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可持续发展道路》暗夜尽头

54、第五十四章

　　在荣府小院有些诡异的安静中，黛玉和紫鹃依旧未能等到雪雁和王嬷嬷中的任何一个。

　　“姑娘，”紫鹃看着黛玉的面色，有些担忧的劝道：“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说不定是林夫人怕再生枝节，留了嬷嬷和雪雁住下呢，您也忙了一天了，身子又从来不健壮的，总不能就这么生生坐上一晚，且先歇一歇吧，我在这儿替您看着便是。”

　　她不说黛玉还未觉出，现在一被提醒也确实觉得有些疲惫，毕竟这一日是走了些路的，回来本要休息的，却又被宝玉的事耽误了。

　　只是听了紫鹃的劝她还是摇摇头，“我如何睡得着，现在心里还慌的厉害，乱七八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她表情越发苦恼，对紫鹃倾吐心事，“外祖母对我一向疼爱，我也心里感念，一直以来你都是知道的，可是当时我却像蒙了心一般，不过是听了她几句哄宝玉的话，就立刻开始怀疑她老人家，实在是不孝。”

　　紫鹃微笑着给她递了盏温水，“要我说，姑娘就是想得太多，宝玉也是，一年年大了，却还如小时候一般闹脾气，老太太最会编话哄他的，说的真真的才哄得住那么一个混世魔王，您又老实，信了也是有的，况且不过是一念之差，您不是一下子就又好了吗？还顶着林家夫人的骂让王嬷嬷去道歉，这已经够了。”

　　她是真的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毕竟荣府在内部表现出来的形象，就是无所畏惧，林家就是再怎么闹腾能怎样？荣府一根汗毛也不会掉的。

　　而且家里的下人天天造出多少故事往外说呢，这点似是而非的猜测算不得什么。

　　于是她拿起自己刚才还在做的针线活给黛玉看，笑道：“姑娘若是实在过不去，给老太太做几件针线也就罢了，您的针线活最是精巧可爱，老太太哪次不是爱的跟什么似的？”

　　“等明日便是不出门了，天天在屋里给外祖母做东西又有何妨呢？”，黛玉苦笑，“只是可怕的是，我现在心里越想越不平静，我似乎……”

　　她的声音里泛着恐惧和苦涩，“我似乎还是在怀疑外祖母。”

　　不等紫鹃接话，她又含泪道：“我在这家里寄住了这么些年，倒比在父母身边的日子还长，从来都觉得热闹，长辈慈爱，姐妹和睦，宝玉也是一片赤诚可爱，除了偶尔自苦于寄人篱下的心思，可是却也有更多的日子是快活的，直到今年，一切好像一下子就变了，我看这家里，跟以前看到的竟全然不一样了，以往我最信任的人一直是外祖母，可是如今我却更相信堂伯家，以往我最想待的是这府里，如今却想去外头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只觉得压抑已久的心里又酸又苦，吓得紫鹃颤着音叫她，“姑娘？”

　　流了些泪，黛玉到底还是平静下来，强笑道：“唉，你说得对，我是想得太多，左右明日此事便了了，日后我必要好好孝敬外祖母，报答她老人家的恩德。”

　　这时候外面的赖嬷嬷已经把院子里的人都点清楚了，见多是些粗使的，便不大满意，有人在府里当差见过黛玉的，平时知道些黛玉身边的情况，便提出来，“姑苏带来的嬷嬷和小丫头没见着，老太太赐了个丫头，从来最得林姑娘心，也不曾见，林姑娘平日多叫这几个伺候，剩下的多在外头伺候，说是粗使倒也对得上。”

　　赖嬷嬷微微皱眉，忍不住腹诽，老太太竟只给这个外孙女配了这么点人，这还是往日得宠的时候配的，她家里小孙女身边伺候的人都比这多，到底还是吩咐道：“这三人都是林姑娘得用的，想必在屋里伺候，跟我来。”

　　左右这林姑娘等过了这一遭，也就是个没身份的破落户，按老太太婆媳俩对宝玉的期望，便是真能叫她顺利嫁给宝玉，也不过是个做妾帮老太太笼络孙子的命，赖嬷嬷倒还真不怵她。

　　于是也不过多的做掩饰了，带着人一下子推开门。

　　里头主仆俩心绪复杂，刚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推门而入的来人，紫鹃惊诧道：“赖嬷嬷？”

