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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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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我吗?”吉原的一家青楼中,女扮男装的真帆拉着一个女人的手,轻轻地问道。
“客人如此俊朗,妾身怎会不喜欢?”女人笑着回答。
“骗子。”真帆放开了她的手,双眼迷蒙地看着对方,“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要和那个男人走!我难道对你不好吗?雪奈。”
“客人,妾身是清姬,不是雪奈。”
“雪奈,我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要和那个男人走?”真帆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拿起一个箱子丢到清姬面前。
“你看!”真帆打开箱子,里面塞满了大额的纸币,“我现在也有钱了,比那个男人还要有钱,回到我的身边吧。”
清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纸币,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年龄并不大,是从去年开始接客的,每一个来到这里的男人所贪恋不过是年轻而美丽的身体,所求的不过是一饷贪欢,眼前这种为情所伤的倒是第一次遇到。
“你喝醉了,客人。”
“我当然喝醉了,因为只有喝醉了,我才能看到你。”真帆跪坐在清姬的前面,握住她双肩,眼神痛苦而迷茫,“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
一场闹剧之后,清姬带着那一箱纸币离开了房间。
真帆曲肘撑在窗台边支着侧脸看向窗外,微微的凉风吹拂过脸庞,将因酒精带起的热意消散开来。
“能解释一下吗?在下不太明白。”扮演着保镖角色的河上万齐坐在角落里,看着她问道。
“你们不是要尽快找到伊藤吗?吉原有个人,她出手的话,最晚一天我们就能知道伊藤躲在哪里了。”真帆决不承认是自己想偷懒。
“但是那个家伙有个恶趣味,想见到她,就必须演一出情深不悔的戏码作为暗号。不出意外,她应该明天就会找来了。”
或许是真的喝多了,她起身的时候摇晃了一下才站稳。
“我累了,你自便。”
也不等对方有何回应,她径自走入内室,躺倒在了榻榻米上。河上万齐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了房间。
在门被关上的瞬间,真帆睁开了双眼,目光清明地没有一丝醉意。她起身走到窗边单手一撑床沿,整个人极快地翻身而出,通过刚才观察到的几个被阴影遮盖的视觉盲点,悄无声息地从三楼转移到地面。
夜晚的吉原和白天没什么不同,在这个由夜王凤仙建造的地下王国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绚烂辉煌的灯火,一路上来来往往的皆是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游女与来这里寻欢作乐的男人。
真帆沿着中央街向东面走去。
从踏入吉原的时候,她就发现了独属于蛛网组的联络暗号,不过正确地说应该是前蛛网组。三年前在她几乎杀尽了蛛网组里的所有精英后,整个密探组就被迫解散了。她倒是很好奇,这个一路留下暗号引自己过去的人是谁?
东边的尽头是一座木桥,走到桥边的时候,她看到有一个女人正站在桥的中央,这个女人的穿着和路上看到的游女没什么区别,但在她的身上却无法感受到和那些人一样麻木与绝望的气息,不、应该说这个女人的身上几乎没有任何的气息,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相当没有存在感。
“东野大人。”
“香取?”真帆认出了她。
香取绫乃,前蛛网组第三分队队员,一个将低调平凡做到极致的姑娘,难怪能在百华的眼皮底下溜进来。
“我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怎么,引我过来是想为了逝去的冤魂索命吗?”
“东野大人永远都是东野大人。”香取十分认真看着她,恭敬的姿态一如过往,“我怎么可能向大人报仇?组员并不是您杀害的。”
“你在说什么?”真帆心下一惊。
“您最近应该发现了吧?自己以为做过的事,其实并不能想起当时发生的任何细节。还有和您一起来吉原的那个男人,明明是陌生人却又觉得很熟悉。”平淡得几乎没有什么语调的声音说出了令人震撼的内容。
确实如此,真帆心想,自从遇到了又子之后,每当回忆过去的一些事便会产生一种违和感,“你想说,我的记忆被人篡改了吗?”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是的。就像是您从未看过一场电影,有人将电影的主线和结局告诉了您,让您以为自己看过了,实际上您根本没有看到过任何一个画面。那个人虽然能够灌输一些您没有做过的事情,却没有办法让将明明没有发生过的事变成真实,这就是漏洞。”
“你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
半个小时后,真帆从窗口翻进了暂住的房间。
“阁下去哪了?”
双脚刚踏上地板,就见一道银光色如闪电般划过。
光影停驻之时,一把武士刀已经贴在了她的脖颈上,只要再稍稍用力一点,皮肤就会被划破。
真帆镇定地抬头,看到了熟悉的深蓝色。
“睡不着,出去走走。”
她面不改色地回道,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香取方才说过的话——
「喜欢过的男人,就算记忆被消除,但是感觉却是没有办法骗人的。」
她再次打量了一遍河上万齐的装束,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我以前的眼光,还真是蛮奇特的。」
“阁下选择的路当真是与众不同。”正门不走偏要走窗户。
“以前做密探时养成的不良习惯,我争取下次改。”
“东野小姐,在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河上万齐冷冷地说着。
“那就请继续忍耐吧。”真帆突然后仰,同时抽出藏在袖中的扇子挥开了刀刃,在刀扇相撞之后,她借着反作用力向后退去,“这里是夜王凤仙的领地,如果惊动了百华自卫队,对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好处。”
“确实如此。”男人将刀收回三味线中。
“那就晚安了。”
真帆收回武器,转身向内室走去,却在跨出第二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低头看向一边的手腕,一根泛着金属冷光的细钢丝线缠绕在那里,不必再看也知道手腕、肩膀、膝盖和小腿感受到的阻力是怎么回事了。
“河上君,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现在应该要做的是各自回房休息。”
她有些无奈地说道,身体在钢丝的威胁下无法动弹,虽然不会死,但她也不想成为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
“阁下半小时前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万齐握着三味线站在了真帆的身后,“在下需要得到合理的解释。”
“你还真是固执。”真帆觉得自己以前的眼光肯定有问题,“我刚才出去见了一个熟人,听她讲了一个故事。”
钢线依旧没有松开。
原本还有些犹豫,不过现在看来,他大约是想想听听那个故事,受制于人的真帆有些恼火地想着。
“从前,有个低等艺伎,她救了一个人斩。有趣的是,那个人斩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江户有名的作曲家。
……
人斩为艺伎写歌,让她在短短的三个月内成为了众人倾慕的歌姬。但歌姬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幕府密探,她假扮艺伎是为了执行一个暗杀任务。从她看到那个人斩的时候,她就想好了一个计划。
……
成为歌姬之后,密探顺利地接近了任务目标,完成了暗杀任务。脱身的时候,她又利用了人斩引开追兵,最后成功地逃离。”
钢丝不知何时从真帆的身体上松了开来。
在她说完这个故事的时候,双腿已经可以自由地走动了。
“夜已深,请回吧。”
河上万齐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在下有一个问题,密探喜欢过人斩吗?”
“没有。从开始到最后,密探都是在利用人斩。”
连一秒钟的思考都没有,仿佛被问过千万次同样的问题。
“是吗?当她躺在他身下承欢的时候,她的眼神可不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