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头傀儡》凭仗丹青

66、第 66 章

　　第一次见到林季子（Jannick）的时候是冬天。

　　那夜柏林寒风阵阵，满城碎雪，林本川(Colin)就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等待着那个弟弟的到来。

　　父亲在电话里说了，让他来当自己的伴读。

　　林本川很苦恼。他在学校里过得并不算如意，白人歧视很严重，他保护自己都困难，何况现在又来了一个更小的孩子。

　　所以没有在和司机约在学校门口也是这个考虑——保不齐那群白人学生就会看见，然后开始谋划伤害那个小弟弟。

　　行车很少，大灯照过来的那一瞬，林本川几乎睁不开眼睛。

　　司机的车门打开了，唐叔下车恭敬地叫了一声少爷，然后为后座的人打开车门。

　　只一眼，林本川就被吓到了。

　　那的确是十三岁的男孩，小小的帅气，不算精致，但就是好看地要命，他眼里有和年龄不符的阴霾，冷冷瞥过来的时候，林本川几乎听见了他的嗤笑。

　　“季子，这是哥哥。”唐叔走过来，不缓不急地提醒林季子要有礼貌。

　　“哥。”他意外地听话，只不过吐出的字眼不带一点点情绪。

　　“少爷，季子以后就和您一起读书，老爷都吩咐过了，您一切放心。”唐叔说的是英语，林本川从小就被送到德国来读书，中文一点也不好。

　　林本川不明白这个放心是什么意思，他目送唐叔离开，然后迫不及待地将视线转回这个奇怪的弟弟身上。

　　“季子......”他没来由地有些怕，“跟我走吧。”他向这个矮了他一个头的弟弟伸出手，笑得温和可亲。

　　林季子对那温柔的笑没有反映，只是机械地握住林本川的手。

　　林本川的手心紧张得出了汗，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把中文补起来，他迫切地想和季子交流。

　　很奇怪，之前的苦闷消失了，林本川承认，即使弟弟看起来很冷酷很冷酷，他也很喜欢。

　　......

　　季子比小川小两岁，在同一所中学读书，因为总是被同班的小孩欺负，林本川潜意识里总是不希望季子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于是每天早早地把弟弟送到班级门口，再跑到几栋楼外自己的教室上课。

　　这样的生活很累，但是小川并不觉得辛苦，季子多数时候沉默寡言，但有时候从浴室的镜子前抬起头，小川会暗暗心惊——季子刚才盯向他的眼神竟然会有杀意。

　　但只是一瞬啦，小川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另一边，他实在是很希望季子可以打开心扉，这种渴望蔓延了他整个灵魂，所以生活完全颠倒过来了——大少爷林本川支开佣人，天天照顾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他有时候躺在床上冥思，季子也许当自己是个白痴，但是没有关系，他心甘情愿。即使这个人无情无义丝毫不把自己的关心当回事，他也还是很喜欢。

　　班上很快迎来了阶段考试，小川很用功，综合素质和课堂等级都很高，他把捷报传给自己的老爸，发完简讯之后想了想，不忘了补一句：季子也考得蛮好，他很乖。

　　这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小川照例收拾东西准备去接季子，因为发简讯耽误了一点时间，同学都快走完了，教室只剩下他和那几个总是不怀好意的白人学生。

　　为首的那个是Finn，家境殷实，擅长为非作歹。

　　他率先走到小川桌前，按住了他的书：

　　“你考得很好嘛。”

　　那几个男生都围过来了，环在小川桌前，个个眼神怪异。

　　他们在白人同龄者里已算高大，于是林本川的纤细瘦弱我见犹怜就成了他们娱乐玩笑的把柄。

　　对待精致漂亮的男孩，他们总是怀着极大的恶意。

　　“嘿，亚洲佬，最近为什么不去咖啡馆学习？你不会泡到妞了吧？”

　　“别开玩笑了Lucas，他这小鸡仔的样子怎么可能泡到妞？”

　　林本川对此采取一贯的不理睬，往常他可以静坐在这里任人羞辱挖苦，但是现在不一样，他慌着去接弟弟。

　　所以他在一片嘲笑声中站起身来，低声说：

　　“请让开，我要走了。”