　　赖嬷嬷作为荣府第一奴，已经养尊处优多年，紫鹃这样的丫头，虽然在少爷小姐面前还有几分面子，在赖嬷嬷面前却是什么也不算的，除了在贾母那里当差的几年见过，便不怎么见得着了。

　　可想而知，如此深夜，赖嬷嬷破门而入，这是件如何诡异的事情了。

　　紫鹃还只是不明所以，一边还要张罗倒茶，一边又笑道：“嬷嬷怎么大晚上来了？可是老太太有吩咐？夜深露重的，还是快些喝杯热茶才好。”

　　林黛玉却早有几分怀疑不曾去，如今看到赖嬷嬷冷硬的脸色，恰似把真相血淋淋撕开在她眼前一般，也不管紫鹃言笑晏晏讨好的模样，自己面色发白，冷汗涔涔，“是外祖母叫你来的？”

　　看她心有所觉，赖嬷嬷也不禁赞了一声心窍玲珑，可惜啊，她想，到底还是明白的晚了，现如今就是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一个小姑娘被逼到这份上，动手的还是自己的外祖母，赖嬷嬷都端不住冷酷的架子，只能叹了口气，“姑娘心里都是知道的，在老太太心里，孙辈的姑娘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你，只是宝二爷的不同，怎么是别人比得了的？”

　　她伸手示意身后健壮的仆从们往里站站，看着黛玉不说话，但是谁都知道她的意思。

　　事已至此，还能叫她跑得了不成？

　　黛玉真正心如死灰，没想到外祖母不仅真的做了这事，还如此周密，想来考虑的时候……很是冷静吧。

　　“等等，”她状似冷静的开口，“我是朝廷记名的秀女，有在宫里为妃的堂姐，还有堂伯一家在朝为官，若是就这么出了事，荣府满门都要被问责，外祖母便如此不管不顾了不成？”

　　不说还好，她一说这话，赖嬷嬷的眼神更怜悯些，“姑娘，老太太自然是有办法的，到时候不管是病逝还是别的意外，都会是你自己的毛病，是林家没能给你一个好身子，或者是林家的教养不好，荣府本就只是你的外家，要脱罪，还是有些办法的。”

　　说完她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而且就是荣府真要被问责了又如何呢？那都是袭爵的大老爷要担的，老太太只要宝二爷好好地便够了。”

　　这话里的意思令人不寒而栗，黛玉惊骇的想道，若是外祖母疯的连亲子都不顾了，她这个外姓人自然更不值一提。

　　往日见得外祖母对大舅舅那般模样，她只是一味地责怪舅舅荒唐，害的外祖母一把年纪还要为这个儿子烦恼，可今日再回想，满府都是外祖母喜欢谁就讨好谁，外祖母看不上谁就讨厌谁，那她就这么随风逝去，在外祖母不在乎的态度下，一定也不会有人敢救她。

　　不在己身不知利害，果然如此。

　　如今群狼环伺，她与紫鹃两个弱女子如何逃生？

　　更何况，虽然黛玉不愿意这么去想，但是紫鹃还不一定会帮她，毕竟是荣府的丫鬟，说不定还是外祖母送过来掌控她的耳目。

　　与其被这么算计，日后还要害的父母泉下为人诟病。

　　那倒不如就这么干干净净的离开！

　　黛玉从来有几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傲气，见无法逃出生天，竟真生了求死之意，手里死死抓住刚才拿来帮紫鹃剪线的小巧剪子，袖在身旁。

　　这本是赖嬷嬷来之前拿到手里的，这会子居然没被发现，只见赖嬷嬷冷声道：“过去请林姑娘，咱们今晚还有地方要去呢。”

　　膀大腰圆的几个仆妇一起围上去，紫鹃也被其中两个制住，凄声喊着，“你们干什么！放手！别碰姑娘！”

　　仆妇刚要碰到黛玉，黛玉抬手就把剪刀露出来，心里已经是一片决然。

　　这时候门外却是一阵杂乱的打斗声，妇人镇定的声音直直传进来，好似就是说给里面的人听的，“贾家不愧是将门，我家侄女不过一个闺阁小姐，竟也用得着如此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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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周五要入v，明天先不更新啦，毕竟还要攒一攒存稿
真的非常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