林言易看见了新郎真容，也是愣了一下，挺白净的一个小伙子，梳着老土的发型，架着金丝边眼镜，当真是说不上什么好看。
尹文不知不觉凑到他旁边，低声龇牙：“老板你输啦，怎么样怎么样，愿赌服输？”
林言易无奈道：“行吧。”
新郎在床边被各种人逗，逗得额角都有汗了，折腾了一上午，唐苗才被唐琼抱着上了车去，尹文拍完最后一张图，才跑去找林言易。
林言易已经在车上抽了好一会烟，看尹文来了把烟一丢，关上了床开了暖气。
他看了尹文的图，觉得挺有意思。结婚的气息被拍得市井，连唐琼那种长得有些凶神恶煞的人都拍得挺有趣，林言易啧啧两声：“我以前的摄影啊，用这镜头拍还挑三拣四，拍出来的效果还没你一半好。”
他从不吝啬对尹文的夸奖，他确实是欣赏的。
尹文也是越夸越开心的：“晚上还有酒席的照片呢，老板你真的不想试试吗？”
“……试什么，我不想拍。”林言易叹了口气，“你让我歇会吧。”
尹文看了看手机：“我朋友在酒店等我们了，晚上有他帮我。”
“你还叫了个免费苦力啊。”林言易笑笑，“行，中午先去吃饭吧。”
董扬已经在那边等了，林言易看见他时，就觉得哇这人真酷。林言易是喜欢面无表情说冷笑话，让你要细细琢磨琢磨这事情是真是假，但董扬就是一眼望过去，自带生人勿进气场，酷得不行。
他和林言易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帮尹文背着大包小包了。中午还能休息一会，招待摄影摄像的饭菜都还不错，林言易看着尹文吃了两碗饭，又感叹这迷一样的战斗力。
他拍照的时候不爱吃饭，能拿个三明治顶肚子就行，咖啡必须来一杯，除此之外没别的要求。看上去还挺简单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觉得他难伺候，觉得他鼻子对人拽上天，他觉得自己除了要求苛刻一点，其他倒还好吧。
还有个原因，大约是觉得对方根本不算朋友的范畴。
休息了一下午，三个人在酒店里逛，下午五点时新郎新娘站在外面迎接客人。尹文就给董扬调好光线，架好了三脚架，他只要站在那边按快门给宾客拍照就行了。尹文和林言易则拿着另一台相机进了里面。
“这婚庆公司很贵吧。”尹文看着周围的一切感叹道，“我真是没拍过这么豪华的婚礼了。”
唐苗的婚礼走的是梦幻乐园风格，把一个小型的粉色摩天轮给搬了过来。摩天轮当然坐不了人，不过上面放了各式抽奖礼品，尹文看看发现还有苹果手机笔记本电脑。
“靠。”他低叹，“我也想抽一个。”
林言易觉得好笑：“……这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尹文对着那香槟塔一阵拍：“那是啊，贫穷真是限制我想象力。”
林言易笑笑，眼神飘到了门口，被尹文看到了，忍不住道：“老板，你别那么紧张。”
“我紧张么？”林言易猛地回头看他。
尹文失笑：“这还不紧张，放松点，我在呢。”他给林言易顺顺后背，目光忽然飘了过去，他看见了万幸。
林言易可能也是看他眼神不对，跟着看了去。尹文轻轻把他往后带了带，林言易就干脆侧身到了他背后，低声道：“啧，刘晓光这孙子。”
“哦？谁啊？很厉害的人吗？”尹文也低声说，“不过能被你记住名字的，那真是很厉害了！”
“万幸就靠他罩着了呗，人家是社会人。”林言易拍拍他，“我怂，可别看见我了。”
万幸和刘晓光后面还跟着几个人，林言易这会想不起他们名字了，进来时就东张西望了一顿，目光果然落到了尹文和林言易身上。
尹文低声说：“怂没用了，上吧。人家就来盯你的呢。”
“哎哟喂，林总！”万幸隔着三张桌子就喊了起来，“你还真来了，看来唐苗出了不少钱，您都给搬来了。是不是刘哥。”
刘晓光哈哈一笑，手往万幸肩上一搭：“你懂什么，人家摄影师，艺术家，再吵吵再给你两拳。”
“哈哈哈不了不了。”万幸慢慢走过来，盯着尹文看，“你小子也来了，那拳给挺凶啊。”
“觉得不舒服可以私下找我约架，在人家婚礼上可别干什么蠢事了吧。”尹文笑笑。
“老万，走了啊。”刘晓光远远对他招了下手，“磨叽什么呢。”
