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花还甜》袁梦ing

3、第三章 做局

　　要在短时间内把房子卖出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房子挂在了中介的网站上，五十个平方，要价七十五万不含税。因为地段很好，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内几乎每天都有人打电话来问情况，有几个还实地看了房子，但都嫌房龄太长，价钱太高，最后只能一拍两散。

　　李大宝的人又来捣乱了，这次他们的目标是花圃，趁着景裳在公司上班无暇顾及，一伙人把面包车开进了花圃，把花花草草碾压个遍。景父生前请了两个残疾老人看守花圃，一个哑巴，叫王大爷，另一个腿脚有疾，叫宋大娘。两位老人手持扫把竹竿出来赶人，可那伙人身强力壮，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把两位老人急得又是跺脚又是拍大腿，眼睁睁地瞧着五颜六色的花草毁于一旦。不过幸好附近的村民们路过大声斥喝，那伙人才灰溜溜地逃走。可那些花草，已经没用了，品相全毁，卖不出去。景裳得知消息后又请假回花圃善后，报了警，警察来看了，可因为花圃没有装监控、两位老人眼花耳聋而且路过的村民也不肯出来作证，最后只好不了了之，打碎了牙把委屈往肚子里吞。

　　景裳来到花圃时王大爷和宋大娘正在花圃里拯救花草，边收拾边偷偷地抹泪。王大爷不会说话，一个劲地朝景裳做踩地的动作，告诉景裳那些人的恶行，气得满脸通红。宋大娘并没说什么，只耐心地从一堆东倒西歪的烂草烂花里挑出相对品相较好的花草，摘去踩烂的叶子和没用的花朵，再填满泥土，放在一边。她的身边，摆满了处理好的花草。

　　景裳看着既心痛又愤怒，更加心急地想要把房子卖出去套现。兜里的电话在响，是中介的号码，她接起来一听，中介说有对小夫妻要来看房，让她赶紧过来。景裳二话不说开车赶去，临走前拜托王大爷和宋大娘把花圃清理干净，两位老人频频点头，催她赶紧去办正事。对于两位老人的体谅，景裳深感欣慰，父亲生前识人很准，当初有多人来应聘花圃看护人这个岗位，父亲单单看中了这两个踏实诚恳的残疾老人，从父亲出事到现在俩老人一直坚守岗位，和之前一样勤勤恳恳地做活，没有半点偷懒懈怠。若没有这两位老人照看着花圃，景家的花圃早关门大吉了。

　　景家的学区房位于市中心，九十年代的房改房，对面是新建的购物中心，有传言说这一片老房子也快拆了，这两年已经再无房主挂牌卖房。所以来看房的小夫妻提出了疑问：“听说这一片快要拆迁了，这个地段拆一拆可都成百万富翁了。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房子卖了啊？”

　　景裳想了想，说：“我们想买套新房子，首付有点不太够，再说拆迁的政策都没有下来，谁知道是不是一定会拆呢！”

　　“哦。原来是这样。”小夫妻看了一圈，对房子还是挺满意的，这房子虽然房龄长，但装修还是新的，打扫得又干净，各种设备齐全，完全可以拎包入住，即便不是自己住，出租给别人也是很走俏的。

　　小夫妻走开商量了一下回来，男人对景裳说：“说实话这房子我们还是很满意的，可是价格上确实有点贵。不如这样吧，七十三万含税，中介费各自承担。你看行的话咱们今天签协议，明天我就把钱打给你我们一起去过户。不行那就算了。”

　　景裳看男人诚意满满而且说话爽快，也就退了一步，答应下来：“行！”

　　中介看生意做成，笑容满面，赶忙把购房协议的模板拿出来填写，并约好交付房款以及过户的时间。三方谈得很开心，眼看快要成事了，女人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脸色大变，抓起购房协议就想撕毁。男人忙拦下她：“怎么回事，小慧？”

　　叫小慧的女人大叫：“这房我们不能买啊！”

　　男人一头雾水：“为什么啊？”

