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到了第三场，他的脸上开始出现明显的汗迹。
薄薄的嘴唇微微的张开喘息着。
仰头盯着球的时候，筋骨分明的颈项伸的笔直。
拔地而起时，身体放松的舒展。
扣杀之前，手漂亮的合拢。
直到球落了地，牛岛若利才迟迟落下，他好像确认什么一样盯着对面场地，缓缓直起微弓的身体。
看到这个眼神，胸腔里就会一阵猛跳。
月岛熏喜欢这个眼神。
她喜欢看牛岛的扣杀，喜欢那种一往无前，无法阻挡的气势。
那股气势是来自于他无所畏惧，毫不动摇，一心一意的投入。
这是她喜欢牛岛若利的原因。
他一心一意，毫不动摇。
在满场整齐的喊着，『还有一分，最后一分』的时候。
这种期待无法动摇他。
在正好轮到他最后一个发球席的时候。
这种压力无法动摇他。
在这无比关键的发球擦网而过的时候……
在观众席满场响起失望的唉声叹气的时候……
在任何时刻，他的眼睛里从来没有一丝动摇。
他好像是一个和迷茫绝缘的人，每一步都走的无比坚定。
一定是因为他的目标无比明确，而他也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其他的选择——牛岛若利只专心致志的看一个方向。
这就是她突然领悟的：一般的人都会有所保留，会斟酌妥协，可是牛岛若利却如此纯粹。
就连和人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心一意的认真，所以才让只是想闲聊的人感到无形的压力，对他敬而远之。
这样不留后路的，全部投入的生存方式——月岛熏做不到。
所以他毫不动摇的前进的姿态，她看一眼都觉得目眩神迷。
这样时刻专心致志的姿态让她怦然心动。
然后她突然恍然大悟，遇到牛岛时感受到的默契——不是的，那不是默契。习惯或许是巧合，但是其它那些都是因为她心里早就有一个牛岛存在着，那是她向往的理想。
牛岛若利是活生生的，她的理想的模样。
……
仰头看着会场外高高的楼梯，开阔的大门，月岛熏自己都感觉有点儿尴尬，踌躇不前。
已经搞清楚了自己喜欢牛岛若利什么地方，就没有借口再去看比赛了，可是她又站在了场馆之外。
（最后一次。）
（可是有了一次，就会有下一次。）
（趁早离开才是正解。）
正在挣扎不已，突然听到有人喊她，『月岛？』
月岛熏一惊，条件反射的压低了帽子，刚要迈出脚步，却僵在了原地。
（已经被熟人认出来了吧？这时候转身就走才可疑。）
她慢慢的转过身。
『真是你啊？』青年很惊讶，快步走了过来。
月岛熏僵着脸微笑不语，心里念头纷呈。
（来看排球比赛也不是那么奇怪的事情吧？——虽然是高中生的排球比赛……但是白鸟泽也是强队吧，也有很多商业街的人去助威——虽然大多是校友……我不是，而且我也不是住在这个街的……）
想一想还是有些勉强，她打定主意坚持说自己就是路过，说完话就走。
（这下也不用纠结要不要进去了，这就是天意吧？）
心里突然就有点儿沮丧。
熟人已经带着一帮朋友过来了了，满脸的惊喜。
『如果来看比赛的话怎么不提前联系我一下呢？——好意外啊！我看到你点赞了，但是没想到你也会来看比赛——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一下呢？』对方是真的很是惊喜，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月岛熏愣住，然后想了起来。
是有这么回事儿，对方发推说弟弟有重要的排球比赛，问感兴趣的亲友一起去加油助威。自己当时看到照片上是打排球的高中生，莫名的亲切就点了个赞。
（原来是这样，对白鸟泽的比赛啊。）
正式比赛里对上白鸟泽，那的确是蛮重要的比赛，因为对上白鸟泽的话，不出意外就会是你弟弟的最后一场比赛了吧。
月岛熏忍不住嘴角就有点儿微微翘起，然后又猛的塌了下来。