万幸就屁颠屁颠跟着过去了。
林言易看了一会，转身道：“我出去抽根烟。”
“我陪你！”尹文马上说。
“别，人多起来了，你管你的吧，我找孙资旬去。”林言易对他挥挥手。
……
婚宴六点准时开始，尹文蹲前面去拍了，林言易和万幸两人一人个灯架一人举着闪光灯补光，谁都没闲着。仪式忙了一个多小时，几人拍了一大圈，内存卡都换了三张，新郎新娘敬酒去了，才跑到了主桌可以吃饭。
林言易本来都不想坐下来，想直接说有事带着尹文和董扬走了，但唐琼似乎料定了他有这首，他一举着机器下来，一定要他去吃几口再走。
林言易很想推辞。
但转眼看孙资旬，酒过三巡已经跟那边闹开了，玩得不亦乐乎着，别说帮他解围了。想想尹文和他的小伙伴大约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么走了又要被人说拽得和二五八万似的，他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坐下来，唐琼就给他满了一杯酒。
林言易挡了挡说：“我开车。”
唐琼笑了笑：“以前林少不给面子就算了，现在嘛……”
有什么资本不给面子？
是不是想说这句？
林言易叹了口气，举杯子喝了。
没垫点食物的胃跟烧了一样，他表情一阵扭曲。尹文也不能上来挡酒，只能给他拿了个桌上的南瓜饼：“吃着垫垫。”
林言易叼着南瓜饼啃了一口，抬眼看似笑非笑的唐琼：“满意了？”
刚说完，那边有人一掌拍到桌子上。
这一掌拍得结实，桌上的餐具都抖了三抖，林言易抬眼看另一边，果然看见了喝得红光满面的万幸。林言易知道这人一喝酒就傻逼，还有之前的那件事，着实不想在这时惹他，他把酒给林言易满上，一碰：“林少啊，之前打了我，这酒不会不给面子不喝吧。”
林言易一听，脑袋上青筋都要暴起：“……万幸，那是你自己找打，我也不想道歉。”
万幸看着他，微微一笑，转头对刘晓光喊：“唉~刘哥，他不给我面子？”
“哟呵。”刘晓光从后面叼着烟上来，“林言易啊，你怎么到了这时候还这鸟样呢，你问问我们这里谁他妈现在看得起你啊，你看我们在这喝酒呢，你呢哈哈哈哈……敬你酒，是他妈给你面子……”
“我不想给你面子。”林言易靠到椅背上，余光撇了撇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唐琼。那边孙资旬已经看出了动静，从五桌之外飞速赶来，又得装得不是特别急的样子，林言易看得都想笑。
唐琼没有出声制止，周围的人也不敢说话，刘晓光脸上的笑挂不住了，直接指着林言易说：“你再说一次。”
“刘哥刘哥。”孙资旬还是看不下去了，拎了桌上的酒瓶连杯子都不倒了，“刘哥我和你喝一个！来来来！”
“孙总啊。”唐琼在旁边悠悠开口，“你参合什么呢，想喝酒我陪你啊。”
“我……我找刘……”
“林言易。”刘晓光把杯子往桌上敲了敲，“你喝了，咱们账一笔勾销。”
孙资旬特别想过去对林言易说少年别倔强了人都给你台阶下了你赶紧的。
但是林言易微微一笑，把一杯子酒直接泼到了刘晓光身上。万幸一看就上来要打他，林言易直接眼疾手快，把桌上一盆吃了一半的猪蹄扣到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全乱了。
唐琼也愣了一下，唐琼不动，周围没人敢上来。只有刘晓光和万幸两个被泼了一身的，指着林言易半晌说不出话。
林言易站在那里，给自己满了一杯酒，把就举起道：“我就在这里说一遍。我爸我妈做什么了我不管，做错事了，该怎么判怎么判。我丢的东西我凭自己本事拿回来，你们在这一遍遍的，自己不恶心我都恶心了。”他把酒一口喝了，“就这么招吧。”
然后他还拍了一把尹文：“走。”
“站着，谁让你走了？？”万幸喊道。
林言易皱了皱眉，刚想走，觉得头一阵晕。尹文在他背后推了他一把，他刚想动，尹文把他直接揽了过来。
“你是还嫌被揍得不够吗？”尹文说，“我老板不动手，我动手，你要不要再来试试？”
“你小子别嚣张！”万幸说，“你以为我不报仇吗？”