　　白人男孩们不理解任人宰割的Colin今天是怎么了，Finn更是生气，这小鸡仔竟然敢走？

　　冲动的男孩一把揪住林本川的衣领，恶狠狠地骂道：

　　“谁允许你走了？！亚洲小鸡！”

　　林本川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他又一次顶撞了Finn：

　　“我真的有事，没时间和你们玩。”

　　小少年正欲挣脱开Finn的魔爪，怎料后者在同伴中失了面子，气急败坏地给了林本川一巴掌——

　　“你活腻了！”

　　纤弱的少年狠狠地摔在地上，白皙的脸蛋上多了几条粉色的指印，楚楚可怜。这激发了他们的凌虐欲，于是紧接着，几人展开了对林本川单方面的殴打，林本川死死压抑着声音，他不可以引来任何人，这样的痛苦咽下去就好了。他虽然这么想，但呜咽声终究压抑不住，眼泪不断地滴在地上，可怜巴巴。

　　出完气的白人男孩们相约离开了教室，林本川喘了一会儿气，然后艰难地爬起来，等他整理完一切后走出教室，发现林季子竟然站在走廊里，双手插兜靠墙，冷冰冰地看着他。

　　林本川的脸唰得红了，季子看见了吗，听见了吗，会怎么看他？他呆呆地愣在那里说不出话。

　　良久，林季子等得不耐烦了，率先离去。林本川无措地跟上——他脑子一团乱麻，苦苦维持了两个月的优雅哥哥形象破灭，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季子。

　　......

　　熟练地从后门进入，林本川避开佣人，独自在房间里褪去衣衫，艰难地处理后背的淤青。

　　还好脸上没有受伤，不然季子看见了......

　　林本川推开浴室的门，一眼就看见黑色天鹅绒床单上有一瓶小小的、白色的东西。

　　他拿起来，扭开瓶盖，发现竟然是中国的药酒。

　　小川的心猛地提起来，然后怦怦地跳着，他脸红到了耳后，身上一阵阵发着烫。这一定是季子拿过来的，这东西只有从中国来的季子会有。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小川捂着心口，不自觉地笑开了。他昨天学了一句话，叫“守得云开见月明”，他此刻这么想着。

　　林本川下楼的时候发现女佣站在楼梯口，她见林本川出来了，赶紧汇报——小少爷没有吃饭，提着一台录像机出去了。

　　林本川有些懵，之前被喜悦麻痹的痛感又浮上来，心中一惊，傻弟弟不会跑去给他报仇了吧？

　　想到这，林本川根本站不住，赶紧跑下楼去追，也忘记思索摄像机是怎么一回事，暮色四合，司机开着车，沿路慢慢地找，最终连季子的影子都没看见。

　　小川忧心忡忡地回了家，推开门却发现季子坐在沙发上喝牛奶，衣服已经换成睡袍，头发还带着水汽，一双眼微微抬了抬，没说话。

　　“季子，去哪里了呢？”小川送了一口气，无奈地问道。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季子，没有发现伤痕，但不知衣服下面会不会藏着伤口。

　　小川慢慢走过去，在季子身边坐下，他愤愤地想着，如果那群人伤害了季子，他该怎么办，报警很麻烦，联系父亲更说不过去，父亲不太管这些事，他也不愿意用这些事去打扰父亲......

　　季子喝完牛奶，转身上楼，小川皱紧眉头，暗暗下定决心。

　　凌晨两点半，小川推开房间的门，整个别墅漆黑寂静，隔壁季子房间的门紧闭着。

　　小川沉沉地吐了一口气，转动门把手，悄悄走了进去。

　　季子的房间里黑沉沉的，但窗帘开了一条缝，外面的光洒进房间，于是小川得以看见沉睡中弟弟的脸。

　　他没有安全感，看得出来——他的头几乎埋进了被子里，小川甚至以为这张床其实是一座坟墓。

　　蹑手蹑脚走到床边跪下，小川屏住呼吸，慢慢地拉开季子的被子，少年阴霾的神情在沉睡时消失不见，但下一刻，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就猛地睁开了。