　　小慧说：“这房有问题！我刚接到一个电话，那个人说这房的房主欠了很多钱，这房子已经让法院查封了！我们要是买了这房以后肯定麻烦缠身！”

　　男人一听犹豫了。

　　景裳忙说：“是，我们是欠了钱，可是这套房子根本没有被查封，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话还没说完，小夫妻就已丢下协议，夺门而出。

　　那个突如其来的电话破坏了所有的事，中介闷闷不乐地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景裳虽无真凭实据，但内心已认定那个电话就是李大宝的人打来搅局的，因为思来想去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那么问题又来了，为什么李大宝要从中作梗破坏她的交易，这样做他拿不到欠款得不到一丁点好处，他图个什么呢？

　　李焱急匆匆地赶去见田骅。田骅在办公室里处理事务，自从孙经理被警方带走，园艺超市无人管理只好先由他代管。管理超市他还没有经验，事情多而杂，一切从头开始，他正为此头疼不已。

　　“怎么样？还顺利吧？”田骅见亲信李焱进来，抬了抬头，问。

　　李焱神色焦急：“田总，本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他们都开始签协议了，可要紧关头竟然来了个电话，那对小夫妻就不买了。”

　　田骅皱眉：“什么电话？”

　　李焱说：“我查过了，是李大宝的人打去挑拨离间的，目的就是搅黄这笔交易。田总，我还查到大田总的一些事。”

　　“什么事？”

　　李焱把手里的资料递给田骅，田骅看完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唇角微微上扬，一个念头已在脑海里形成。

　　卖房失败，缺口仍旧存在，景裳已经被逼到绝路，狠下心来把自己的小白车挂在了二手车网上。这车是她毕业的那年父亲给她买的，说是有个车上下班方便点，开了才一年多。可就算把车卖出去了也填补不了这个大窟窿。到底要怎么办好呢？她倒宁可李大宝去法院起诉，这样她还有说理的地方，可这个李大宝偏不走正当程序，偏要在背后搞小动作，好像非要把他们景家置于死地一样。她就不懂了，李大宝为什么要这么害他们家？

　　家里的事严重影响到她的工作，最近她在工作上频频出错，部门经理已经对她十分不满，连教训都懒得了。下班了她还没完成工作就想留下来加加班，她工作上很努力也很勤奋，这点她的经理是看在眼里的。可才加了没几分钟班，一个电话打进来，她就马上拎包走人了。站在她身后一直观察着她的经理见了，眉头皱得都快竖起来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景裳开车赶到电话里说的地址，一个私人小农庄。电话是一个名叫李焱的男人打来的，他说他约了她、李大宝还有买房的小夫妻来谈事。她一听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所以放下手上的工作马上赶来了。

　　小农庄里鸟语花香，溪水淙淙，清静幽雅。种满了花草树木，五颜六色，花瓣纷飞，好像人间仙境一般。然而景裳却无心赏景，到了农庄后直奔木屋。出门迎接她的是个瘦高个年轻男人，他介绍自己说是李焱。

　　“你好。”景裳觉得他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景小姐，里面请。”李焱带景裳进屋。里面很大，全是木结构建筑，木雕门窗，古色古香。长廊连着长廊，九转十八弯，迷宫一样。他们来到一间雅间内，那对看房的小夫妻已经在里面等了，看见她来了小慧很激动地站起来：“她怎么也来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李焱笑笑：“稍安勿躁。人还没有到齐，各位可以先尝尝庄里的茶水和水果糕点。水果都是庄里种的，纯天然，没有农药和催长素，各位可以放心食用。”

　　景裳瞧了一眼圆桌上的热茶水和新鲜水果，对李焱说：“谢谢啊。”

　　小慧拿了个外表有点丑的橘子边剥边说：“还要等谁啊？”剥出一块橘子肉放进嘴里，不由地喜上眉梢，对身边的丈夫说：“还真是甜！这橘子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味道比外面卖的不知道好多少倍呢！你也尝尝。”说着剥出一块橘肉塞丈夫嘴里，恩爱得羡煞旁人。