孙资旬跑过来拉了一把林言易，转头和刘晓光说：“刘哥，我喊你半天了你都不理我，你还和不和我喝酒了。”
刘晓光死盯了一会林言易，鼻子哼了一声。给他让了一条道，林言易从道中晃悠出去，没有回头看一眼。
哇，背景一定帅极了。林言易自己给自己鼓掌。
但是头晕是真的，林言易走出了大厅，回头找了一下尹文，看见尹文就在自己身后不远，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尹文浑身一僵，就看见林言易扶了下额头：“有点晕，你别动。”
尹文失笑：“车别开了，我们打车回去。”
林言易闭着眼睛点点头，在包里又一阵掏，尹文问：“你在掏什么呢？”
“钥匙。”他把钥匙拎出来，看见旁边走过去一个服务员：“哎哎哎你别走。”
服务员喊了句“先生什么事？”林言易把钥匙交到他手上：“给里面一个叫孙子……的，给他就行。”
交代完了，林言易终于松了口气，搂住尹文的手却没有变，整个姿势仿佛贴在他身上，尹文垂下头对林言易说：“那我们回去吧。”
“嗯。”林言易点点头，手往前一指：“走！”
于是当晚孙资旬恍惚间就听见服务员在不停拍他：“先生，先生，您是孙子先生吧，您朋友说要把这把钥匙交给孙子，您是孙子先生吧……”
林言易其实没有醉，只是头晕。董扬出了门去拦车，林言易已经站直了身体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还从兜里摸了根烟叼嘴上，尹文看了他能站直也就没管他了，上来找董扬。
“你回去么？”董扬问。
尹文看了一眼他，董扬笑了笑：“当我没问。”
过了半晌，董扬说：“……你放弃吧。”
“嗯？”尹文莫名其妙。
“他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董扬说，“你把他当偶像追追了两年，以后也把他当偶像供着就行，你想去追他这个人，我劝你乘早放弃。”
尹文沉默了一下，此时特别想问林言易讨根烟叼嘴里。
董扬拍拍他：“何必呢。”
“我就是喜欢他的，以前喜欢他的片儿，现在喜欢他人。”尹文也拍拍他胸口，“别瞎操心了，赶紧回去吧。”
董扬和林言易打了个招呼先上了车，而后的二十分钟里，愣是用打车软件叫不来一个。尹文感觉自己要冻死了，原地蹦跶了两下，林言易酒都醒了，抽完第二根烟向他走过来。
“我们往街上走会，这边是单行道，可能出租都不愿意过来。”他说。
“好。”尹文点点头，“顺这路走过去？”
“嗯。”
“好嘞~”尹文背了一下架子。
架子有点分量，但他心里却有点开心。
他打开导航看了看，从这里走到街上大约还要二十分钟，婚宴似乎开始散场，走了一会便有豪车从他们俩身边呼啸而过，他们并肩走着，林言易中途帮尹文提了个相机包。
“有点后悔。”林言易开口，“这么一闹，这尾款谁给我结了。”
“定金也够发工资了老板。”尹文笑道。
“咱俩得一半一半吧。”
尹文愣了愣：“我没想要钱，不是实习没钱吗。”
“你这小伙子是真缺心眼。”林言易伸手一拍他肩膀，“那你要什么？”
“我……”尹文顿了顿，“我什么都不要，我学习积累经验，为以后的事业打好基础。”
“放屁。”林言易笑起来，“我看出来了，你真是缺心眼。”
两人笑了一会，林言易摸了根烟叼上：“今晚可是把憋了那么久的话说完了。”
“早晚要说啊。”尹文垂眼看他。
“我也没什么无辜的，以前确实也不太会做人。”
尹文摇摇头：“老板，有时候你可能会有些误解。我看过你作品，你作品里的目中无人，多数时候是源自你的性格，和你有钱没钱真的没有太大关系。所以你别老想着迎合和不迎合之间，你是你啊，你要为了还在意你的人认真活着。而不是为了刚才在里面的那群傻逼活着。”
林言易听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有些惊讶地抬眼看他。尹文挠挠头：“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小鬼。”林言易吐了一口烟，又跟着笑了起来。
