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你而活的一世》依依清澄

9、兽巨

　　艾莉娜看了看今天的结果，无力地叹了口气。
　　自己的赶到也才保了两人的性命吗……
　　仍旧是这么残酷啊，这个世界。
　　佩特拉看着古恩塔和埃尔德的尸体被搬上马车，想起了以前相处的时光，再没忍住。
　　奥路欧拍了拍她的肩：“即使是这样，我们也还是要继续活下去，带着他们的份。”
　　佩特拉抹了抹眼泪，狠狠道：“那个女巨人……下次见到它我一定要将它大卸八块……”
　　“住手吧，仇恨只会蒙蔽了你的双眼。”
　　“利威尔兵长……？！”佩特拉惊道。竟然被利威尔兵长听到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佩特拉感到有些羞愧。
　　“我不是一直都在说吗。每次壁外远征的结果谁都无法预料，之前的远征只不过是你们运气好全员活下来了而已。不要因此而悔恨，无论怎么选择，正确答案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艾莉娜的部下由于在右翼全灭，此时她没有可以指挥的士兵，只在一旁用单眼望远镜警戒着周围。
　　利威尔朝她走去。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利威尔指的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佩特拉他们的附近。他是利威尔班的上级所以要找他们，可是艾莉娜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而在那里的呢？明明当时埃尔文已经下令撤退了。
　　艾莉娜放下手，“韩吉之前不是有猜测吗。如果它们是解除巨人形态还能活动的那一类的话，那艾伦不就危险了。”
　　“所以你就一个人跑过去了？”
　　“恩……是，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太危险了。”
　　艾莉娜轻笑，“利威尔，你担忧我？明明危险的是你的部下才对。”
　　“……对于状况他们会有自己的判断，这点不必操心。”
　　艾莉娜无言。即使那样的结局是全灭？
　　“……这么说，是我多事了。”艾莉娜不再与他争执。
　　“总之，下次你不可以这么乱来了……起码得知会我一声。”
　　“好，我保证。”
　　利威尔这是，不希望她涉险吗……
　　还是如以前一样，总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呢。
　　明明若是算起来，她活过的年岁比团长都要大……怎么忽然感觉自己沧桑了起来？

　　“我们无法接受！埃尔文团长！应该要回收他们才是！伊万的尸体不就在我们眼前吗？”
　　团长那边有士兵吵了起来。
　　啊……艾莉娜忽然想起，这里还有这样的插曲啊。
　　“小鬼在吵架吗。”
　　利威尔走了过去。
　　“既然已经确认了死亡，这就足够了吧。不管有没有遗体，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无法改变。”
　　“怎么这样……”
　　“伊万他们将被认定为行踪不明，这已经是决定事项了，放弃吧。”
　　“您们……难道没有人类一样的感情吗！”士兵忍不住呐喊。
　　艾莉娜觉得士兵说错了，他们才不是最无情的，最无情的，是她才对。
　　隐瞒着让无数人牺牲的真相，冷眼看着他们在世间煎熬。

　　为了不让那两个小鬼做出什么愚蠢的事，艾莉娜一直监视着他们。
　　果不其然，在部队即将出发的时候，那两人骑着马偷偷溜出了部队，明显是要去捡伊万的尸体。
　　艾莉娜立刻驾着马横在了他们的面前。
　　“若是不想连身边的这位朋友也失去的话，就不要莽撞行事了。你们难道打算违抗命令吗。”
　　士兵悲痛道：“分队长您也……和那两位一样吗！”
　　“随便你怎么认为。但是，每个在墙外牺牲的士兵，过去也有很多人的尸体没有被捡回来……而他们活过的证明，只要有这个就足够了吧。”艾莉娜拿出了一个从死去的士兵身上摘下的徽章，丢给了他。
　　看到手里的那枚自由之翼，士兵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握紧的拳头抵在眉心，没有忍住泪水。
　　是啊……只有活下来的他们才能赋予死去的人意义，壁外远征还将继续，他们必须要调查出巨人的真相，伊万的死才不会白费……

