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西幻]》明新

11、墓前

　　许久之后，一直紧握的那只干枯手掌逐渐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伊斯静默许久，拉过薄被将老人盖好，一如往昔似乎像是睡着一般，但伊斯知道他最后的亲人再也不会醒来了。

　　“过的快乐吗！真是的一大把年纪说什么傻话。”伊斯捂着眼睛，泪水从指缝倾泻而出，“明明一直以来，对我不是这样说的。”

　　从小到大，爷孙两人相处看起来非常温馨，因为不负责任成天在外跑的父母的原因，伊斯几乎是老埃尔文一手带大的，自十年前的受伤事件过后，或许是因为家族荣耀的使然吧，即使是无意中，老埃尔文也一直在向伊斯施加着重担。

　　现在，却在死亡的最后一刻萌生了放手的冲动，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至少，此刻伊斯是迷茫的。

　　纯白坐在门外，以他的听力将门内发生的对话尽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胸口那块空洞的地方钝痛的厉害。

　　奇怪，明明现在的能量不足以开启痛觉模式的。

　　伊斯，现在你在想什么那？纯白抱着膝盖坐在门外，黑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空洞的不知道看向何方，长长的黑发几乎快要垂落在地上。

　　本应对时间观念最敏感的他，此刻却已经分辨不清里面到底过了多久了，但很清晰的一点就是里面拥有生命体征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生命的火烛熄灭的是如此简单，正如同人类本就无比脆弱的生命一般，稍微有些风动，便不会在重新燃起。

　　将两人隔开的门扉悄然裂开一条裂缝，已经处理妥当的伊斯神色平静的走了出来，只有眼角的怎么也抹不去的红痕暴露了他的心迹。

　　“纯白，你怎么在这里。”伊斯刚出门就看见缩成一个球的纯白，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纯白迷茫的抬头，下意识的回答：“在等伊斯。”

　　“这样啊。”伊斯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拉起了纯白，说道：“不要在坐在这里了，事情要多起来了。”

　　“嗯。”伊斯的手比他略小，但现在却是他被握着，这让纯白有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刚才还不断传来的钝痛在碰到属于人类温暖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不见了。

　　真神奇，纯白下了定论。

　　安苏恩医生很快赶来，为老埃尔文进行了最后的工作，附近的居民得知了这个消息也自发的赶过来帮忙。

　　对于埃尔文家族他们是感激的，老埃尔文一直是一个仁慈的领主，也正是因为他的仁慈才没有给这块本就不富饶的土地带来过重的负担，至少，温饱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老埃尔文死去，领主之位将会由年轻的继承人接过，虽然伊斯的品行有目共睹，但在这种时间段，人心还是止不住动荡。

　　空荡的古堡第一次涌入了如此多的人，瞬间让古堡变得热闹起来，但其中不断弥散的悲伤气氛，却让人怎么也笑不出来。

　　玛德莲和瑞贝卡都换上了黑色的衣裙，头上戴着黑纱，有条不紊的组织起前来的人群。

　　纯白抿了抿唇，也换上一声黑色肃穆的服装，主动帮起了忙。

　　伊斯这个时候很忙，不能打扰他！

　　不久后……

　　漆黑的雕刻着埃尔文家的家徽的棺材将瘦小的老人装了进去，伊斯最后为他整理遗容，亲手将老人即使残废了也日日擦拭的随身配剑放到其中，作为殉葬品。

　　前来的妇人忍不住用随身携带的手巾抹了抹眼泪，有些不忍心的别过头去。

　　“伊斯，时间差不多了。”安苏恩医师提示到，见过了众多生死离别的他，在挚友死去的这一刻，主动担当起引路人的职责。

　　黑色的棺材被高高架起，几个年轻人赤着手臂将棺材抬起，步伐稳健的向着远方走去。

　　埃尔文家的墓地在他们领土的最西端，历代埃尔文家的祖先都沉睡在这里，老埃尔文自然也不会例外。

　　墓地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是一年前老人精神还尚佳的时候让瑞贝卡推着自己亲手挑选好，就安排在老埃尔文夫人身旁。

　　墓碑上的名字是老埃尔文亲自雕刻上去的，那时他的手还是很稳健的，笔伐隐隐带了些锋利的味道。

　　埃尔文佩斐诺。

　　墓碑上这几个字深入石碑，依稀可以看出当初刻着这几个字时复杂的心情。

　　散发着土腥味的泥土逐渐将黑色的棺材埋没，逐渐的消失不见，有些妇人忍不住小声的呜咽起来。

　　本来还算晴朗的天气此刻也突然下起了小雨，这并没有影响到工作的进行，不一会，将土填平之后，人群自发的组成队伍，默默的哀悼着这个老人。

　　埃尔文家是没有亲人的，现在他们留存于世上的最后一丝血脉便是伊斯，如果伊斯不在了，那么也就象征着这个家族的灭亡。

　　不过生前多么辉煌，死后□□也只不过被局限于这么小小的一方天地，唯有灵魂不知道去往何方。

　　老人的一生就这么落下了帷幕，比起辉煌或许这位老人更多的是无奈和悔恨吧！

　　雨越下越大，伊斯手中捧着的百合花在风雨中飘摇，拒绝了瑞贝卡递来的伞，伊斯将花放在墓碑前。

　　绿色的眼睛透露着一股倔强，雨水顺着已经被打湿的亚麻色头发蜿蜒而下，最后顺着尖尖的下巴低落在泥土之中。

　　人群开始散去，老人生前说过，自己的葬礼不需要过了的礼仪，所以进行的格外简单。

　　“伊斯，该走了。”身为长辈的安苏恩医师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劝说到。

　　“您说，我死后会不会也埋葬在这里。”说完这话伊斯都被自己逗笑了，“我可是埃尔文家的一员啊，当然会埋葬在这这里。”

