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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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茫茫。沙丘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起伏如山峦。
头顶上方却是浩瀚无穷的墨色苍穹，星空闪烁，一轮明月点缀其中，熠熠生辉。璀璨的星河如同一条蜿蜒的玉带横贯其中，曲曲折折的漫延开来。
夜晚的冷风吹过，篝火晃动，干燥的木柴在火舌的轻舔下发出哔哔剥剥的脆响，青烟盘旋着缓缓上升，消散。虽然已经尽量靠近火堆，但夜晚沙漠的寒冷还是令阿布罗狄几乎无法忍受，只得不自觉的缩起肩膀。
艾亚哥斯看了他一眼，顺手从一旁枯死的胡杨树上折下几根树枝扔进火堆里，好叫火烧的更旺些。
“好些了么？”他拨了拨燃烧的木柴，“到了这里我们就安全了，那些追兵跟不上来的。”
阿布罗狄点点头，没有说话。
艾亚哥斯把烘热的干粮递给他，继续道：“你这王爷，还真是不一样。”
阿布罗狄伸手接过那粗硬的食物，反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别的王爷毕生只求锦衣玉食，哪座王府里不是姬妾成群；你倒好，放着富贵荣华不要，明明身体孱弱，偏偏又能跟着我风餐露宿，日夜兼程。”
阿布罗狄苦笑：“艾亚哥斯，你明知我并无其余选择。”
艾亚哥斯倒也不忙借口，先在铺了毡毯的沙地上躺平了，才慢慢道：“他待你不好么？”
阿布罗狄索性也在火堆旁躺下，仰望着星空，那些闪烁的星星离的那么近，仿佛一伸手便能摘得下来。
“不………艾亚哥斯，你不明白……”停了半晌，他终于低低回答。
恐怕这世间不会有人能够明白，就连他自己，大概也还是糊里糊涂。
撒加或许就是他此生中躲不开的劫，化不掉的蛊，解不了的毒；若只是三生的情，半刻的缘，前世的债，那便陪君醉笑三千场，想办法还了就是，从此便可天各一方两不相干；可偏偏那又是绽放在荆棘丛里的花，艳丽而尖锐，拔不得避不开，牢牢刺透心口，逼得他只能硬生生把心扎成两半，就算如此，也还是放不下他来。纵使已经身隔千里，依旧柔柔的萦绕在心头。
艾亚哥斯没有再多问，只淡淡道：“早些睡吧，明天还是要在日出前赶路。”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澜宛。那里有人来接我们。”
阿布罗狄沉默下来，依言合上了眼睛，很快就陷入不安的睡眠。
连日马不停蹄的奔波其实早已让他疲惫不堪，人也憔悴了不少，但至少，远离了皇宫，远离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却没来由的让他觉得心安，或许只是因倔强而起的逃避吧，接下来的路会怎样，阿布罗狄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
火堆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伴随着他度过了这个短暂而寒冷的夜晚。
越州的瑞王府内，穆刚刚得知阿布罗狄逃离王宫的消息，无论如何，这个消息还是让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阿布罗狄不在撒加手上，撒加能够威胁到自己的筹码就少了一枚。
只是，却还是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平安，确定他的行踪，无疑是目前最为紧要的事情。
风吹动水榭间的悬挂的冰绡帐，雪白的绡帐翻卷，纷飞如蝶。下方是清澈的活水，几株淡红的睡莲娉娉婷婷的立在水中央，柔嫩的花瓣不时随风摇曳，碧波轻晃，偶尔溅起几圈涟漪。
水榭中只放置了精巧的雕花矮桌和几个座榻，矮桌上有一方红泥小火炉，炉上置一只细陶茶壶，一旁跪坐的侍女煮开了清水，用细竹镊子镊起少许雾雪香茶冲开，片刻后仔细滤去茶沫，然后恭恭敬敬的递了过来。
穆伸出圆润晶莹的手指，接过被茶液映成淡碧色的茶杯，捧到唇边啜了一口。
稍微有些苦涩的茶液滑进喉咙，片刻后浓烈的香气伴随着回甘涌上来，经久不散。穆放下茶杯，偏头看着冰绡帐外的水池，心念流转。
靖王亚里士的态度依旧暧昧不明，穆始终还是不清楚他到底是否愿意为自己倾尽苍州之力，还有瑞王，已经有好几日都不曾见到他的踪影，大概是去清点军队了吧。现在阿布罗狄逃出了皇宫，撒加一定怒不可竭，若能抓住这个机会趁虚而入，也不失为一条绝佳的计策。
