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今天又死了》禾中子

14、先下手为强

　　不过眨眼间，那小沙弥转进大门就没了影，叶老夫人踌躇着，与刘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

　　“娉虹切记之后要注意跟在祖母身边，别贪玩跑得太远。”叶老夫人暗中交代心腹要留意周围，转过头又再三叮嘱女郎道。

　　叶娉虹也知道了事有蹊跷，极为认真地点点头，打起精神警惕四周。

　　没有等多久，小沙弥子觉又低着头急匆匆地跑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高大的和尚。

　　秃头，披着袈裟，双手合十。
　　看着是和尚。
　　但不知怎地，叶娉虹总觉得这几个人怪得很，只是想不通是哪里反常。

　　她又偏头偷瞄祖母的反应，发现她好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的样子。

　　“呼……”小郡主还在纠结时，那小沙弥已经重新到了来客面前。他有些气喘，站住后半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呼吸急促，介绍时话语中还有几分气息不稳，“前面的这位便是师兄子戒，他也是黄山寺的新住持，这几位也都是师父几个月前刚收下的师兄。大师兄，这位是叶老夫人，她是来还愿的……”

　　话说到一半，小沙弥就被身后的大和尚粗暴地推到了一边。

　　推开子觉的大和尚正要说话，却被身后的另一个瘦和尚抢了先，他向前一大步正好挡住壮和尚大半个身子，之后双手合十作了一揖，恭敬回道：“阿弥陀佛，原来您就是叶老夫人，师父云游前经常提起您，还提醒弟子，如果您来还愿，定要好好招待您。”

　　这个新任住持竟也就任由瘦和尚替自己发了言。

　　叶娉虹将视线从前面那据说是新任住持的高壮和尚转向了说话的瘦和尚，仔细上下观察了一番。

　　那种异样感更加强烈。
　　这人不像和尚，倒更像一个私塾先生。是错觉？

　　瘦和尚察觉到女郎的目光，也低下头看她，还微微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叶娉虹立刻又往祖母的身后躲了躲。

　　叶老夫人眉头紧蹙，“玄清师傅是什么时候去云游的？怎么老身一点消息也没得到？”

　　虽然说这话时叶老夫人是看向前面的大和尚的，但那瘦和尚却再次接过了话头，他平静地回道：“已有了段时日，师父走的潇洒，晚上用过素斋将自己关在房内，第二日便没了踪影，只留下了一封信。”

　　“原是如此。”叶老夫人开始放松下来。

　　瘦和尚趁铁打热：“日头越来越大，不如叶老夫人先同我们一齐进寺吧。我们已经派沙弥将您以前常来住的迦叶院收拾好了，马车也尽可以让沙弥们帮忙赶到后院。”

　　叶老夫人似乎被说服了，笑道：“之前见你们都是生面孔，老身还以为黄山寺出了什么乱子，才来了场大换血。”

　　瘦和尚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叶老夫人紧接着言道：“既然你们都是玄清师傅前几个月一齐收下的新弟子，子戒师傅现在又是黄山寺的新住持，那想必这黄山寺的官牍如今就在您这里了？”

　　高壮和尚突兀之间被点了名，不由愣住一瞬，下意识地转开视线，从方向上看像是要往瘦和尚看去，但马上他又止住了动作，“官牍放在老子……僧的书房里。”

　　怎么说起话来，瘦和尚像个满口之乎者也的儒道先生，高和尚声音粗犷呆呆愣愣，更像个农家汉子？
　　总而言之，这俩人就是不像和尚，叶娉虹下了结论，忍不住嘀咕。

　　“什么是官牍？”小郡主扯了下刘嬷嬷的袖口，小声问道。
　　刘嬷嬷解释：“只有经过了官府首肯发下官牍的寺庙才可以收弟子受香火，这官牍就是凭证，否则私自盖起的寺庙都是要被当做匪窝山寨一齐剿了的。”

　　“官牍交接是在万县令公证下做的，一直以来都交由小僧，小僧便将这官牍置于书房中，与佛经一同放在书架上。老夫人可还需要小僧叫人去取来给叶老夫人一观？”瘦和尚反应很快，话中挑不出错处。

　　话都说到这里，叶老太太肯定不会再生疑，只等将这些人带入寺中……瘦和尚心里还在盘算，却突然听得老太太应了他所说。

　　“那就去吧。”
　　叶老夫人一挥手，把瘦和尚所有准备的话噎了回去。

　　怎么不按套路走？瘦和尚哑了口，只好招来身后的几个心腹，要他们去将住持房中的官牍取来。

　　幸好他提前做了准备，那官牍做得以假乱真，就算是专门做此的匠人站在这里，也要辨认上一会儿。瘦和尚舔了舔嘴角，目光中带着势在必得。
　　就用这些皇室女眷的血，来成就他们黄山寨揭竿而起反了那无能皇帝的第一步。
　　他隐秘地扫视着那老太太身后的小女郎，心头有了一番成算。

