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谣》道法正性

1、高岭之花

　　夏毅已经二十一岁了，年龄并不算大，但和当时平均十五六岁就结婚的相比已经算是晚婚的光棍了。其实夏毅要说长相算是不错的，虽算不上惊艳的美男，但也算是面容端正，不常见的三眼皮配上那双淡黄瞳色的大眼虽有些异于常人但却甚是协调。他的嗓音略细，闲暇提高调门唱起曲来，不细听的话会被误以为是个女人的声音，而说话时语速极快。虽然身高不足六尺但却是虎背熊腰，总体上透露着让人感到可以依赖的阳刚之气。
　　虽然出身有点来路不明，但是因为他在天岁慕当过伴读书童还是有些文化，如今又是南安太守张京最信任的陪戎校尉怎么也算是个不错的家境。但他却处于了两难的境地，高攀的话他怕上面瞧不上他的出身，往下娶又觉得自己思想觉悟太高，怕不被理解。总而言之因为种种原因，他的婚事被一拖再拖也就搁置到一旁了。

　　“总而言之，只要以利诱之。诏安鞍山匪众之事手到擒来！”那天刚完成诏安任务的夏毅，正志得意满的在庆功宴上讲述他诏安的经过。
　　他是个口若悬河的家伙，而且讲话极富煽动性，而这正是顶头上司张京所看重的，在张京眼中相对于满口脏话的匹夫和满口繁文缛节的博士眼前这个能说会道的年轻人则有用的多。他喜欢夏毅这个工具，他总是用自己眼中最少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而且夏毅的思维像一个商人，认为自己受得封赏，就会给太守带来损失，自己便要更加努力的奉公，首先使上司不亏，再让上司多赚一倍才好。
　　其实这种思想也有可能是张京所影响的，张京的父亲本就是个靠着自己才智发家从而富甲一方的巨富。在他们家的眼中出身门第对男人而言本就一文不值，他只喜欢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人，这种思维他也传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脑中。正因如此，他的二儿子张梦才会不顾出身与当过家奴的救命恩人夏毅义结金兰。总的来说张家总体都很喜欢这个口若悬河的家伙……
　　饭吃下两碗，夏毅便借着方便的由头从宴席中溜了出来。他不喜欢宴会，因为和大人物说话太过拘束，他虽然也懂得规矩礼法、擅长溜须拍马但他每说的一句话都会在说后斟酌百遍，如有不妥及时道歉。他更喜欢和同级别或者低级别的人聊天。几乎每次在张府有宴会夏毅都会把同样的故事添油加醋讲给熟识的张府的下人，正所谓三人成虎，逐渐地夏毅在张府下人口中就成了一个文韬武略，才貌双全的豪杰。