　　————————

　　回到墙内后的埃尔文召开了紧急会议，就如何才能不将艾伦上交给中央展开了讨论。
　　埃尔文招来了爱尔敏，这个年轻的士兵曾在托罗斯特区攻防战时有着活跃的表现。
　　爱尔敏虽一再强调这只是自己的猜测，但埃尔文觉得他的推理很有值得一试的价值。
　　于是详细计划继续展开，最后艾莉娜被分到和米凯同一个任务里。
　　……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艾莉娜刚从右翼的威胁中逃脱，埃尔文这回又把自己丢去了兽之巨人的口下。
　　她上辈子是跟他有仇吗？她能不要再做这个分队长了吗？！
　　可是什么也不能说的艾莉娜只能认命，她只有到时候尽力避开了……
　　埃尔文察觉到了艾莉娜的不对劲，“怎么了，对这个分配有不满吗。”
　　埃尔文最近总感觉艾莉娜似乎对他的安排感到不满，他没觉得自己有安排错啊？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应的位置，而这次艾莉娜刚好适合和米凯一起去监视新兵。
　　“啊……不是……”被点到名的艾莉娜才回过神来，“如果按照这样的计划，万一作战失败，没有骗到女巨人的话，那么艾伦和女巨人之前必有一战，史托黑斯区的民众们……”
　　“想要获胜，我们就必须承担一定的风险。”团长的意思很明显，他是已经打算好要以众多的性命为代价，也要成功捕获女巨人了。
　　“嗯，这样……”艾莉娜没再说什么。
　　埃尔文感到一丝违和。
　　艾莉娜她，居然也会担心这种问题。在埃尔文的印象里，艾莉娜可以说是一个几近无情的人，即使是在当初牺牲了25万难民的玛利亚夺还作战里，生还的士兵大都一回想起那时的场面都会呕吐不止，精神萎靡，只她一人还能保持着一日三餐的正常作息，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埃尔文也是那时决定让她当上分队长的。无情的人常常会做出理性的决定，这对充满了未知因素的壁外远征来说，正是需要这样的指挥者。而艾莉娜也从没让埃尔文失望过。
　　即使是这样的艾莉娜，也是有弱点的。埃尔文从一开始便看出来了：利威尔是她的执念。
　　就像这次的104期新兵中，三笠.阿克曼对艾伦.耶格尔那样，但又有些不同。
　　虽然他不了解利威尔和艾莉娜的过去，但也不难看出，艾莉娜在意的只有利威尔一人。

　　罗塞之墙，南部。
　　米凯也发现了艾莉娜从早上开始就坐立难安。
　　他带过她三年，也可以说米凯算是兵团内比较了解艾莉娜的人之一了。
　　“怎么了？”米凯来到她身边。
　　艾莉娜抬眼望向他，那神色可以用‘忧心忡忡’这个词来形容。
　　“我……我……总有股不好的预感……”艾莉娜憋了半天也只说出了这么句话来。
　　米凯还是第一次见艾莉娜这副模样。
　　米凯有些心疼这个正焦急无助的孩子，虽然曾听埃尔文评价说，艾莉娜是个无情的人，但米凯却觉得她不过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罢了。
　　在从前那段时光的相处中，米凯还是时不时能看到她露出的阳光的一面，虽然她真正开心的次数少之又少，但米凯却能感觉到，艾莉娜不是一个坏孩子。
　　他拍拍她背，用少有的温柔语气说道：“如果能用言语表达，或许你可以跟我说说。”
　　艾莉娜不可能真的把自己为何不安的原因说出来。
　　她正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回放自己的记忆，也一遍又一遍地演习着自己待会该怎么做才能避开危险，但结果谁也无法预料，艾莉娜害怕的就是出现意外。她的记忆也有可能不是特别地准确。
　　“……我很害怕，米凯。”
　　“嗯。”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我能跟着你吗？”她救不下多数人，但只米凯一人的话，她还是能想想办法的。
　　米凯只略加思索一会，便同意道：“嗯，好。”
　　得了保证的艾莉娜对他笑了一笑。
　　米凯本以为艾莉娜担心的是捕获女巨人那方面的事，然而过不久，他就不免承认艾莉娜的预感是很准的——罗塞之墙被突破了。
　　南方有9头巨人正在向这边靠近。
　　已经没有时间让新兵们装备了，他们必须立马出发去通知周边的居民，迅速逃到希娜之墙内避难。