　　小川顿了顿，紧接着感觉到一双手迅速掐住自己的脖子，他很快就喘不过气了。

　　他抓住季子的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后者慢慢放开，小川才终于活了过来。

　　他急促地喘着气，软软地跪在床边。

　　啪地一声，床头灯亮了。

　　季子裸露着上半身，从被窝里坐起来，冷漠的眼神说要一个解释。

　　小川软软地哀求道：

　　“季子，让哥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林季子皱紧眉头，几秒后掀开厚厚的羽绒被——

　　光洁的年轻身体干干净净，一丝伤痕都无。

　　林本川瞪大眼睛，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他没想到竟然能看见弟弟这个模样，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反应。

　　这是罪，他最后的理智冷冷地提醒着他。

　　“别着凉...”小川慌忙站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

　　第二天是休息日，林本川原本计划着带弟弟一起去图书馆，这是惯例，之前两个月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是由于前夜发生了太多事，小川已经没脸再和弟弟亲近了，所以他在想要不要取消。

　　但是由不得他，洗漱完毕下楼吃早餐的他看见季子的包已经放在了沙发上，季子在吃早餐。

　　没有什么不同吗，这真是太好了。

　　司机把他们在图书馆放下，林本川按捺住内心奇怪的感觉，照常牵着季子进去，兄弟俩各自在对面的位置坐下，今天的图书馆有些不一样，林本川发现旁边两个黑人女孩看着电脑窃窃私语，表情夸张。

　　不只是她们，整个图书馆都被这种奇怪的氛围包裹，只有季子和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翻着德语词典。

　　处于好奇，小川偷偷往旁边电脑上瞄了一眼，发现她们看的是校园交互网站。他打开电脑，刚点进网页就看见一个点击率破十万的帖子被顶到了首页。

　　那，“天啊，”小川惊讶地发现帖子关联视频的主角竟然是Finn。

　　内容很不堪，是他在夜店里和妓女的不雅视频。

　　帖子没有标题，但评论非常丰富：本校十五岁男孩混迹夜店，和妓女x交，其父竟然是......

　　德国嫖,娼合法，但问题是Finn是个法国人。

　　耳机里的声音很嘈杂，但小川捕捉到了一个离得最近的呼吸声，明明听不出什么相似之处，但他依然想到了昨天晚上拿着摄像机出门的季子。

　　是季子吧。一定是的。

　　林本川猛地抬头，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季子，季子察觉到小川的目光，慢慢抬起头，露出一个邪恶的、痞气的、理所当然的笑。

　　这笑容太可怕了。小川握紧了拳头，他病态地沉浸在这个笑容里，心里狂乱地要疯掉。

　　......

　　周六的午后难得出太阳，林季子坐在花园里逗弄那条雪白的小萨摩，狗是林本川养的，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样子倒是和林本川很像。

　　林季子恶趣味地捏着崽子的下巴，将狗半个身子提起来左右晃动。小萨摩觉得好玩，嘤嘤呜呜地叫，殊不知小主人半点怜惜都没有，玩得无聊之后就将它丢弃在原地，然后关上花园的门。

　　客厅里坐着他漂亮优雅矜贵的哥哥，那一头软软顺顺的头发有些长了，他平时习惯了用发胶将头发梳成德国贵族的模样，在家里倒是随心所欲，任由头发耷在两颊，看起来好欺负地不得了。

　　林季子转身上楼。

　　“季子。”他矜贵的小哥哥叫住了他，尾音昭示着平静下的胆怯。

　　真好玩。

　　“季子，你过来，我们谈谈。”

　　林季子对林本川装成一副大人的模样表示不满，他臭着脸转身，冷漠地看着小川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甩手离去。

　　林本川有被吓到，委屈地解释：

　　“哥哥想和你说说话……好不好？”

　　吃软不吃硬的弟弟这才走过来坐下，但目光依旧百无聊赖地看着地毯。

　　“......Finn的事，和你有关吗？”天知道林本川花了多大的勇气才问出口。

　　林本川没有指望季子回答，于是他开始搜罗一些家长里短，打算把话题转过去。

　　“是我。”

　　“？”

　　“是我做的，”林季子直勾勾地盯住小川，嘴角勾起一个令人心惊的微笑，“你不喜欢吗？”

　　小川呆呆地坐在那里：“啊，什么？”

　　“我说，你不喜欢我这样做吗？”

　　林季子的声音仿佛有魔力，几乎把小川的灵魂都吞噬。

　　“不......季子只要开心，做什么都好，我也可以为你......”

