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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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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不见的秦浅约了苏祈粲,地点在F中附近的肯德基。
再一次见到秦浅,苏祈粲觉得有点陌生,但绝对不生疏。
面前的人仍是冷着一张脸,宠辱不惊的样子。他的手指细长而白皙,全身上下笼罩着独特的气质——苏祈粲认为,那就是所谓的艺术家的气质。有些人天生带着特殊的才能,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这比在一场考试中拿到高分要值得炫耀的多。秦浅就是苏祈粲的崇拜偶像,不论和谁谈到这位初中的同桌,苏祈粲永远都用着骄傲的语气。
此刻的他,略有点不同。不是长高了,也不是脸更加瘦削了,而是眉宇间有了些许哀愁。在苏祈粲的印象中,秦浅不会将一点点的感情表达在脸上。
于是苏祈粲向着穿了一身黑的秦浅大声的问了一句:“你最近好吗?”
“还好。”飞快的敷衍似的应答,意料之中。
坐下来,继续:“怎么了?”
“也没什么。”仿佛很难启口似的,秦浅的应答依然敷衍。
苏祈粲又站起身:“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不用吃什么,一杯可乐就好了。”秦浅抬起头,有点惊讶的望着苏祈粲。
“新出来的香芋甜心,你要不要尝尝?”
秦浅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苏祈粲自说自画:“那就尝尝看吧。”
当苏祈粲再次回来的时候,秦浅轻松的靠在椅背上,随手捏起一个香芋甜心,他微微的笑了一下:“蛮长时间没见,你变了。”变得体贴了,变得温和了,变得不像是从前那个不顾别人的心情就大呼小叫、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少年了。
当然,这些话全在苏祈粲惊讶的表情中,在秦浅舒展的笑容中扩散了。
“今天约你出来,是想问你一件事。”秦浅咬了一口手上淡紫色的食品,皱了皱眉,“没什么味道,不过可以接受。”
苏祈粲紧紧的盯着他的脸,专心致志的等待他的说话。
“她的哥哥要服兵役,所以哥哥和父母都要回韩国。她却想留在中国。你觉得呢?”
她当然是指秦浅那个羞涩的韩国女朋友,素未谋面的异国女生。“为了你吗?”苏祈粲叹了口气。秦浅点点头,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如果是她自己的决定,就没有什么烦恼了吧。秦浅不喜欢评论别人的所作所为,他总是选择默默的观看。但若是事情牵扯到了自己,就不得不也负起责任。必定是不舍得她走的吧,虽然秦浅很少提到那个女生,他们的感情也好似白开水一般的平淡,但是苏祈粲知道秦浅的固执与坚持,还有他欣赏的平平淡淡的幸福的感觉。
“你怎么认为?”苏祈粲完全没有办法说出“让她留下”或是“让她回去”这么直接的答案,他也相信秦浅有自己的打算。
“她考过了中文的托福十级,可以上很好的大学,若是以留学生的身份。”秦浅无奈的一笑,“可是我可没有那样的自信也能考上。”
艺术生可以上的学校不多,其中名校更是难考,不仅要有相当突出的艺术成绩,还要有不俗的文化成绩,当然,只有这些是不够的,最好还有坚硬的后台。苏祈粲相信秦浅的画画天分无人能比,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像秦浅那般的随性之人一定不会认真努力的学习,而且,他家应该没有后台。苏祈粲不易察觉的撇了撇嘴角,但旋即换上一副笑脸:“没事,你可以努力的考考看。如果能和她上同一所学校,不就好了嘛?”
这样的安慰是如此的无力,只能换来秦浅礼貌的陪笑,淡淡的忧虑依旧在眉间徘徊:“不太有可能。我知道的。而且,就算我能考上,让一个女生在异国他乡远离父母,好吗?”
苏祈粲被这种异样的沉重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突然抬起头,直直看进秦浅的眼中,很认真的一字一句的问:“你爱她吗?”
爱她吗?爱她吗?爱她吗?
当我们都还是只会写这个字的小屁孩的时候,谁会想到有朝一日会如此的苦恼?
有人当初信誓旦旦的说着爱说着承诺说着憧憬中的未来,现在却抓抓头说声:没有感觉了,就可以把一切都抛开;有人从来都如一杯泡过几遍的绿茶般浅浅淡淡,却在此时毫不掩饰的显露着罕见的烦恼。
秦浅毫不退缩的迎上苏祈粲的目光:“说什么爱啊?才多大。”眼中是无比的坦诚与清澄。说爱太草率,说爱太沉重,但不说并不代表爱或是不爱,只是现在的年纪,能承诺什么又能确定什么。
苏祈粲的眼前浮现出一起吃泡面时的萧溟寒的脸,还有他毫不犹豫的言论。
原来他们都一样的清醒。但是有了女朋友的秦浅就算再明朗也无法像萧溟寒一样不犹豫的说出“肯定会分手”。
苏祈粲沉默不语,低头喝着那杯可乐,直到细管中再也吸不出任何东西。对面的秦浅忽然笑了,他的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他说,哎呀,我真是有点糊涂,怎么会问你这么单纯的小孩儿这样的问题,别烦了别烦了,总会有办法的。
苏祈粲呆呆的看着笑得甚是开怀的秦浅,突然感到他们这样的年纪,在事实、社会与感情面前,实在是太无力了。但他的心中泛起洋溢的喜悦,虽然那么久没有见面了,秦浅仍旧会想到他,秦浅还是会和他商量最重要最烦恼最隐秘的事,自己仍然是秦浅心中特别的一部分。
走出肯德基的门,苏祈粲忽然拉住秦浅,他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说:“我还记得你当时的那句话。”
还记得你用马克笔写在修正液上的话,还记得那句——
It’s time to say goodbye, but how to fly?
当我们有了丰满的羽翼,我们就一定会找到飞翔的方法。
秦浅定住脚步,迎着风。他的头发在夜空中被吹的散乱:“我也记得你的赤豆冰棒。”
那天我问你要吃什么,你说赤豆冰棒,没想到,还挺好吃的。
秦浅上前一步,搂住苏祈粲的肩膀,别担心,好朋友。
你变了,变得体贴了,变得从容了。你总是对朋友那么执着、宁缺毋滥,但我不再需要担心你会不会找不到知心的朋友,因为你拥有了更加成熟更加纯粹的笑容。
所以,好朋友,不用担心我,让我们都可以像从前一样,笑着做一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