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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章 万里浮云阴且晴(一) ...

  •   法度寺的钟声响起,沉重而悠远,庄严而肃穆,让来人的心不觉便静了下来。纵是夏日里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树,亦抵不住季节的变更,绿叶斑驳,平添了几分苍凉。而来此上香的人,倒是一年四季,骆绎不绝。小到黄粱一梦,大到生老病死,不求事事菩萨显灵,只求个慰藉,求个心安理得。
      “愿菩萨保佑我羲儿高中,光宗耀祖……”跪在蒲垫上的周氏双手合掌,神色恭敬。
      潭潇静静地观着那高高在上的佛像,阳光洒照进来,为那尊佛像镀了一层金色光芒。她本不信什么神鬼之说,可是死后重生在古代的事又太过诡异,便不由对这里心生几分敬畏之情。
      周氏起身,又拜了三拜。菁儿立刻从怀里摸了锭银子,投进了布施的箱子中。一旁的僧人对着她欠了欠身,算是还礼。
      潭潇看着周氏,似是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想高考的时候,母亲也是为自己操尽了心。考完了也忐忑不安,担心这担心那。而那叶展羲也是如此,秋闱前面那几天,日日挑灯夜读,害得她只得跟着没觉睡,帮他磨墨抄书掌灯,倒是便宜了原来的书童。而那个菁儿,仗着自己是大丫环,像个管家似的时不时派点事情给她做,让她落不得清闲。等叶展羲考完,她也跟着瘦了一圈。
      今日周氏来上香,本是带了菁儿和紫莹的,不巧紫莹受了寒,潭潇才代了她。想想这还是她这么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出府呢。也好透透气。
      “潇儿,你先回去吧,我要与大师参禅。大师喜欢清静,有菁儿陪我就够了。”
      “是,夫人。”潭潇目送着周氏由小沙弥领着进了里屋。
      沿着来时的路出了法度寺,潭潇并不想马上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考完试,叶展羲看她的眼神总有些怪,她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不太舒服。一想到回去就要对着他,还不如在街上多逛会儿。
      然而,不知是不是未到赶集的时辰,街上的小摊三三两两,让她不禁有些失望。在个卖绣花鞋的摊子上翻看了一会儿后,潭潇找了家路口的面摊坐了下来,要了碗豆浆。
      潭潇边等着豆浆,边四下打量了起来。这店的位置还不错,就设在路口,来来往往的人多,生意自然红火。坐下的多是些赶集歇脚的小贩,三五成群地聚坐着,说话也带着豪放劲。
      “老板,一碗豆浆。”淡淡的声音,却引得四下都安静了下来,潭潇不由循声望去。
      一年轻男子在她隔桌款款落座,看上去二十四、五,举手投足有股书卷气。一身菱纹白布袍长及膝盖,腰间带钩兽形玉带束身,衬出那人硬挺的身形。他似是没看到众人探究的目光,脸上挂着温蕴的笑,眼神却是平淡如水,那气质即使放到普通富家子弟堆里也是显眼的,更何况在这小小的面摊里,越发瞩目。
      潭潇心里正感到奇怪,一阵吵杂的哭闹声又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还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只见那面摊摊主正抓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恶狠狠地叫骂着。女孩挣扎着要跑,擀面的棒子立刻像雨点般落在了她的身上。
      “住手。”潭潇怒从中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把那小孩救下,拉到了怀里,“你个大男人怎么打孩子?!”
      摊主恨恨道:“这臭丫头天天来我摊上偷馒头,今天终于给我逮住了,还不好好教训教训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潭潇低头看那女孩,却见她没了袖子的手臂上条条两指宽的红印,心里一紧,不由怒道:“不就是个馒头吗,你怎么把他打成这样,就不怕我报官么?”
      “报官?!”摊主冷笑一声,“她偷我东西,我还没报官呢!”
      女孩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摊主又道:“我说姑娘,现在世道不好,你以为我这做小本生意的容易嘛。要是这些小叫化子都把我这里当善堂,你让我去喝西北风啊。”
      “就是,这些小叫化子不值得可怜。”
      “现在混口饭吃不容易啊。”
      周围些做小买卖的,眼见着都是帮那面摊摊主的。
      潭潇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凉,她摸出几文钱递给了摊主:“够不够?”
      摊主悻悻地接过钱:“姑娘就是心肠太好,不过这世上好心不见得就有好报。”
      潭潇也不理他,拉着女孩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把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往她面前推了推,微笑着道:“喝吧。”
      女孩巴巴望了她一眼,然后猛地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潭潇轻抚着她的背,一阵心酸。
      又一碗豆浆轻轻地搁在了桌上。潭潇抬头,正是那隔桌的男子。看着他一身贵气的装扮,不知为何,心底一股怨气油然而生,脱口而出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男人一怔,好脾气地笑笑,解下腰间的钱袋放在了桌上,转身离去。
      潭潇脸一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会冲着那人发脾气。起身想道歉,却见那人已经消失在了路口。
      “姐姐。”女孩看着钱袋,扯了扯潭潇的衣角。
      潭潇叹了口气:“拿着吧。”
      女孩开心地把钱袋里的银子倒进了怀里,犹豫了一会儿,把那钱袋递给潭潇道:“姐姐,这个送给你。”
      潭潇好笑地接过,轻轻抚上那绸缎的面子,却是摸到了个凸起的绣字。端详着那飞似的草书老半天,才终于认出,原来是个“楚”字。