　　“诶，你还年轻，不要想太多了。”安苏恩哽咽了一下，这个孩子背负的太多了。

　　眼神不由的瞥向一边，埃尔文家历代先祖的坟墓整齐的排列在一边，有一个合葬的墓格外引人注意，也格外令人伤神。

　　那还伊斯父母的合葬墓，那对总是将笑容挂在脸上的夫妻早就已经埋葬在这里。

　　当人群散去之后，玛德莲再也忍不住发声大哭起来，她想她真的挺没用的，因为此刻，她真的不知道除了哭还能做什么。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在多陪陪爷爷。”伊斯扭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生病的，我可是法师啊！”

　　“少爷，我陪陪您。”瑞贝卡一边当着玛德莲的拐杖一边说道。

　　“回去吧，瑞贝卡，这是命令。”

　　“……是，少爷。”

　　最终，这里剩下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真好，他心里想到，终于可以静静了。

　　不过，在此之前，伊斯没好气的对着一棵树后不经意间露出的一角说道：“纯白，你怎么不回去。”

　　“伊斯只让瑞贝卡回去，没说让我回去，所以我判断我可以留下的。”纯白一边小声的辩解一边从树后走了出来。

　　“那我现在让你回去那？”

　　“只要伊斯命令我，我就会回去。”黑色的眼神无端透露出委屈，指着胸口的部位说道：“不过这里会很痛。”

　　又是这种眼神，伊斯捂着头想到，对着这种眼神，他根本拒绝不了啊！

　　“伊斯陪爷爷，我陪伊斯。”他看出伊斯有些松动的语气，连忙趁热打铁，并保证自己一定会很乖的。

　　“那就留下来吧！”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方形酒壶的伊斯将盒子扭开，灼热的液体下肚总算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

　　合上盖子，他歪了歪头，对着纯白没好气的说道：“要喝吗？”

　　在十步之外不敢动弹的纯白强制自己不要露出过于明显的神色，小步跑了过去接过小瓶喝了一口。

　　只一口，他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

　　酒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因为不光是因为人会为他沉醉，就连一些奇妙的东西也会在骤然间的品尝之后就沉迷之中不可自拔。

　　有些液体低落在嘴边，让纯白不由的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白皙的皮肤迅速染上一层薄红。

　　“这个是我爷爷，这个是我奶奶，那边的是我父母。”伊斯挨个走了过去抚摸着墓碑，指着一片空地说道:“现在只剩下我了。”

　　纯白有些不解，最后指向了自己：“伊斯，还有我。”

　　“我现在是伊斯的所有物，要永远陪着你。”说着，他在空白墓地的旁边又划了一块狭小的地方，：“我只要这么小的地方就可以了。”

　　伊斯有些失笑，走了过去狠狠的将人抱住，憋笑道：“你怎么这么可爱。”

　　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忧愁感就这么被冲散的一点也不剩。

　　目睹自己亲人的离去总是会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不可避免的开始畅想死亡，然后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

　　伊斯就是这样的，本想稍微任性一下，结果就这么被打断了，竟然没有感到一点不爽。

　　“纯白，你是你，就算我不在了，你依旧是你啊。”伊斯戳着纯白的脸颊说道，“就算不依靠任何人，你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这是不对的。”纯白透露出迷茫，“没有主人的机器人是不被需要的。”

　　“你还真是倔强啊。”伊斯感叹道，随即话锋一转，“我现在是你的主人，所以你要听我的对吧！”

　　“……是的！”不知为何纯白现在心里有点慌。

　　“那么我现在命令你——克里斯纯白，如果你没有未来，就去创造未来，你是自由的。”

　　“伊斯会陪着我吗？”纯白问道，自由这个概念对他来说太过遥远，甚至不敢伸手去触摸，如果没有人去推他一把，他或许永远也不会迈出那一步。

　　“那当然了。”伊斯霸气的笑着，“虽然这么说的，但是你现在还是我的，所以，在到达你想要的那个未来之前，都由我陪着你好了。”

　　伊斯想，他或许已经醉了，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那我答应了。”纯白拥抱住伊斯，无比认真的说道，“在那之前，也让我陪着伊斯吧！”

　　“你……还真是的……”嘴里虽然抱怨着，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拥抱住对方。

　　他，始终是寂寞的，但此刻，却不知为何，心已然安静下来。

　　而在纯白胸口已经空洞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有东西在那强烈的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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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沉默一下……
下个礼拜三次元事情比较多，更新可能变得不稳定起来QAQ，所以，小天使不要抛弃蠢作者啊
这里是已经躺平的蠢作者，请随意蹂躏吧……泪目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