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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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尽是些令人不快的事情。”利威尔难得感到了烦躁。
艾莉娜述说完后就低头拘束地坐着，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利威尔看到她这副模样，想要质问的话语也吞回了肚子里。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不难理解艾莉娜为何隐瞒——谁又会相信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呢？
……即使那些梦境确确实实在现实里发生了。
艾莉娜虽有她的理由，利威尔还是感到莫名的生气。在艾莉娜述说着以前发生的种种时，他气她为何不曾找他商量，为何要自己独自消化着这难咽的事实……难道他在她心里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人吗？
他似乎有点明白过来过去艾莉娜的种种行为——在地下街时她不曾问过他们为何离开，只因她早已知晓原因；在听闻法兰和伊莎贝尔的死讯时她不曾惊讶，只因她早已预料到了他们的死亡；在玛利亚夺还战时她的冷静无情，是早已知晓结局的绝望……她不曾对任何一个人的死亡感到波动，只因她已经接受了那残酷的结局。
利威尔开始理解了初遇时艾莉娜的寻死行为，的确，要是能提前看透了这样残酷的世界，谁又愿意继续在这样的世界里活下去呢？
…………
………………
夜晚，前去追击铠之巨人的调查兵团部队回来了。
过程正如艾莉娜所说的那般，分毫不差。
埃尔文团长由于失去了一只手臂，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韩吉也尚在病床上养伤，虽然她很想起床工作，却被部下严禁起床。
兵团内部的事务暂时由米凯和利威尔担起，顺便说一句，艾莉娜虽为分队长，在兵团的权力始终是被边缘化的，只因她那不太愿意管事的性格。
在埃尔文清醒之前，韩吉也了解到了艾莉娜所知之事。
她的反应和其他人不同，那副激动的模样大有让艾莉娜把知道的事全部吐出来之势。
艾莉娜自然不可能全部说出来，在韩吉纠缠她的时候就把利威尔扯过来当挡箭牌。
艾莉娜不用看都知道此时利威尔的脸很黑。
“艾莉娜！你说巨人都是由人类变的是真的吗！还有！像艾伦那样的智慧型巨人是必须通过吃掉艾伦才能继承的是吗！”韩吉陷入了某种疯狂之中。
她激动地想抓住艾莉娜的肩膀，却总被艾莉娜躲过，两人你追我躲地围着利威尔转圈圈。
“你们闹够了没有！”利威尔发飙了。
利威尔发飙事情很严重，搞不好两人都会被揍。
所以韩吉也冷静下来，她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平静：“关于这件事，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妄加判断，虽然我也愿意相信艾莉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但果然还是要有证据才更能说服人。”
艾莉娜见韩吉终于正经下来，也不玩躲猫猫了，从利威尔身后走出。
“首先从柯尼村子的事件中是可以找出有力证据证明巨人是由人变成的，至于巨人之力的传承，我想雷斯家族里的秘密可以证明。”
“怎么说？”
“雷斯家族是墙内的内王，他们代代相传着巨人之力，应该会有制作让人类变成巨人的药水的配方，如果能找到这样东西的话就好办了。”
而后艾莉娜又透露了许多情报，包括巨人的由来，和墙外人的存在。
至于这之后的发展，艾莉娜却只字未提。
由于她的介入，恐怕未来会有很大改变吧……为此，艾莉娜产生了些许对未知的恐慌。
这几天艾莉娜一直在避免和利威尔独处，她害怕他的问话，她害怕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在责怪着她。是的，她在逃避，即使她很清楚利威尔将问的问题和自己的回答，她只是……不想那么快地接受现实。
利威尔也有所察觉，他知道她在躲避着什么。而正是因此，他们才更需要好好谈谈。
艾莉娜的房门被敲响了。
“我知道你在里面。不开门的话我直接进来了。”
艾莉娜没锁门，要是锁了才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所以假装不在的计划失败，艾莉娜尴尬地看着真的推门而入了的利威尔。
“坐……”艾莉娜给大佬递凳。
“茶……”艾莉娜给大佬递茶。
利威尔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摸着杯壁，并没有直视着艾莉娜。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道。
“我并没有认为那是你的错。倒不如说我没有资格去责难你的选择。”
“他们死在墙外或许是命运的安排——虽说我不是很喜欢这个说法，但你也没必要觉得是你的过失。”