　　本不想与巨人作战的他们，却突然发现巨人到达森林时突然加快了速度。
　　“吉尔伽！南班就拜托你了！”这么说着的米凯一个人冲上前去与巨人战斗。
　　艾莉娜见状也立马追了上去，丢下了自己本应该指挥的班。
　　“艾莉娜分队长！”
　　“班的指挥就交给你了！我去支援米凯！”
　　9头巨人，米凯一人对付可能有些吃力，但加上了艾莉娜，却是可以很快对付完的。
　　利用了他们刚才待过的建筑物，9头巨人在太阳还没日落前全部解决完毕。
　　米凯和艾莉娜的立体机动技术在兵团里都是上乘的。
　　为了能在战斗完毕那一刻能立刻骑上马跑走，所以艾莉娜一直有在注意马的去向。
　　兽之巨人还未出现在他们眼前，艾莉娜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马，但是米凯的马却迟迟未归。
　　……这就是所谓的突发状况了。
　　“真是奇怪了，我的马应该没跑远才是……”说着，米凯还想继续吹口哨，艾莉娜连忙阻止了他。
　　“别唤了，我们还是先躲起来为妙。”
　　“为什么？”米凯不解。
　　“别问了。”艾莉娜不想多解释，拍了拍自己坐骑的屁股，让马跑远了去。
　　“你……！干什么……”米凯吃惊地看着艾莉娜把他们唯一的坐骑给放跑了。没有马他们怎么跑得过巨人啊？
　　“这匹马根本承载不了我们两人。”况且如果把马留下，被兽之巨人发现的话，不就证明这里还可能有人在么？
　　艾莉娜觉得不能冒这个风险。
　　“……起码在最后一刻它可以载一个人逃跑。”米凯道。
　　艾莉娜摇摇头。不可能的，如果他们遇上了兽之巨人，根本逃不过的。
　　周围的建筑在刚才的战斗中，有一半已经被巨人破坏，剩下的也只有那座稍微高一点的塔尚且完好了。
　　“我的气体只剩三分之一了，你的呢？”艾莉娜进入高塔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置。
　　“也差不多……话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待在这里？”米凯很不解地看着艾莉娜一道一道地封死了通往塔高层的门。
　　“不知道……但现在出去的话一定死……外面，快日落了……”艾莉娜担忧地看了看天色。
　　“日落？这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艾莉娜没有直接回答米凯的问题，“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安全度过这段时间……要是又有巨人跑过来的话就真的死定了……那些家伙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他什么都不行，偏偏感知人类最有一套……你说我们怎么不先研究研究如何不让巨人感知到人类？它们居然连瓦砾下埋着的活人也能给你扒出来……简直比探测机还灵用。”
　　“……”米凯虽有一肚子的疑问，但他现在不打算问了。
　　艾莉娜不愧是和利威尔认识最久的人，有些习惯还真是像他呢。
　　就好比说现在，艾莉娜只要一紧张焦急就容易话多。这一点跟利威尔还真是蛮像的。
　　艾莉娜嘴还是没停，“我们就在这塔顶躲着，记着千万不要露出半点自己的身体……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我觉得还是披上这块布比较好，隐藏一点气息……”
　　米凯还没从艾莉娜手上接过那层布，鼻子特灵的他早已闻到了那上面的气味，“好臭！这是……马粪？！”米凯有些嫌弃。
　　“嗯。虽然有点难闻但还是披上吧，巨人是靠什么来感测到人类的尚未有科学依据，但我觉得气味可能也是一种……你说韩吉怎么没往这方面研究研究呢？说不定能对人类有益呢。还有尽量保持平缓的心跳，不要喘粗气，呼吸也尽量轻微，想象自己是一棵树木…………”
　　“…………”米凯头一次觉得艾莉娜原来还有科研的天赋。就她刚才说的那一大串，他已经感觉不输于韩吉了。

　　两人于是就在塔顶上专注地调整呼吸，呼吸声轻到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没有了呼吸。
　　米凯见艾莉娜时不时掏出一个曲折状管子往外查看。
　　“是什么？”米凯有些好奇。
　　艾莉娜递过去给他：“我自己做的一个小玩意儿，你把眼睛放那儿就知道了。”
　　他们连说话声也很轻。
　　这是艾莉娜之前拿镜子做的一个简易潜望镜，米凯一把管子的一头靠近自己的眼睛后就明白过来它的作用。
　　“很便利的东西呢，谁教你做的？”
　　“……以前在地下街时学到的。”
　　“哇哦……”米凯饶有趣味地拿着试玩。然而下一刻他看到了什么东西后立马愣住了。
　　“这是……”艾莉娜可以看见米凯的眼睛忽然睁大。
　　一定是“那个”出现了！
　　艾莉娜立马夺过了潜望镜，压低声音道：“不要惊讶，不要好奇，压低身子，调整呼吸，不能让‘那个’发现我们的存在。”
　　说完，艾莉娜也自己用潜望镜确认了一遍，果然是兽之巨人出现了。
　　接下来的漫长等待时间，他们都在互相检查着对方的呼吸是否有紊乱，静静地趴在围墙的遮挡处等待兽之巨人从这里走过。
　　米凯也同时思考起了事情。
　　他从没见过的巨人的形态，晃晃悠悠地在那里走着……这明显是突发状况，为什么看艾莉娜的样子……却好像提前知道会有这样一个东西出现……？
　　米凯得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