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醉笑无声》皎洁似清竹

9、始知夙愿与衷违

　　【灯油来啦，让让哟！】黑夜中，四名宫人正合力抬着一桶桶灯油，为宫廷里每一处燃着灯的地方添油点火，为肃穆的深宫添上几许节庆的气氛。

　　皇宫里里外外都张灯结彩，看来比平时更为富丽堂皇。红色彩缎与花灯悬挂在宫檐下，将白雪覆盖下的宫殿妆点出欢乐的气氛。

　　而宫殿里外往来的宫人，身上都穿上了御赐新裳，脸上悬着笑，愉快地忙碌着，准备迎接一年一次的新春大典。

　　这一年是延载七年，政通人和，百事俱兴。

　　这位于这块大陆上的泱泱大国，在新任有为国君的统治下，政治清明，市井繁荣，邻国纷纷前来朝贡，一股前所未有的盛世风景即将出现在这治世当中，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某种对于盛世即将到来的隐隐期待。

　　太阴历元月一日是新年的庆典。这一天，天与后妃必会带领其他皇子皇女一起过这个庆典。

　　这是帝王家的盛事，也是宫廷里，宫人们的盛事。

　　为了这一天，宫中里里外外早已忙成一团地筹备着新年的大典。入夜后，宫灯一一点亮，将宫里照耀得灯火通明。

　　不知不觉灵忆跟亿溪入宫已有半年了。半年多里，灵忆跟所有的宫女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灵忆像一团火，融化了整个钟粹的寒冷。他们一起做游戏一起回忆自己的年少往事。原来宫中也不是哪么可怕的地方，只要你不要触犯条率。灵忆是个乖乖的女孩，起码表面上比谁都乖。老老实实的做着姑姑布置的每项任务。

　　忙碌地来回穿梭着的宫人，每一个都脚步不停地奔走着，仿佛连一瞬间的偷懒都会被视为大不敬，以至于缩在回廊边的灵忆为了闪躲提着灯油或其他东西、各司其职的宫人，并讷讷地出声询问时，几乎没人停下来理会她，好像没有人有那个闲工夫。

　　灵忆贴墙而站，矮小的个子让她得辛苦地仰首看着那些忙碌的宫人们，并且艰难地找寻问话的机会。

　　「那个，请问这位管事姊姊——」灵忆再度鼓起勇气开口，但那位管事大姊正指挥着一票宫女端着大大的盘子往皇上的寝宫走去，完全没注意到灵忆的存在。

　　灵忆再度被挤到一旁狂汗去。她抹抹脸，相中一名总管模样的男管事，连忙凑上前去。「请问这位总管大人，那个……钟粹宫该怎么走？」

　　太监总管分神看了她一眼。「新来的？」

　　灵忆连忙用力地点点头。「对、对，我是新来的，我叫作——」

　　她叫作什么，忙到快昏头的总管委实没兴趣知道，只挥挥手打发地说：「往那儿走就是了。快别挡路，还忙着哩。」

　　灵忆连忙让出路来给总管及其底下一伙人通过。

　　往那儿走……那儿是指右边还是左边啊？顺着总管指示的可能方向，灵忆东张西望地找寻着「钟粹」的所在。

　　但诺大的皇宫中，每一处宫室的建筑看起来是如此相像，以致于这个小小年纪也小小的她实在记不起该怎么回到她当值的「钟粹宫」去。

　　再找不到路回去，她铁定会丢了这差事的。愈想心里就愈急，心里一急，脚步就跟着急切起来；急急忙忙转过几个转角，却只是让她愈加惊慌。

　　转过一个廊角，她停立在一株被冬雪压得低了头的柳树边，努力地辨识自己目前的所在地，才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宫院角落，远远地离开了忙碌的人群。这、这里是哪里啊？

　　她左看右看，一双圆圆的大眼恍如受惊小鹿般，盛满慌张。

　　强迫自己回想先前萱媛姊姊的交代。【你记好了，岚浔宫隔壁是清韵宫，得在那之前往右手边儿转个弯，再穿过一个有着朱红色柱子的回廊，沿途会看见一处花苑，后头有座桥，再往前走就是咱钟粹宫了。你摘了花之后，就赶紧回来哪……】

　　可问题是，岚浔宫在哪？清韵宫在哪？而这里，又是哪里啊？

　　夜色中，隐隐传来宫廷专有的鼓乐之声，定是新年的庆典开始了。那姑姑早先要插在鬓边的鲜花……

　　灵忆无语问苍天地看着手里以金盘捧着的鲜花，忍不住抽噎了起来。
　　【呜，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