      *

      楚衍晨刚踏入自己的府邸,管家楚兆德便匆忙迎了上来:“公子,你可回来啦。贺大人和谢大人候您多时了。”
      楚衍晨意犹未尽道:“退了朝,路过街口的那家面摊,便坐下喝了碗豆浆。”
      “学士大人真是好兴致啊!”礼部侍郎贺光照笑着从屋内步出。
      紧跟着的太常寺卿谢希恒拱了拱手,笑道:“前些日子邀大人醉乡楼小聚,却怎么都不肯赏脸。莫不是京城第一楼内的美酒佳肴,都比不上一个面摊的豆浆么。”
      此两人都是这次秋闱的主考之一,一齐登门拜访,想必也是与秋闱的事有关。楚衍晨转身吩咐下人上茶,领二人至里屋落座,笑道:“今日朝上,皇上问起此次秋闱,不知各地前三甲可都落定?”
      谢希恒面有窘色:“下官正是为此事前来。”
      “噢?”
      “其它各省的乡试名次皆已落定,唯独京城这边,解元之位迟迟无法决定。”
      楚衍晨眉头一挑,道:“为何?”
      “大人请看。”贺光照随即递上两份试卷,“这两份试卷分属兵部尚书薛大人和国子监叶大人的公子,所谓虎父无犬子,此二人无论经义文采均为出众,一时之间下官实在看不出高下来。”
      楚衍晨接过试卷细细看了起来。
      “土花能白又能红,晚节犹能爱此工。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落款处赫然提着叶展羲三字。楚衍晨沉默半晌,突然笑道:“就此人吧。”

      *

      这两天叶府内简直比过节还要热闹,上上下下一派喜气洋洋。那也是当然,谁不知道叶家的公子中了解元,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虽说只是解元,登门拜访的达官贵人也不计其数,甚至还有上门提亲的,每个人都把叶展羲吹得天花乱坠,好像他已是明年春闱的状元。
      周氏给每个下人都封了个红包,就这点来说,潭潇还是挺高兴叶展羲高中的。
      这日子从盛夏到深秋,似乎只是转眼之间。窗前,潭潇擦拭着一只紫釉花盆,正准备往里填土,栽一盆九里香,也好为书房里多增一抹绿,添些生机。
      “好诗啊,好诗。”
      庭院里,叶咏庠红光满面,眼里满是赞许。
      “孩儿能有今日的成就多亏父亲的教诲。也没想到主考大人会对孩儿的这首诗青睐有佳。”
      “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没想到羲儿你能有这样的见地,难得难得。”
      “砰”的一声,手里的花盆滑落在地上,引得庭院里两人向她看来。潭潇忙福下身:“扰了老爷与公子的雅兴。”
      叶咏庠皱了皱眉:“以后小心点。”
      “是。”潭潇低下头,故意避开了叶展羲灼热的视线。