　　叶娉虹突然觉得周身发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她更加警惕了。

　　一炷香后，黄山寺大殿里，叶老夫人仔细地来回翻看着手里的木质官牍，瘦和尚胸有成竹，不慌不乱。

　　良久，叶老夫人叹了口气，下结论道：“这官牍瞧着确实是真的。”

　　“这回叶老夫人可是彻底放心了？”瘦和尚微笑道。

　　“不过……”

　　瘦和尚疑惑：“不过什么？”

　　叶老夫人微垂下眼睑，大拇指抵着转了转手上的玉质佛珠链，瞬间从殿外窜出七八个本该守在寺庙外的侍卫，提起长刀架在和尚的脖子上。

　　“叶老夫人！你这是作甚？你莫要仗着是皇亲便胡作非为，我们可是有着官牍的和尚。”瘦和尚大喝道。

　　“那又如何？”叶老夫人见人都绑起来了，才稍微放下心，厉声道，“老身怀疑你们这些人勾结匪类杀了黄山寺住持，为图自保不得已而为之。待押送你们见官后，若真是老身错了，老身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得几乎八九不离十！
　　瘦和尚心中有鬼，自然就虚了半截。他被叶老夫人说得一愣一愣，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她的话。

　　叶娉虹一直站在旁边，就在叶老夫人与那瘦和尚谈话间，她忽然瞧见之前一直跟着瘦和尚的沙弥将手背到后面，不知握了什么紧攥拳头。

　　她立刻抬手指着那人大叫，提醒旁边的侍卫，“小心，他手里有东西。”

　　那人的动作被当场点破，本来准备好的毒粉还没派上用场就被收缴了去。

　　瘦和尚眼看着手下沉不住气自己暴露了出来，禁不住在心里大骂了一通。
　　“子沣！你怎么有此等害人之物？定是你与黄山上的恶匪勾结，要陷害师兄弟们，对不对？”

　　……演吧，继续演，
　　看他一个人被五花大绑丢在那里，嘴里还振振有词，叶娉虹竟有些可怜这群人。
　　这么多人明显以他为主，他这个贼首想要转移旁人注意力把一切扔个干净，方法还这么拙劣，头头如此，怪不得这群人到现在也没个什么成就。

　　侍卫将一小包毒粉小心献上，叶老夫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挥手允他下去，“行了，这回是人赃并获。”

　　叶老夫人泰然自若地坐在左殿的光秃木凳上，而小郡主则是在盯着下面的侍卫一个个将这群假和尚挨个押了下去后，被心头一直萦绕着的疑问驱使，趴在叶老夫人的膝盖上询问。
　　“可是祖母……”
　　若是真错了可怎生是好？叶娉虹递来一个疑惑的目光，叶老夫人看穿了她的心思，神色自若地道：“先下手为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放松警惕。”

　　年轻的时候她连皇子都绑过，不过一个小小的和尚，算得了什么？叶老夫人招手唤来刘嬷嬷，与她侧头说着什么。

　　叶娉虹颇为崇拜地看向祖母，心里不由感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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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了这么一些事，叶老夫人只能将还愿之事延后，提前下了山，押送这些假和尚到官府去。

　　祖孙的马车行在前面，侍卫们分成两批，一批看守着这些假作和尚实为土匪的贼寇，另一批则去保护叶家祖孙的马车。

　　本来一切正常，但在马车驶过一个山湾时，不知压到什么突然颠簸，叶娉虹也在这时感到一阵心悸。

　　女郎突然变得脸色发白，一手还死死抓紧自己的襟口，几乎是立刻便引起了叶老夫人的注意。

　　“娉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是刚刚撞到了哪里吗？”叶老夫人撩起女郎鬓角的碎发，紧张地查看她头上是否存在伤口，在确定女郎的额上既没有血迹也没有鼓包后才松了一口气。

　　叶娉虹的心悸感很快就消失了，此刻看祖母如此担心自己，也很是不好意思，反握住叶老夫人的手，安抚道：“祖母我没事，不必担心。”

　　叶老夫人还是有几分担心，她掀开帘子，直接让整个队伍停了下来，在一旁休息片刻。

　　叶娉虹被侍女小心翼翼地扶下马车，虽然她极力表示自己没什么不适，还是被叶老夫人镇压了，只得乖乖地坐在一棵大树下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叶娉虹远远看见刘嬷嬷从后面看守假和尚的车上下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小郡主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下发现原来是一块玉佩。

　　刘嬷嬷将玉佩呈给了叶老夫人，叶娉虹无聊地坐在原位猜测这块玉佩的来历。

　　是那些假和尚偷的？抢的？
　　或者是前任住持的信物？

　　胡思乱想间，叶娉虹莫名觉得那玉佩有些熟悉，只是自己不知在哪里曾经见过。

　　这玉佩原本应该是挂在某个人的腰间的。小郡主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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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绑过皇子。下，踹过相师。
　　人生，就是如此彪悍。
　　——《叶老夫人年轻时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