正暗自思量，抬眼却见到卡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连接水榭的曲桥上。
穆心中会意，吩咐身旁的侍女先行退下，那侍女俯身行礼后便自行离去。
卡妙走上前来，穆示意他免去礼数：“卡妙，有事么？”
“殿下，临萧关传来的急报，黑甲军开始攻城了！”
“什么？！”穆大吃一惊，站起来时失手打翻了茶杯，顾不上被茶液烫得有些发红的手背，只顾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城破了么？”
卡妙摇了摇头，补充道：“估计至少是五日前的消息。临萧关虽还未破，但奢岚城内水源断绝，关内主帅首战既被敌方主将手刃，士气大落，若无援军，陷落也是迟早的事。”
穆慢慢坐下，眼中有片刻失神：“居然真的被他言中。”
靖王亚里士早已给过他警告，冥国野心极强，断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肯定白白来个渔翁得利。只是他当时不愿意去想这个后果罢了。
“殿下，事已至此……”
穆点点头，接口道：“事已至此，唯有来个先下手为强。”
卡妙还未来得及回话，他的身后却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殿下真是好雅兴，与侍卫在此喝茶小憩么？”
卡妙手抚上腰间的长剑，猛的转过身来，站在身后的却是个一派悠闲模样的男子，身着简单却华贵的淡青长衣，腰间坠有缧丝香囊，下摆绣有蓝色麒麟，祥云环绕；黑如墨羽的长发以两枚白玉簪束起，修眉斜飞入鬓，眉目如画，长身玉立，唇角挑起一个玩味的笑容。
如此雍容而邪魅的人，自然只会是那个靖王。
卡妙认出来者后，微微行了一礼，随即静静立到一旁。
穆愣愣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亚里士倒也不忙说话，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了矮桌上倾倒的茶杯和地上湿淋淋的水迹，还有穆有些红肿的手背。
他暗暗叹了口气，走上前几步，掏出自己的丝帕，为穆拭净手背上残留的水迹。
“殿下何苦为难自己，”亚里士缓缓开口，“不管何朝何代，都是事在人为，还望殿下今后能多爱惜自己些才是。”
“临萧关的事情，王爷都知道了？”穆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话题。
亚里士用丝帕把他的手包扎好，笑道：“自然，本王的探子，必定不会比殿下派出去的少。”
“如今的局面，全是我一手造成，”穆收回被烫伤的左手，“若关卡一破，我朝……”
“殿下无须过于自责。”亚里士在他对面的座榻上落座，顺手把倾翻的茶杯扶正：“可惜了一杯好茶。”
穆苦笑：“千古罪人这个骂名，穆恐怕承担不起。”
亚里士把那个青釉茶杯拿在手中把玩，轻描淡写道：“殿下言重了。倒是本王昨日得了两个消息，觉得殿下可能会有兴趣。”
“王爷请讲。”
“临萧主帅战死，陛下钦点他人为将。”
“王爷可知是何人？”
“鹰扬将军修罗，有他镇守边关，临萧之危必可解除。”
穆稍稍放下心来：“那不知另外一个消息是什么？”
亚里士慢悠悠道：“本王手下的探子来报说，那个从皇宫里逃出来的小王爷，似乎去了澜宛，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恐怕是黑甲军的将军。”
“那他现在是否安全？”听到有阿布罗狄的消息，穆急切的追问道。
“原来逃出来的是阿布罗狄小王爷。放心，那人并无心伤他，只是暂时不知他带小王爷前往澜宛有何目的。”
穆思索片刻，把卡妙召至眼前：“下去准备一下，我们去澜宛，另外别忘了告诉瑞王一声。”
卡妙领命后也不多问，匆匆离去。
“哦？殿下要去澜宛做什么？”亚里士颇感兴趣的问道，“据本王所知，黑甲军营地离此城不远，最近那里可不太安稳。”
“王爷岂会不知？”穆咬了咬下唇，回答道，“自然是为了阿布罗狄，那人肯定是想把他带去黑甲军中做为威胁撒加的筹码，我又怎能眼看他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没想到殿下居然如此仗义！”亚里士赞道，“既然如此，殿下可否容本王同行？”
穆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为何？”
亚里士从容笑道：“故人前来，本王又怎能不前去相迎？”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