　　“我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季子徐徐说道。

　　“什......什么？”小川惊呆了。

　　“你记住哦，我是为了你去报仇。”季子这样说，但完全让人猜不出情绪。

　　小川愣了一秒，然后点点头。

　　季子的笑容更“灿烂”了，他在心里缓缓地讲：

　　“我为你报仇，你记得报恩哦，亲爱的哥哥。”

　　林本川被弟弟这么一“关爱”，好长时间里都带着旖旎的心思。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弟弟仅仅十三岁。

　　却也正常，他完全不像个小孩子。

　　林季子的复仇还没完，他在四年时间里先后解决掉了十六个渣滓，“解决”这个词不准确，季子只不过是在提升武力的同时把他们打怕了。

　　不断成长的少年渐渐褪去了稚嫩的皮，他的皮肤依旧白皙阳光，但只有尝过他拳头滋味的人才知道这一身美好皮肉之下藏着一个多么暴虐的灵魂。

　　......

　　林本川考到柏林大学的第一年，他们的父亲终于舍得来德国探望儿子了。

　　许久没有见过老爸的小川当然很开心，他兴奋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弟弟，但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

　　他们这几年的关系其实不错，季子像一个暴力的隐匿者，他酷爱用各种方法折磨人种歧视者，在外面受伤也是平常事。但每次受伤回家之后就喜欢窝进小川的被窝，享受哥哥无微不至的照顾。小川这个哥哥当得超级温柔，就算季子忽然生气发火，小川也只是想尽办法取悦他，从来没说过季子一句不对。

　　在外人面前清冷高贵，在自家弟弟面前唯唯诺诺尽力讨好，小川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很可怕，但有什么办法，他乐在其中。

　　“季子，爸爸这周末会过来。”小川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屋。

　　林季子正在弹钢琴，他没回头，但指下的力度猛地加重，那曲子是小川很喜欢的，叫【peace piece】。原本舒缓柔美的钢琴曲被他演绎地无比诡异，林季子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危险又美丽，像一头蛰伏多年的猎豹。

　　感受到季子的不悦，小川忙不迭退出门外，轻轻地带上门。他这些年有过很多次调查，隐约清楚季子的恨意来源于父亲，他本以为这四年已将少年磨得圆滑了些，但没想到他对林家的恨从未变过。

　　心里一阵阵地发寒，林本川失魂落魄地下楼，小萨摩滴溜溜地趴过来，抱住他的脚踝撒娇。

　　林本川突然想起一个月前有一天他和季子一起出去遛狗，傍晚季子去买咖啡，他牵着狗在路边等他。结果遇到两个流氓，对小川言语调戏外加动手动脚。

　　小川被按在路灯上，挣脱不得，小萨摩哀哀地叫唤，结果被踢到一边。

　　林季子一出门就看见小川被骚扰，冷着脸快步走过去，两杯滚烫的咖啡陡然浇在流氓脸上，他一脚将其中一个踹得捂裆哀嚎，一拳又打得另一人门牙掉了两颗。

　　林本川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被季子护在怀里的感觉，那是他日日幻想求之不得的亲密。

　　小川悲哀地期盼——如果蒙上这一层暧昧，他可不可以对父亲手下留情？

　　......

　　周末很快来临。

　　林关中坐在餐桌的主位，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走进来，满眼笑意。

　　他没有先看小川，而是一直笑眯眯地盯着季子：

　　“季子成绩如何？有没有听哥哥的话？”

　　林季子早已练就一脸假笑功夫，便游刃有余地和林关中你来我往地交流。

　　滴水不漏，孝子慈父，其乐融融。

　　唯独林本川一身冷汗。

　　他见二人这样假惺惺，心里不是滋味，他打断道：

　　“爸爸，季子学习蛮用功的，你们俩都累了，快多吃点东西吧，这家餐厅的味道很好，我和季子来过很多次。”他还是不习惯用中文和父亲交流，不只是和他，现在就连朝夕相处的季子也不知道他已经能顺利听懂中文了。

　　“好吧，小川是不是不开心，因为爸爸一直没有怎么关心你？”天杀，他总算是想起来尽父亲的职责了吗。

　　“爸爸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爸爸一直都很忙，我知道的哦。”林本川把自己盘里最嫩的那块牛排给了季子，动作熟练至极，后者也理所当然地吃下了。

　　林关中满意地点点头，儿子们相亲相爱，这是他愿意看见的。

　　......