      深秋夜凉,潭潇紧了紧单薄的秋衣,往自己住的屋里走去。脑子里却还是那句“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这首诗本是写女子追求真爱,不为了取悦男子而改变自己的真性情。它的作者朱淑贞,亦是潭潇喜欢和钦佩的词人之一。当日一时感同身受,便默录在了诗集里。方才叶咏庠念出的,却是变了味。潭潇觉得有些讽刺,又有些心痛。
      不知不觉走到门口,却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推开门,却见叶展羲坐在地上,把着酒瓶,定定地凝视着她。地上满是倒了的空酒瓶,一地狼藉。
      潭潇摇摇头,默默上前收拾。
      “潭潇……”叶展羲坐起,望着她清理地上的碎片,“对不起……”
      潭潇抬眼,正对上叶展羲布满血丝的双眼:“公子何出此言?”
      “我知道,你一定在怪我……”叶展羲苦笑着闭上眼。
      潭潇低头清理着残迹,突然一只手被牢牢地抓住。
      叶展羲痛苦地看着她,“陪我说说话。”
      潭潇只觉得他的手心滚烫,抽了两下却挣脱不掉,只得由他抓着,淡淡道:“公子有话快说吧。”
      长长的沉默,叶展羲终于松了手,道:“你……听到了吧?”
      潭潇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叶展羲脸色苍白,缓缓道:“土花能白又能红,晚节犹能爱此工。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不错,你听到的一点都没错。”
      潭潇抬头看着他。
      “你一定觉得我很不要脸……。”叶展羲移开眼,看向窗外。
      “是首好诗。”潭潇淡淡道。
      叶展羲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可这明明是……”
      潭潇接口道:“我只知道,这是首好诗,仅此而已。”
      叶展羲温情地看着她:“没想到你愿意原谅我,我本想就算你去告发我,我也不会怪你。”
      “公子多虑了。今夜风大,公子坐在地上容易受寒,还是快点回吧。”潭潇站起身,正打算着今夜是不是要去紫莹那里睡,突然眼前的身影一下子罩住了她,把她拉进怀里。
      “我知道我这样做是欺君,可是考试的时候,一看到题目是咏菊,我脑子却都是你的这首诗,还有你在窗前的影子……”
      潭潇挣脱出来退后两步,冷眼看着他:“公子大可放心,即使你不这么做,我也断不会去告发你。难道公子忘了,这些诗词都是些乡间隐士所作。既然是隐士,自然不会与你争这些功名利禄。至于那本诗集,随便公子怎么处理。”
      叶展羲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半晌,突然温柔地笑道:“潭潇,你怎么可以这么看我。难道你看不出我对你的是真情还是假意么?”
      她清澈的眸子有如深潭,美得让人移不开眼,望却又望不到底。平静如波的眼神轻轻扫了他一眼,映出的是他有几分恼怒的脸。“潭潇何德何能,竟得公子错爱。夜深了,公子若没什么吩咐,潭潇也想去休息了。”
      叶展羲看了她一眼,扭头摔门而去。
      潭潇关上门,直往床上倒去。“唉,明天又该去厨房报到了。”她自言自语着,随手灭了灯。

      半夜,门“嘣”的一声被踹开了,潭潇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也不知这门好端端地得罪了谁,一个晚上被摔了两次。隐隐约约的,却见门口站着一女子,恍然是菁儿,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屋内昏暗,看不清三人的神色,但瞧那架势,应该是来者不善。
      潭潇定了定神,随手披上了件衣服,面有怒色,道:“这么晚了,到底什么事。”
      “什么事,哼。”重新点亮的火烛映着菁儿冰冷的神色,“先把她关到柴房去。”
      话音一落,那两个家丁便上来狠狠地扭住了她。潭潇甩开他们,皱着眉整整了衣领,冷然道:“我自己会走。”说着看也不看菁儿便跨出了门口。
      再豪华的府邸也总有这么一两间破破烂烂的小屋子,阴暗潮湿,似乎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潭潇倒有了难得的清闲,透过小小的格子窗户,亦能望见外面澄清的天空。只是望着望着,觉得那抹清蓝离自己越来越远。
      那些家丁把她扔进去,锁了门便走了,没有人告诉她什么事,但是也并不是很难猜。除了给她送饭的紫莹,便无人再来看她。
      “你跟公子到底怎么回事?”紫莹担忧地看着她。
      “菁儿怎么说。”潭潇答非所问。
      “她说……”紫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却看不透她心里所想,“她跟夫人说,说你……趁公子醉酒……反正说得很难听,不过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潭潇淡然一笑,握住她的手:“谢谢你。”
      紫莹见状,松了口气,又道:“可惜我在夫人面前说不上话,不然……”
      潭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那夫人怎么说?”
      “夫人把公子叫进房里问话,也不知公子跟夫人说了些什么,把夫人气了个半死。”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潭潇,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公子有意?”
      潭潇摇摇头:“你知道我的,我更喜欢在外屋侍奉着,自由得多。”
      “可别人不这么想,谁不想飞上枝头呢,更何况现在公子中了解元,说不定就是日后的状元,前途不可限量……”
      潭潇皱了皱眉,心想,现在就算是自己看得上那叶展羲,他也断容不下自己了,却又不能告诉紫莹实情,只得淡淡打断了她:“我不想以后都依靠别人活着,不想靠着别人爬上去。”
      紫莹的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别人?丝萝托乔木,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潭潇看着她,心想自己真傻,自己这么说她又怎么会明白呢?
      紫莹走后,她觉得好累,又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车里,她捧着脸看着他俊朗的侧脸,棱角分明的眉眼,唇角淡淡的微笑。
      “还没看够呢?”他突然转头看着她,戏谑地笑着。
      她嗔了他一眼:“开车都不专心,好好看着前面。”
      “唉,以后得雇个司机,不然我可吃亏了。”
      她懒洋洋地靠在他的肩上:“那一定是世上最贵的灯泡。”
      他沉沉地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一颤一颤的。
      她轻轻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好好开车。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道:“今天怎么会突然来接我?”
      他神秘地笑笑:“给你个惊喜。”
      “什么?”
      “等会儿再说。”
      她坐直身子,认真地看着他:“不行,我要你现在就说。”
      他抿着嘴笑了老半天,似是感到了她火辣辣的目光,终于忍不住道:“签证下来了。”
      她蹙了蹙眉:“你要出国?”
      “傻瓜,那算什么惊喜。”他腾出一只手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是我们。”
      “我?出国?”她莫名地看着他。
      “你不是一直就想去加拿大留学吗?我托朋友办好了签证,随时随地都可以走。”
      她表情淡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目前还不想去。”
      他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不用担心钱的事,我会处理的。我已经想好了,到了那边……”
      “我不会去的。”她立刻打断了他。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又来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现在白天上课,晚上打工,这么辛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凑到出国的钱。”
      “我已经说过了,我要靠自己。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去的,你要去自己一个人去。”
      “别傻了,我刚才已经跟王经理打过招呼了,以后晚上你不用去打工了。我们晚上去哪里吃饭?现在你总有时间陪我了吧。”
      她咬了咬唇角,冷冷道:“停车。”
      他握着方向盘:“潇潇,不要再任性了。”
      “我说停车!”
      他皱眉看着她,眼里满是疼惜:“你这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呢,每次都是这样。你知不知道我看你这么辛苦,心里有多难过。”他腾出一只手,拢了拢她耳边的秀发。
      她推开他的手,转过头,一束强光正好刺入了她的眼,这才惊觉对面摇摇晃晃的卡车。
      “小心!前面!”
      他忙转方向盘,可是却已经晚了。
      最后的画面,是看到他扑上来挡在自己的面前。

