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格》宋栖之

3、第三章

　　一大早，门被敲响。
　　秦佑冰昨晚睡得晚，被吵醒的时候人还很迷糊，在床上没动弹。
　　敲门的人料到了结果，在门外等了一会儿。
　　五分钟后，秦佑冰赶紧爬起床，穿了条睡裤就出去开门。

　　“昨晚又熬夜了吧？”一进门，秦贤一个弯腰，把怀里的一个大袋子放在地上。
　　一猫一狗听到动静飞一般从房间里窜了出来，朝着地上那个大袋子就把脑袋拱了进去。
　　“这啥啊？”秦佑冰摸着头发问。
　　“牛肉罐头。”秦贤朝他嘿嘿一笑，“我看见超市里宠物用品打折，专门买的，这两个小东西机灵着呢，闻到味道就过来了。”
　　秦佑冰嫌弃地撇撇嘴，听不自在：“你干脆领你那养得了，昨天差点被它们累死。”

　　昨天为了洗那块地毯，秦佑冰得把地毯上所有的家具全部搬了两遍，地毯又重，洗完他活活累成了冰冰。
　　这猫倒是挺乖，在一边一声不吭，冰冰这个罪魁祸首反而不安分，晚饭没吃饱，自己一只狗在厨房里扒拉了半天，打碎了两只碗一个盘子，连带把他新买没几天的锅摔裂了。
　　秦佑冰已经在百度狗肉怎么做好吃了。

　　“我那小地方怎么够它撒欢。”秦贤蹲了下来，把冰冰搂进怀里好好地摸了一遍，满脸慈祥，“还是你这好，又大，又宽敞。”
　　“……”秦佑冰摇头叹息人不如狗，转身去洗手间。
　　“还有啊，家那边的草莓熟了，我给你摘了不少回来。”秦贤把背上的包放在茶几上，从里边拿出来几大盒新鲜的草莓。
　　“行，你放桌上就好。”秦佑冰在洗手间里应了一声。
　　“好嘞。”

　　秦贤把草莓盒摆了出来，摆完了，一眼扫到茶几上的相框。
　　“你这……这照片还留着呢？”秦贤拿了起来，看了看，问，“说起来，这孩子好像跟你很久都没联系了吧。”
　　秦佑冰沾了一嘴牙膏沫从洗手间里探出个头来，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相册，漫不经心地说：“是啊。”
　　“你还别说，那会儿这孩子来我们家，人家都以为我们家生两个小子呢。”秦贤把相框放下，顿了顿，轻轻地摇了摇头。
　　秦佑冰缩回洗手间，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镜子，咧着嘴做了个鬼脸。
　　原来印象深刻的，不只有他一个人。

　　下午，秦佑冰带着几个罐头去喂安安和哈迪。
　　安扶榕迟了半个小时才回店里，一进来，怀里抱着一只几个月大的小黑猫，黑猫似乎挺害怕，一直缩在安扶榕手臂里。
　　蹲在狗笼前的秦佑冰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把偷吃的牛肉咽了下去，把罐头送到哈迪面前，问：“这啥？”
　　“刚路边看到的一只流浪猫。”安扶榕把黑猫放下，猫立刻躲到了角落里，“躲在垃圾桶里找吃的，我看着可怜，就抱回来了。”
　　“行。”秦佑冰扔了个罐头给她，“正好多着。”

　　哈迪因为来了新伙伴，罐头都不吃了，瞪着狗眼看着那只小猫。
　　但是新伙伴似乎挺怕生，给了罐头也不吃，一直惊恐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安扶榕蹲在地上耐心地哄它，秦佑冰刚要过去帮忙，门忽然被推开了。
　　“您好。”秦佑冰立马露出笑脸。
　　“你好。”推门的是一个男人，往里边看了一眼，问，“这儿有烟卖吗？”
　　“……没有。”秦佑冰笑容半秒消失，“出门左拐便利店。”
　　“哦，谢谢。”男人转身离开了。
　　“这个月第五个了。”安扶榕蹲在地上，波澜不惊地说，“上回来个大妈问这儿卖不卖胸罩，我看她那都用不着了。”
　　“……那么大的宠物美容店五个字看不见？”秦佑冰翻了个白眼，摸出手机来，正好看见阿青发过来一条消息。

　　——冰冰，今天可能也要麻烦你帮我接一下小黎了[拜托]

　　秦佑冰乐意之极，赶紧回复。

　　周五下午一般客人很少，店里只来了个老顾客，忙完才四点半。
　　还有一个小时那边才放学，秦佑冰开始在群里造作。

　　冰冰：兄弟们，今天要不要去鱼塘摸一把？
　　小白：就你那技术叫摸鱼？你那叫菜鸡互啄
　　菜菜：今晚没空，不过你那个语音包到底啥时候用？
　　小白：你用的时候记得避嫌，我不认识你
　　菜菜：你要用的话给我直播，我要看[奸笑]
　　冰冰：剪成视频给你循环播放行不行？
　　菜菜：不用不用，我知足常乐

　　聊到最后，秦佑冰同意今晚要实现诺言。
　　半个月前，三个人一起玩大冒险，结果他盘盘输。
　　小白刚好从网上下了语音包，还没来得及用，正好拿秦佑冰当小白鼠。
　　鉴于秦佑冰的沙雕本性，小白选了个太监语音包，非常期待使用效果。