　　已是秋天，张府后花园的茶条槭已经开始落叶了，那铺在地上色泽绚烂的红毯配着挂在树上形态别致的焰火勾起了夏毅对婚姻的向往。
　　（要不今年就让冰人帮自己找个媳妇好了。）
　　张京的女儿正准备在院里扫落叶。张京虽然只有一个正室但却育有两男三女，长女叫琼立，次女叫瑶铃，三女叫玲爱。张家家风比较自由，对女儿的要求与男子相同，除了学习读书写字还要时常锻炼身体收拾家务，这三个女儿个个出落的水灵活泼，向张家提亲的豪门也自然不少，所以三个女儿早早的都已经订了婚事。
　　长女琼立已经出嫁两年，次女摇铃下个月便要嫁给南安豪族阎家的家督，三女玲爱的婚事则要等到明年五月。
　　扫叶的是三女玲爱，年方十七。乌黑的头发学着男子做了半束发，眉毛比较粗，皮肤白皙，身材苗条。她太过优秀，读书、女红甚至是剑术都出类拔萃，无所不能。她又太过于恪守规矩，所以显得和周围世间格格不入。
　　虽然她已经有了婆家，但夏毅还是暗自看中了她。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是两年前的秋季，那时夏毅是以客将的身份参与张家庆贺征狄大胜的庆功宴。毕竟是给还乡的将士接风洗尘，宴中自然少不了好酒好肉。夏毅从小给人家当书童或者炮灰，从来没有喝过酒，此时想起那些醉卧沙场的英雄形象，自然要学一学英雄豪饮的气势。
　　（好辣！好难喝！）
　　夏毅顿时，头晕恶心，身上很快就出现了红疙瘩，浑身发痒发烫，他喘着粗气连忙从宴席中退出，跑到了张家的后花园。
　　（这个院子真是不错呐，不行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好难受！好想吐！嗯？有个女孩子在这个时候打扫院子……）
　　“呼……这样就行了。”女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打扰了！”
　　“哎？啊，是！”女孩看眼前这人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且满脸通红，吓得打了个哆嗦，“你不会是中毒了吧！”
　　“我感觉是差不多……”夏毅突然感觉腹中一紧，喉中一松连忙伏在树下一通狂吐。
　　“呕！”
　　这时女孩连忙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只听砰砰的两声，夏毅便将酒肉连着胆汁一块吐了出来。
　　“谢谢啦！虽然酒劲没有退下去，但是总算得救啦。说起来，你的力气还真是大呐。”夏毅连忙起身回头向刚刚救了自己的女孩道谢。
　　缓过来的夏毅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女孩时，夏毅的心脏却又开始了比刚才更剧烈的跳动，这种感觉就像第一次冲锋一样，让他呼吸又变得急促。
　　（好漂亮！难道是哪位公子的通房丫鬟？）
　　“先不说这个你去井那里，漱漱口吧。”
　　“好、好哒。那井在哪里？”
　　“呵呵……我那来给你带路吧。”
　　“你不用打扫院子么？主人要是看见你不见了，会生气的吧？”
　　“院子里枯叶太多，会影响待会练剑，我是主动来打扫的。”
　　“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等等，练剑？谁会这种时候练剑啊？”
　　“是我自己练……”女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先不说这个，你快点去漱口吧。”
　　“哦！”
　　……
　　在亭子下漱完口的夏毅渐渐地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鄙人太守麾下陪戎校尉夏志恒，你也可以叫我夏毅或者我的小名夏三伏。”
　　“你就是二哥口中救了他命的义弟呀。我叫张玲爱，是你义兄弟的妹妹。”
　　“蛤！您是天觉的妹妹？看您一个人在打扫院子，我还以为您是这里的丫鬟呢……”
　　“我是想待会练剑，所以提前打扫一下的。不过现在差不多要弄完了。”
　　“是这样啊，真是辛苦您啦。刚才真是抱歉在您家树下吐了那么多……”
　　“没关系，待会我用土埋上就当作是施肥了。”
　　“不好意思，太麻烦您了。”
　　“多说了，没关系的。”

　　……

　　因为张梦的关系，张京开始越来越重视夏毅，终于为了让这个极有价值的工具对自己尽忠而收他做了义子。这样一来，夏毅进出张府就更加随意，与张玲爱之间的接触也就更多了。
　　他发现张玲爱不但学识胜过她的两个哥哥，就连剑术都可以轻松胜过他这个从战场上杀敌立功的武将。总体来说很难接近，闲暇散发着一种“请不要靠近我”的气场，对她怎样努力献媚，都只会撞上冰山得到的回答都是“抱歉……”
　　当听说天户太守刘宗的儿子刘玉与她定亲的时候，夏毅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富有的全部活力，一个人在自己的屋子里对着墙发了一整天的呆。
　　刘玉这个人，不但家境优越面如冠玉，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天才，强记可过目不忘，属文可七步成诗。张京看中的也正是他刘玉的才能，他认为有这样真才实学且家境优越的女婿用途胜过夏毅这样不明来路的义子十倍。

　　……

　　“喂！二小姐。你又在扫落叶啊。”
　　“啊，是志恒啊。”玲爱露出了微笑又将目光移到了满院的落叶上，“你看着满院的红色……”
　　“让人联想到了昏礼，是么？”
　　“嗯。说起来下个月二姐就要嫁人了，有些寂寞呢……”
　　“您担心自己会寂寞，还是想到自己明年也要嫁人担心老爹和义母会寂寞？”
　　“都有。”玲爱伸了个懒腰，“也不知道那个家伙会是什么样的人？”
　　“看来你很期待嘛。”
　　玲爱害羞地点了点头。
　　“其实……你没有必要去期待的。”夏毅的脸突然阴了下来，“那种大少爷我在天岁当书童的时候见得太多了，十个有九个是目中无人朝秦暮楚的纨绔子弟。日后他会……抱歉失礼了。我还要回宴上去继续给老爹他们汇报呢。”他鞠了一躬，便留下玲爱一人独自离去了。

　　当天夜里，张梦正准备与妻子上床歇息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连忙打开门看到眼前一个头戴厉鬼面具的魁梧男子。他刚要大叫起来，只见那男子用食指抵住了张梦的嘴唇，用他在熟悉不过的声音说：“安静。兄弟，现在我有两个消息和一个计策。你想先听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