　　“哟，真热闹啊！”门外一声嬉笑，一个浑圆如球般的人影费力地跨过门槛，在左右助手的搀扶下进到房内。李大宝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房内众人身上快速一扫，最终落到景裳身上，轻蔑地哼了一声：“凑足钱还债了么？”

　　话落，小夫妻急了，男人说：“你们谈还债的事把我们叫来做什么？小慧，我们走，赶紧走！”小慧吃橘子吃上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丈夫从椅子上一把拎起了。

　　“两位先别着急。”李焱耐心劝道。“两位买房心切，看了许多房子也没看上，好不容易看上了一套难道舍得就这样错过了？”

　　男人有些急躁地说：“不是我们不想买，可是这套房子有问题啊！我们不敢买！”

　　李焱笑说：“今天我们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两位继续喝茶吃水果，不够可以叫服务员再加。”

　　小夫妻面面相觑，小慧和男人耳语了几句，俩人又重新坐了回去，女人又剥开了一个橘子。

　　李大宝不认识李焱，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一番后问：“你是谁啊？”

　　李焱站到景裳身边，和景裳挨得很近，恭恭敬敬地说：“您好，我是裳裳的男朋友。”

　　男朋友？！

　　五雷轰顶。景裳不可思议地盯着身旁男人的脸，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男人朝她使了个眼色，继续对李大宝说：“李总，我女朋友为还债每天心力交瘁，我这个男朋友实在心有不忍就组了今天这个饭局，希望可以心平气和地和李总把这事解决一下。”

　　“哦，是这样的啊！”李大宝圆滚滚的身体坐到了椅子上，想架起二郎腿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好放弃。他有些厌厌地对李焱说：“这个事情很好解决的啊！你们把钱还上不就好了嘛！”

　　景裳想到卖房一事刚想说点什么，可又被李焱截了话：“是，是，钱，是要还的。所以我今天把买家也请来了，就是想当着买家的面，坦诚地和李总您把事情说清楚，景家的房子根本没有问题，买下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的麻烦。”

　　“哦……”李大宝迅速地转了转眼珠。

　　小夫妻听到李焱提到了他们，马上抬起头来看着李焱。李焱问他们：“如果房子可以顺利过户，你们还要不要买这个房子？”

　　“这个……”小夫妻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李焱说：“我知道两位很中意这套房子。的确，这房子地段好，价钱也不算高，最主要的是不久以后就会拆迁，到时候拿到的拆迁款绝对比买房款多的多。这么划算的买卖已经不多了。”

　　男人有些心动了，和女人暗暗地商量了一下，而后回复说：“好吧。反正我们今天也来了，就先看看情况。如果你们能保证房子确实没有问题可以顺利过户以后没有乱七八糟的麻烦那我们就买了。”

　　李焱笑了，又转向李大宝，恭敬有加：“李总，您也听到了，两位买家是很诚心买这套房子的。只要房子一卖，李总就能拿回欠款。这其实也不是很难的事，李总，您说对吗？”

　　“是……是……”李大宝摸了摸三层厚的下巴，忽然警觉起来。他事先并不清楚这次饭局的目的，电话里的人只和他说又有人要买景家的房子，为避人耳目景裳约买家来这谈，他是为了搅局才赶过来的。可看现在的形势，好像有点不太对啊。

　　李焱见他不语，又笑了笑，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拿给小夫妻看。纸上的内容是景家房屋的资料，房管处出具的，上面还盖有房管处的公章。资料上显示，该房屋并没有被查封，产权清晰。小夫妻看后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下了。男人说：“这下我们就放心了。马上可以签协议。”

　　李大宝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脖子却伸得跟只鸭子似的，他很想看看那纸上的内容，可无奈脖子太短，怎么都看不到。他白眼一翻，哼了一声，不满地说：“你们今天叫我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景裳看看李焱，笑着说：“当然是想把钱还给李总啊！”

　　李大宝感觉受了骗，猛地一拍桌子，边上两个助手立马把他扶了起来。圆滚滚的身体挪了过来，愤愤地指着景裳骂道：“好啊！你耍我啊！真是好啊！算你狠啊！”