（这种得意洋洋的心态是怎么回事儿！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
随着朋友走进会场的时候，月岛熏在心里无奈的笑了。
（结果最后还是要看的啊，这场比赛。）
（如愿了不是吗？）
（真的是最后一场了。）
但是这样想的时候，她就隐约有些可悲的预感到自己大概要做不到了。
朋友在一边喋喋不休，如临大敌的说着这场比赛多么艰难，对手多么可怕。然后幻想了一下，如果真能侥幸打赢那就太赞了，他愿意请来观战的大家和全队吃烤肉云云。
月岛熏在一边听着，心情有些微妙。从前观赛的时候对自己定位是站在白鸟泽一边的，今天才突然领悟，对于本县大多数排球队来说，白鸟泽其实是反派的角色啊。
而牛岛若利，那就是反派中的大魔王，大boss。
看台另一头传来白鸟泽的应援声，在那整齐而富有节奏感的声音中，月岛熏听着朋友絮絮叨叨的讲着白鸟泽大魔王的种种事迹。
（这样看比赛也是别有滋味啊。）
白鸟泽的应援，不管什么时候看都称得上壮大，但是时间久了又会觉得好像没什么干劲儿。也不是说大家不激动，就是——
这时候，东高的队伍终于得了第一分。
朋友开心的大喊选手的名字——看得出他一定是常常看弟弟的比赛，对于东高的队员们都很熟悉。
月岛熏也和一帮人拿着宝乐瓶，敲敲打打，参差不齐的加油助威。
突然的，一阵整齐的加油声，盖过了众人的声音。
『上吧上吧，东高
冲吧冲吧，东高』
声音来自白鸟泽观众席。
月岛熏看向白鸟泽的看台，那个被叫做『小林前辈』的男生高举着指示板，看台上的众人在他的带领指示下整齐的敲击着杜若色的塑料小喇叭。Cheer Girl 手里黄色的彩球忽上忽下，格外夺目。
就是这种给对手加油的豪门风范。很有余，一点也不急迫。
开场之前，白鸟泽的拉拉队也曾照例打招呼：
『今天的对手是——』
『东高东高』
『请多关照请多关照』
从前只觉得是惯例，今天身处对手的看台上，立刻感觉到被强者的游刃有余的，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反正肯定是我们赢 』这种感觉。
（仔细想想，的确没看过白鸟泽输？）
（怪不得大家都有些淡定，超然的感觉，感受不到那种强烈的竞争心……）
（也不是完全没有，比如说天童有时候就会有和对手较劲的感觉。遇到得分能力强的对手，就好像更有干劲儿的样子，发挥也会更好一些……）
（牛岛君的话基本不会被对手所影响，不会因对手弱小轻敌，也不会因为对手强大而压力大增。）
（今天的牛岛君也还是一如往常的，好像在发光一样……）
因为此时的『定位』是东高亲友团，所以关注东高的时间多一些，但是球场之上，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牛岛若利。
又一记扣杀，东高的自由人这一次终于捕捉到了扣杀轨迹，也接到了球，看台上骚动起来，可是众人还来不及高兴，加油助威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就眼睁睁看着球又从自由人的手臂里弹了出去
『啊，好可惜！』朋友懊恼道，然后提高音量高声喊着，『下一球，下一球』安慰鼓励着那个自由人少年。
球场上他的队友也纷纷宽慰他，『don’t mind, don’t mind.』
队友打气的呼声中，少年却依然执拗的，久久的扭头望着那个已经滚了出去的排球。
这样的场景月岛熏已经司空见惯了。
下一球也没有用，不甘心也没有用。
如果凭殷切的期望，迫切的信念就可以突然突破，平时那么多的刻苦训练和努力又算什么？球场之上球赛之中是不会有突然的大改变。现在接不到的扣杀，下一球依然接不到。
过了片刻，少年终于回过头来。
他回过头，看着对面的牛岛若利，突然呲起白牙，露出一个兴致盎然，野心勃勃的笑容。
月岛熏心里猛的一跳，然后黑着脸僵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