　　秦佑冰聊完了准备要去接小孩了，安扶榕在给一个顾客结账，他朝她挥挥手，转身出了店里。
　　到达学校门口，正好五点二十。
　　秦佑冰正站在保安室门口无聊地玩手机，下课铃声忽然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抬眼一看，小黎刚刚出校门，一张小黑脸在人群里非常显眼。

　　“这怎么回事？”秦佑冰赶紧跑到他面前，手指挑着他下巴看了看他脸上的灰，“谁弄的？”
　　“画画。”小黎看着他说了两个字。
　　“画画？谁画的？”秦佑冰把他拉到路边来，眉头皱了起来，“告诉我谁欺负你，表叔帮你揍他。”
　　“没有。”小黎顿了十几秒，再次开口，“我，画画。”
　　见秦佑冰还没理解，他反手一掏，从书包侧口袋里取出文具盒来，里边放着一根石墨棒。
　　“啊？”秦佑冰看懂了他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弄的啊？”
　　“嗯。”小黎点点头。
　　“那行吧。”秦佑冰牵着他走向保安室，“我们去跟叔叔借点水洗个脸再回去。”

　　秦佑冰跟保安室里的大叔说了一声，让小黎进去洗脸了。
　　他站在保安室门口，下意识地往校园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便挪不开眼了。

　　不远处，上回见到的那个男人正牵着一个小女孩往他这边走来。
　　秦佑冰赶紧往门槛内走了两步，不让他认出自己。
　　他看着两人从他面前走过，接着，男人蹲了下来。
　　“自己一个人能回家吗？”男人笑着说。
　　“可以！”女孩大声回答。
　　“好，那老师在这看着你走。”
　　“谢谢老师！”女孩偏过头，在男人侧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如果现在有pH试纸，肯定能测出来秦佑冰整个人的pH值小于7。
　　他龇牙咧嘴做鬼脸，吃起了一个小姑娘的醋。
　　小姑娘朝男人挥了挥手离开了，男人也直起身，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秦佑冰回头一看，小黎已经洗好脸，站在他身边了。
　　“宝贝儿，借你那根铅笔芯用一下。”秦佑冰也不管他答不答应，抽.出那根石墨棒在手上摸了两下，踮起脚对着保安室墙上一块小镜子，用手抹了抹脸。
　　抹得不是很均匀，秦佑冰又补了一次，整个人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美黑的时候，秦佑冰余光瞥见那两个保安大叔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小黎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赶紧出去，应该没走远。”秦佑冰美黑完了拉了小黎出门，果然，他才刚刚到马路对面。
　　小黎一句话没说，被他拉着走。
　　秦佑冰跟他保持着五十米的距离，看他的方向，应该是要去坐地铁。
　　两人跟着他一块儿进了地铁站，秦佑冰给小黎买了张票，一起下了楼梯。
　　隔着五米，秦佑冰幸运地发现，他跟小黎回家的方向一致。

　　“表叔。”小黎忽然出声。
　　“怎么了？”秦佑冰带着他坐在空的椅子上。
　　“他。”小黎指着男人的背影，说，“老师。”
　　“嗯我知道。”秦佑冰说，“我还知道他叫什么。”
　　“方老师。”小黎说。
　　“对，方老师。”秦佑冰点点头。
　　小黎得到肯定，声音洪亮地吼了一声：“方老师！”
　　秦佑冰：“……”
　　这孩子平常不说话，一说起话来嗓门倒挺大。

　　男人转过身来的时候，秦佑冰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方迟尧注意到喊他的孩子，回头朝他笑了笑：“你好啊小朋友。”
　　小黎不说话了，转头看向表叔。
　　秦佑冰前一秒眼神还在乱飘，后一秒，他抬起脸，之前的慌乱一扫而空，朝男人露出一个礼貌的笑来。
　　看他的样子，没认出自己来。

　　“你好，你是我侄子学校的老师吗？他好像认得你。”
　　怕他认出来，还故意压低了声音。
　　“啊，我也见过这个小朋友，是三班的吧？”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是啊。”秦佑冰拍拍小黎的肩膀，“叫老师好。”
　　小黎盯着方迟尧，半天没说话。
　　“不用勉强他，刚刚叫我我听见了。”方迟尧伸手摸了摸小黎的脑袋，笑，“挺乖的。”
　　秦佑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手机，心里一动。

　　“老师，您家里有没有车啊？需不需要买车险？”秦佑冰露出在店里招待客人的专业假笑。
　　“啊？我没车。”方迟尧顿了一下，说，“不过倒是想买车。”
　　“诶，那要买车的话，不如找我买车险吧，五分钟内报价多家公司价格，货比三家绝对不让您吃亏！”秦佑冰越说越激动，站了起来。
　　“啊……”方迟尧似乎有点被他这架势吓到，他露出来一个浅笑，“不是，我还没买呢……”
　　“那也没事啊。”秦佑冰业务广泛，“您外出旅行险啊，意外险啊，健康险等等，只要是保险，我都能帮您的！”
　　“这个嘛……”方迟尧以笑掩饰尴尬，他低着头，有些哭笑不得。
　　“没事没事。”秦佑冰嘿嘿一笑，“现在又不急，您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们加个微信，以后我给您慢慢介绍。”
　　“啊，行。”方迟尧毫无怀疑，点开了微信。

　　滴的一声，扫码成功。
　　秦佑冰亲自看到互相成为了好友这才放心，朝他笑：“不许把我删了啊，好歹我也是你学生的叔叔。”
　　“不会的。”方迟尧朝他笑笑。

　　轰隆的声音传来，地铁到站了。

作者有话说

　　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