      惊醒。
      原来是个梦。
      却又不是梦。
      她喘着气,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珠。
      他,不知道怎么样了。
      突然又想到他是挡在自己面前的。
      潭潇觉得眼前似是越来越模糊了,脸上湿湿的。
      “哟,我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呢。不过才关了一天半日的就垮啦?!”
      潭潇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立在门口的菁儿。
      对着那冷然的眼神,菁儿不知为何竟有几分气短,悻悻地转头对一旁的两个家丁道:“这个贱人,枉费夫人救她回府,又这么疼她。她却恩将仇报,胆大包天,竟然敢偷府里的东西。本来是要报官的,夫人说看在她之前做事还算上心的份上,撵出府就是了。”
      终于还是被赶出府了,潭潇有些茫然地站起身,毕竟是生活了几个月的地方。
      菁儿得意地看着她,拦在她的面前,又道:“不过公子说了,虽然不报官,但是家法还是要的。不然以后府里的下人,都以为做了错事了不起就被赶出去,眼里哪里还有老爷夫人。”
      “你说什么?!”潭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她就忘了,这个时代滥用私刑根本就是件很平常的事呢。
      “拉她出去,打二十个板子。”
      菁儿扬了扬手,那两个家丁立刻就上来把潭潇拉出了门外,按在了地上……

      为什么周围这么安静呢?
      潭潇缓缓睁开眼,双眸如平静的湖面,倒映着一轮弯月。
      原来已经是晚上了,怪不得这么安静呢。
      为什么自己会躺在这里呢。
      她回忆着方才的一幕幕,轻轻地笑了,怎么就忘了呢,自己是被人扔在这里的。
      笑着笑着,湖面起了涟漪,两滴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在这里,她的性命轻贱如此。
      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根本就动不了。
      罢了,就这么躺着看星星也不错。
      曾经,她也这么躺在草坪上看星星,身边还躺着他。虽然那时的星星没有如今看上去的多,但是身边有他。
      如今,他在哪里呢?
      自己又在哪里呢?
      天地间似乎只有她一人。
      好陌生,连美丽的星空都是那么得陌生。
      看了一会儿,累得竟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回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也许死了便可以看见他了呢。
      她轻轻地笑了,安心地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似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只手扶起了自己。
      来人的动作似是有些笨拙,牵动了她的伤口,她皱了皱眉,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那人又慌忙把她放下,匆匆地走了。
      对了,不要管她,让她死在这里便是了,这样便解脱了。
      可是为什么,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她的心里竟有点失落。
      四周终于又安静下来了,意识一点一点剥离,一切都离她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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