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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   窄窄的房门;进门是只能填下一个方桌的几乎不能算是客厅的客厅;右手边有个稍大房间,没有阳光,潮湿且阴冷;房间里是一张大床和一张小床,再也塞不下其他东西;墙面是斑驳的,连转身都困难的厕所是充满刺鼻的异味的,厨房是弥漫着呛人油烟的。
      苏祈粲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理应是非常久远的记忆,但眼前的画面并不会因为久远而失去真实的质感。
      他注视着注视着,同时心中也明了,他是在做梦。
      丢弃了挺久的,却铭刻在心里的梦,这个梦一成不变,永远是这间破旧的老屋,一切都像是在等待似的凝固——十年前居住的老屋。
      在梦中好似不用呼吸,静谧到一点声音也没有,时间也不再流动,就像处在一副静止的画中。可每当苏祈粲从这样的梦中醒来,他总是会稍稍的发楞,然后疑惑,他不可遏制的产生一种幻想,他会想,自己是不是一直生活在一个梦中,其实自己只有七、八岁,总有一天,一睁开眼,面对的将是灰暗的墙,将是狭小的天花板,那个,也许才是真实的世界。
      苏祈粲几乎快忘记上次做这个梦是什么时候的事,但他恍恍忽忽的记得应该是在高中,因为那次醒来,他自我解嘲的想:“千年之前,有个叫庄子的也和我产生过同样的想法呢。”是啊,那个时候上语文课的时候说过“庄生晓梦迷蝴蝶”,庄子也曾经迷茫,到底蝴蝶是我,还是我是蝴蝶。
      苏祈粲早就过了会担心自己是不是生活在一个不真实的世界中的年龄,那是小时候幼稚的可笑的担忧,但他的迷茫并没有消退,他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促使他再次回到那个他并不留恋的老房子中。现在的生活显然好的多,苏祈粲也不觉得自己做过什么令人沮丧懊悔到潜意识中恨不得回到过去才能得以弥补的事。很久很久没有做这个梦了,许多时候,做的梦在清晨醒来洗一把脸后就会忘的七零八落,只有这个梦,只是定格在一个画面,无论多久都记得。
      苏祈粲无精打采的起床、洗脸、刷牙,他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竟然会为一个梦境而困扰。
      军训终于在一个长达三小时的报告演讲后结束了,所有人都痛痛快快的剥下身上那套散发着汗臭味的绿色迷彩服,蹬掉脚上那两只薄薄的解放鞋,将帽子高高的抛到天上,尽情的叫着来抒发自己对解脱了的欣喜,或许还有着对真正的大学生活开始了的憧憬。
      事实证明,很多憧憬都是一副美丽的泡沫画,戳破了,就没有了。大学的生活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精彩,只是上课的教室大了点,人多了点,讲的快了点,书厚了点,还有,上课没有人说话了,也不再能靠在椅子上乱晃了,同学全换掉了。每天坐在身边的都是不同的人,他们的面孔是一水的陌生,或许点点头,交换一下姓名,摆出受到高等教育的学生的礼貌笑容,然后在下次擦身而过时,若还能记得就摆摆手打个招呼。
      班级的概念也由于从来不聚在一起而淡薄,最多也只停留在知道“那个人是我们班的”这种程度。军训后没几天就开了秋季运动会,看台上零星的人群点染出一股寂寥,一年前的摇旗呐喊,拼了命的加油和奋斗,震天的吹号打鼓,都褪去了应有的颜色,飘散在记忆中。
      这里是D大,不是F中。苏祈粲知道,有一种心情叫做“想念”。
      “我。”苏祈粲按照萧溟寒给的号码打到他的宿舍,萧溟寒也开始军训,他的军训很不幸的还要占用十一假期。
      萧溟寒仿佛听出了苏祈粲的没精神,所以他直截了当的问:“怎么了?”
      “我又梦到那个了。很久没梦到了,最近却梦到好几次。”这样子鸡毛蒜皮的小事,苏祈粲也只有对着萧溟寒才能说的出口。
      萧溟寒略作停顿,飞快的反映过来:“那个?是指你以前说过的老房子么?”苏祈粲有些安慰,萧溟寒还记得这样的事。这件事他也只对两个人说过,一个是秦浅,一个是萧溟寒,都是在闲扯中随随便便的说出来的,真高兴,他还记得。
      “嗯,”苏祈粲点点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只是梦罢了。”
      萧溟寒半天没出声,终于他用很严肃的声音问:“你过得习惯不习惯?过得好不好。”苏祈粲几乎能想象到他在电话那头认真的表情,还有他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
      “蛮习惯的,蛮好的啊。”问一千遍,都会是这个答案,苏祈粲觉得自己真的好像已经习惯了如此的生活。他不再刻骨铭心的感觉寂寞,好像真的已经适应了。
      萧溟寒叹了口气,仿佛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每次都这么说。算了。等我军训完,我们出去好好玩玩,蛮久没见了,有没有晒黑啊?”
      “晒的和炭似的。”苏祈粲略略有点兴奋,“你要训多久?”
      “两个礼拜多吧。很快的。”萧溟寒的语气像是安慰,“早点睡,睡觉前不要说太多话,太兴奋了容易做梦。慢慢来,会好的。”
      苏祈粲无声的笑了:“知道了。”结果也许真的会是好的,但是就是这个过程,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大学里的人,飘忽的就像是随风的柳絮,他们的心,怎么也抓不到。我不相信你,你也不相信我,但我们却要一起生活。苏祈粲完全理解这样的心情,他的一个学姐曾经叮嘱过:“大学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小心点。”想来每个人都抱着这样的信念与戒备吧,那么只有等待,等待时间能让彼此接近。
      等待是一种煎熬,等待中的人的身体由于渴望而被抽空,等待中的人最脆弱,等待中的人总会品尝那种未知结果时的寂寥,等待中的人也最容易犯错误。
      苏祈粲盼望着萧溟寒的军训快点结束,盼望到连国庆假期的时间都嫌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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