闻此，艾莉娜开始猛摇起头来：“不是的……不是的……”她的错是知道却没有阻止啊！她的错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失去重要的同伴，却在半途忽然‘醒悟’，让这之前牺牲的人显得那么可笑——她若是一开始就选择坦白，那么多条人命都可以得救的……
这是个非黑即白的选择题，并且只能从一而终。若非如此，便是过失。
但这样的半途变卦却是“世事难料”导致，正因无人有资格责怪她，所以艾莉娜欠利威尔一个道歉。
一块洁净的手帕递到了她眼前，一直垂着头的艾莉娜终是没忍住快要决堤的泪水，放声大哭了起来。
边哭还边喘着气道：“对……对不起……对不起……”她明明内心有好多道歉的话要说，却只能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
对不起，我瞒了你。
对不起，我让你失去了重要的伙伴。
对不起，我骗了你。
对不起，我还将继续骗你。
对不起，我无法对你完全坦白。
对不起，即便这样我还是厚颜无耻地喜欢着你……
女孩哭了很久。
仿佛是要把这好些年储存的泪水一次性哭干似的。
饶是意外心思细腻的利威尔也显得有点手无足措。
他向来不会安慰人，特别是流泪的女人。
更何况是一次都没在他面前哭过的艾莉娜。
是啊，一次都没见她哭过，从那么小小的年纪开始。他更加认同米凯所说的，“这个女孩看起来让人心疼”的言论了。
见女孩似乎也快哭累了，利威尔站起身，上前一步——两人的距离稍有些远——抬手揉了揉艾莉娜的头顶。
“别哭了。”
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
但这并不是利威尔的安慰奏效了，而是他无意识做的这个动作。
说起来，利威尔从没对艾莉娜做过这个动作，明明当时比艾莉娜还大一些的伊莎贝尔都有这样的待遇。
利威尔也反应了过来。他开始回想为什么自己从前都没有对艾莉娜做过这个动作。
是了，好像一直是没这个机会。
记忆中的小女孩总是看起来那么坚强，无论遇到什么不公的事都表现平静，又或者说是无所谓，反正最终她能讨回的债都讨回来了。
并且与伊莎贝尔相比起来，少了那么些孩子气。
利威尔想起来了，曾有好几次在他揉伊莎贝尔头时，艾莉娜看向这边的眼神，那不知该不该称为“羡慕”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渴求，却总是转瞬即逝。
所以他没有特别在意，也就淡忘了这件事。
艾莉娜也曾不解过，为何自己从没得到过如伊莎贝尔般的待遇，若论乖巧，她可是乖巧得十足，乖巧的孩子不应该从大人那里获得一些奖励吗？
可是却从没有。
她为此找了许多理由——头看起来没有伊莎贝尔的好揉、自己不如伊莎贝尔那样有惹人怜爱的气质等等——最终找出了一个足以使自己信服的理由，那就是她根本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跟他们足够亲近。
这也无可厚非，她毕竟是个「外来者」，也没有个招人喜的性格，会疏远也是正常的事。
所以当她多年后忽然被摸了头，才会这么惊讶。
虽然哭声停止了，但后续的抽搭却无法自主停下来。
那只抚上她头顶的手顿时让她胸中某一片地方柔软了下来，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束着白衬衫的那人的腰，艾莉娜忽然有了大胆的想法。
在对方尚陷在不知什么样的思绪中时，艾莉娜出其不意地倾身上前抱住了他。
利威尔被吓到了。
“干什……”惊讶的话语只说了一半便吞了回去。
任谁也无法拒绝一个脆弱中的人索求的拥抱，于是艾莉娜毫不客气地把糊了一脸鼻涕泪水的脸贴在利威尔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衬衫上。
奸计得逞的她偷偷弯了弯嘴角。
谁叫他老把她当小孩子，她偏偏就要任性这一回。
………只这一回。
唯一可惜的是，她哭得鼻子都塞住了，没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会不会是一股淡淡的皂香味，就像以前她偷偷去闻过的，挂在晾衣绳上洗好的衣服的味道。
利威尔无奈地默许了她的行为，只无言地任她抱着，因为姿势的缘故而无处安放的手顺势抚住她的头，随着女孩无法自主的抽搭声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发丝。
像这样她以前想都没想过的场面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在艾莉娜逐渐平静下来后，她不得不考虑如何自然地结束这个拥抱。
真是尴尬。
挖了个坑自己跳了进去。
“墙内的那些人要是知道了我的存在肯定想把我抹掉的。尼克祭司也要看好，不然会被中央宪兵杀掉的。”
“嗯。”
“还有一个叫凯尼的人也加入了中央宪兵。”艾莉娜说完，感到抱着的人的身体震了震，她放开手，抬头看向他，“你知道的吧？”
利威尔神色复杂地看了艾莉娜良久，“……你这也知道？”
艾莉娜拿起手帕继续擦擦脸，“一点。并不是知道全部。”剩下的她不是很想现在就告诉他。
“明天去见埃尔文吧。有好多事情不得不让他出面处理了。”利威尔道。
闻言，艾莉娜扁扁嘴，其实她不是很想面对那个人精。
比起韩吉，这人更擅长打探人心。
看来她今晚必须先把说辞想好，保证明天不露更多的馅。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