　　景裳冷笑说：“我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是耍李总您呢？李总干嘛这么生气？你以为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再给你一次搅局的机会？啊，我真的是不懂了，李总你为什么要费劲心思地破坏我卖房？难道李总不想早点收回钱？这么看来，原来李总还真是大善人哪！”

　　“你！……”李大宝被激怒了，瞪着景裳，眼睛里好像有火喷出来。

　　李焱轻轻拍了拍景裳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惹火李大宝。景裳哼了一声识趣地走开了。李焱笑着安抚起李大宝来，又是敬茶，又是说好话的，卑微而恭敬，给足了李大宝面子，慢慢地把李大宝的怒火消下来。

　　“李总啊，我女朋友说话直，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育她，怎么能和长辈这么说话，真是没大没小！李总，您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和我们无知小辈计较的哦。”

　　李大宝对李焱的第一印象不错：“你小子不错！”

　　李焱的嘴巴好像抹了蜜：“可能我们都是姓李的关系，我一见到李总您就感觉很亲切，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

　　李大宝被哄得哈哈大笑起来，拍拍李焱的肩膀，眼里不自禁地流露出赞许之情：“有前途！有前途啊！”

　　然而李焱却皱紧了眉头，重重叹了口气。

　　李大宝问他为什么唉声叹气的。

　　李焱说：“李总啊，我很爱我的女朋友，我们打算今年下半年结婚的。可是现在看来已经不行了。”说着摇了摇头。

　　李大宝腰缠万贯但膝下没有子女，李焱年纪不大但乖巧听话能讨他欢心，他是越看越欢喜。他竟主动地关心起李焱来，问他们为什么不能结婚了。

　　李焱又是一声叹息，悲伤地说：“李总啊，我们背了那么多债怎么结婚？房子卖了也才七十万，还有三十万的缺口，真不知道从哪去凑。哎！要是不行我们就去割肾卖血吧！”

　　李大宝听了，脑子一热，大腿一拍，说：“七十万就七十万吧！”

　　景裳惊懵。

　　李焱一改悲伤的表情，欢喜地说：“李总，您说的是真的？要不然这样吧，我们三方出个协议。协议的内容是这样：第一，李总您同意我女朋友还七十万，其余放弃；第二，我女朋友和小夫妻签订购房协议后小夫妻直接把钱打到您的账上，我女朋友配合小夫妻过户；第三，您收到钱后要把借条还给我女朋友，今后三方再无其他瓜葛。各位，你们觉得怎么样？”

　　小夫妻表示同意。景裳也没有意见。李大宝也爽快地答应了，这倒令景裳很意外。李大宝是职业放贷人，业内出了名的老谋深算，他怎么会因为一两句好话而自愿放弃三十万？这事，是越来越奇怪了。

　　李焱帮忙写协议的正文内容，三方过目后签字捺印，然后一式三份，每人一份。

　　事情就这么皆大欢喜，景裳满怀感激地向李焱道谢。李焱朝她使使眼色，她知道事情还没有完，于是不动声色。

　　李大宝把自己的账号给了小夫妻，正要走时被李焱叫住了：“李总，既然来了就吃了饭再走吧！”李焱也把小夫妻留下了。于是几个人就坐到了一张桌上，菜上了一桌，荤素搭配均匀，色香味俱全。李大宝坐在上座，眉开眼笑的，还喝了不少酒。李焱全程不吃东西，陪笑着一个劲地给他倒酒。这俩人一个喝，一个在旁伺候，像极了失散多年的父子，兴致高昂得叫旁人目瞪口呆。李大宝酒喝高了话也就多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全一股脑地蹦了出来。

　　“小子，我虽然有钱但没有儿子，我很喜欢你，要不然你就认我作干爹吧！你和景小姐的婚礼我一定要去，还要给你包个大红包！哈哈！”

　　“李总，您喝醉了。”李焱劝道，手上仍不停地倒着酒。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我跟你们说实话吧，不是我故意要整你们的。知道是谁在整你们吗？田家！哈哈！就是那个卖花卖上市的田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