　　饭后几人回到别墅，林关中明显有话要和林本川详谈，林季子一言不发地上楼进屋，仿佛与他无关。

　　林季子来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点开一个页面，跳出两个不同的画面，那是林本川和林关中的房间。

　　他在两个房间都安装了微型监控，此刻二人出现在林关中的屋子里，谈话声音无比清晰。

　　画面中的林关中给了小川一沓文件，谈话内容很重要，因为中兴塑化和台湾□□有密切往来，这些年他探听道的情报质量都不高，远没有林老板和亲儿子的谈话内容有价值。

　　林关中打算把德国地区的产业交给林本川，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林季子没想到会这么快。

　　当然，学金融的小川头脑很聪明，他虽然体格比较弱，但在挣钱这方面却很有天赋。

　　林季子记了几个比较重要的供货渠道，他需要掌握这些信息，而即将接手的小川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帮手。

　　有这样一个可人的、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哥哥，实在是太幸运了。

　　......

　　城郊有一家蛮出名的酒庄要开庆典，邀请了很多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去玩乐。

　　林本川要拓展业务，不得不去做这些表面功夫，它的那些朋友一个个掌握着巨大的资源。林季子看在眼里，他承认，比起那些糜烂□□的所谓公子，他亲爱的哥哥林本川实在是一个难得干净漂亮的小天使。

　　“酒会上会有很多......讨厌的人，答应哥哥，今天别冲动，好吗？”后座上，小川一脸征询地望着季子，似乎如果他不同意，小哥哥就只能动用撒娇的手段了——季子真的很吃这一套，他无比喜欢看小川示弱，当然，小川硬气的时候也是奶凶，惹人喜欢得不得了。

　　迎接他们的是艾尔，一个美国人，为人还算正派，是林本川的朋友。

　　他高兴地迎过来，给了小川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揽着他往里走，全程没有理会林季子——艾尔知道这是个暴力分子，他并不喜欢林季子。

　　小川和艾尔寒暄了几句，然后急切地回头想拉着季子一起走，却骤然发现季子站在下车时的位置一动不动，冷冷地盯着自己，或者是放在自己腰上的艾尔的手。

　　毫不夸张，小川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冲上来打人了。

　　享受这样的占有欲，可是要以大局为重。林本川挣开艾尔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去捧住季子的脸，细声安抚道：

　　“跟哥哥一起，嗯？”

　　林季子的脸色好了一些，但是他依旧臭着脸，连那种客套的假笑都不愿摆出。

　　林本川紧紧地握住弟弟的手，有节奏地捏着他冰凉的手指，像是在安抚自己吃醋的爱人。

　　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四野静寂。唯独别墅一隅暖得不像话。

　　林本川特意学做了几道台湾甜品，虽然样子不太好看，但味道竟然还不错，林季子往嘴里送了一勺姜撞奶，见小川期待地望着自己，于是伸手摸摸小川的脸，说：

　　“好吃啊。”

　　小川欢喜地回身继续鼓捣炉子，季子鼻子一酸，差点滚下泪。

　　壁炉的火光映着他的脸，红彤彤的，他赶紧深吸几口气，把那没出息的眼泪给憋回去了。

　　林季子想起亲生父亲，那个男人厨艺不咋地，唯独一道简单的姜撞奶做得还不错......

　　......

　　林本川小心翼翼地从烤箱里把南瓜团取出来，刚送了一口气，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人从背后抱住，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垂下来靠在自己肩上。

　　“季子......”弟弟不开心了吗？

　　背后的男人撒娇似的晃了晃，哼唧两声，像一只大狗。林本川心都要化了，便任由他这么抱着自己，被带着拖来拖去。

　　待他把饭菜都端上桌，林季子终于放开他了。季子的头发被揉得乱糟糟，几撮毛翘起来，可笑又可爱。

　　季子早就饿了，很快就把饭菜一扫而光。小川体弱，胃口一直都不太好，也被季子逼迫吃掉了好多东西，他打了一个嗝，咕哝道：

　　“太饱了...”