他拍了一把尹文：“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不知不觉都走到街上了，尹文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导航，街上固然和刚才那条路不同，一眼望去已经有不少晚上还开着的商店和饭馆，林言易凑过来看了一眼尹文的手机：“找到什么能吃饭的店了？”
尹文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吃啥。啊，这个，吃鸡公煲行不行！”
“……”林言易满脸写着，鸡公煲是什么？
“不是吧。”尹文说，“就是一个煲，里面有鸡肉和蔬菜，超级香！唉不行我要带你去尝尝。”
不由分说地被拖着进了店，林言易对着油腻的桌面发了会呆，兀自笑了笑。直接坐了下来。尹文点了菜，又问林言易喝不喝啤酒，林言易想到刚才便摇手说算了，尹文便叫了一瓶雪碧。
两人在冬日的鸡公煲店里吃着咕嘟咕嘟沸腾的煲，林言易是真的饿了，埋头苦吃了一阵，尹文往里丢了烫菜，他一筷子戳进去，被尹文一筷子挑出来：“还不能吃。”
“……”林言易特别无奈地放下筷子，一动不动看着煲内的鸭血和豆腐熟，那架势，让尹文萌生了很想天天把这人带去吃火锅的想法。
林言易就着吃了一碗饭，才摸摸肚子叹了口气，尹文把烟灰缸往他面前一送：“抽烟吗？”
小小的馆子也没人去计较抽不抽烟的，林言易摸了根烟出来点上，眯着眼看尹文：“……你今天辛苦了，明天没课吧？”
“嗯。”尹文点头。
“这套片子明天我们俩加把劲修出来。”林言易弹弹烟灰，“尾款结也好不结也罢，东西得修出来。”
想到要和林言易一起修片子，尹文就觉得浑身有力气，美滋滋地啃了个贡丸，忽然手机就响了。林言易下意识瞄了一眼，见到那屏幕上跳动了“早早”两个字。
而后尹文那那从牙里磨出了一声叹气，认命一般地接了电话：“……喂。”
“……我在吃饭，我不回学校，你不要等我……”
“……”
“……我周一回。”
“……”
“就这么招吧，有事儿能微信说吗我真不爱打电话。”
“……拜拜。”
尹文打这个电话不过一分钟，林言易捧着杯子喝雪碧，跃过杯子去看尹文纠结的脸，道：“女朋友？”
尹文猛地抬起头：“不是不是不是！”
“噗……”林言易失笑，“你反应不要那么大。”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尹文不太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但还是强调了一句：“我和她没关系，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每天去宿舍等我给我送吃的。”
“喜欢你呗。”林言易夹着烟，“你张得好看，性格也不错，又会拍照，追求者不少吧。”
“……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林言易看着他，忽然道：“有喜欢的人？”
“……”尹文看了他一眼，“嗯，算吧。”
林言易说：“喜欢就去追呗，你条件不错，还怕追不到？”
“是啊，他特别优秀。”尹文看着他，“比我条件好上太多了，我可能这辈子都追不上他的。”
林言易把烟摁灭，说道：“追不上？那倒是挺意外了，不过，你说追不上总有原因，我也不爱说什么鼓励的话。不如把自己变得优秀之前一直在她身边默默守护，也不错啊。”
尹文笑起来，把煲里的鸭血夹到林言易的碗里，林言易用筷子戳着：“哎，其实我也挺八卦的，有那小姑娘照片么？给我看看长啥样能让你觉得追不上啊？”
“有机会吧。”尹文说，“我会带老板你见见他的。”
“行啊。”林言易把鸭血塞到嘴里，“这个好吃，尝尝。”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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