　　“这样就饱了吗？”季子冷不丁出声。

　　“啊？”

　　“今晚不是还要装更大的东西吗？”

　　“......”

　　小川红着脸往一脸坏笑的弟弟脑袋上扔了一个抱枕。

　　......

　　卧室的地毯上也散落着一堆一堆的南瓜玩具。

　　每一个都发着光，黄澄澄的，特别温暖。

　　恋のために拍手をした後，季子一脸餍足地摊在床上，顺便揪住小川的鼻子。

　　小川已经睡熟了，被捏住鼻子，下意识张嘴微微呼吸，季子吻在他唇上，凌晨两点半，这个温馨的夜晚终于在二人的睡意中过去。

　　......

　　班上转来一个中国女生，长得很漂亮，内地来的，家里搞的是房地产。

　　林季子某天归家时看见她和一堆臭名昭著的混混聚在一起抽烟聊天，他皱了皱眉，小川有注意到，问他怎么了。

　　季子摇摇头，心里只是觉得这女生真会装罢了。

　　——上个星期她对自己告白，表现出一副家教很好的样子，落落大方又不失温婉。

　　但他拒绝了——林本川要是发现自己在外面乱搞一定会哭。

　　第二天下课以后小川有事，季子自己就先回去，结果在路上遇到了这位不速之客。

　　啊，万幸他终于想起了这个女生的名字：Barbel。不然就太失礼了。

　　“Jannick？”

　　林季子停下了脚步，回以微笑：

　　“你好，Barbel。”

　　“竟然真的是你。”

　　“嗯？”

　　“大家都是中国人，不如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白鹤。”

　　“林季子。”

　　白鹤插兜走到季子身边说道：

　　“昨天也是在这里，你看到我了吧？”她问。

　　林季子不打算否认，于是点头。

　　“或许，我可不可以求你别说出去呢？”老天，她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在求人。

　　林季子说：

　　“你看上去并不像是会在意这个的人。”

　　“是吗？”白鹤摊手，“但也会很麻烦不是吗？大家都有秘密。”

　　季子看了看时间，说：

　　“你放心吧，我没那么无聊。”

　　说完立马走人。

　　白鹤在身后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

　　小川一回家就发现季子有点不对劲，虽然还是会对自己笑，会亲自己抱自己，但明显有心事。

　　两个人没有眼神交流的时候，季子会坐在沙发上发呆，这种状况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林季子从被窝里翻身下床的时候被小川逮住了：

　　“出了什么事？”

　　季子耐心十足地给他一个kiss然后把他重新塞回被子：

　　“乖，我要处理一点事情，中午陪你吃饭，mua。”

　　小川被硬生生地关在门内，一脸被遗弃的可怜样子。

　　......

　　街上的公共电话亭。

　　林季子等了几秒，对方接起电话，不等人家开口，林季子开门见山：

　　“和中兴塑化来往密切的那个房地产商叫什么？”

　　对方愣了几秒，然后回道：

　　“不记得了，反正是姓白没错。”

　　“确定？”

　　“对啊。”

　　“赶快帮我查他，所有的关系来往亲属家眷，全部。”

　　“知道了啦……老大我没钱了。

　　“待会儿打你卡上。”

　　“谢谢老大...哦不对！谢谢本川大少爷哈哈哈哈哈！”

　　“滚蛋！”

　　......

　　林本川心不在焉一上午，终于盼来了季子。

　　这家伙如今红光满面，气色好得很，跟出门时判若两人。

　　小川就算再不解，见到自己弟弟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笑。林季子大手一挥，一把将人捞到自己怀里上上下下地啃。

　　满脸口水的小川挣扎着坐起来，奶凶奶凶地质问：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季子一口叼住小川的手指，乐呵呵地咬了咬，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

　　实话说，在外面一个样，在家里又是另一个样，这不太好装。

　　不过林季子并不觉得累。

　　他乐意给林本川所有的宠爱，毕竟这年头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只剩下这一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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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子川cp同人哦，完整的在短篇分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