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少女成神之路》M的马甲君

81、〇八一 挥别的过往

　　在某个阳光明媚、熏风缭绕的假日，锦司带着流云回到了自己阔别多年的老家。为避□□云与父母见面之时产生不愉快的龃龉，锦司曾提前打电话给父母简要道明情况。

　　前往的路上，锦司告诉流云那通电话的内容：“……倩倩家和我相隔不远，我们两家来往从密，倩倩基本上是我父母看着长大的，如今也是常常往我家里跑，我父母不会使用手机，每每想跟我联系，都是托了倩倩打电话给我，所以上回你才会接到她打的电话……就不提倩倩家那相较于我老家还算不错的家庭条件，便是我父母对于倩倩的熟悉程度，也令他们较了一无所知的外人而言更愿意接受倩倩，所以这回当我贸然提起我已在外交了女朋友打算跟她结婚的时候，他们是极其难以接受……”

　　流云闻言亟亟追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锦司接着道：“我觉得解释太多没有意义，我只是简单地告诉他们我必须对这个名唤祁流云的女生负责，我强调自己跟她已经订婚，之所以还没有领证，也只是尊重父母的意思，等正式见过父母后再办……至于你们是怪我自作主张抑或是负了倩倩，我无话可说，我对倩倩可以使用其他任何我能做到的报答方式，除了给她爱情与婚姻。无论现在你们接受与否，你们尽可以埋怨我，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对待流云……”

　　“结果怎么样？”

　　锦司道：“好在这些年来我父母都比较尊重我的意见，也算是通情达理的人，虽然在这事上受到的打击不小，但对于难得回家一趟的我倒也打算好言相待。”

　　“……”

　　“何况我又告诉他们我未来的老婆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好，铁定不会令你们失望的。”

　　听罢这话，流云登时将口中将要道出的话又咽了回去，最后道出一句：“你这么说不是令我压力倍增吗？你父母本来对我这个素未谋面却破坏了你原有婚姻的人不抱好感，见了我指不定有多少怨念呢，哪里还有什么满意和笑脸……”

　　锦司闻言笑道：“对自己就那么没有自信吗？”

　　流云不吭声了。

　　汽车在山上的公路尽头停下之时，从车门中迈出第一步的流云头回有了小媳妇一般羞手羞脚的局促之感，低眉顺目地被锦司牵着手进了院子。此番邻里乡亲皆知锦家那知识分子的儿子从城里回来了，还从城里带回了一个大姑娘，说是未过门的媳妇，心下止不住看热闹的心思，纷纷跟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挤到锦家的大院里来，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至于他们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了，自是从三姑六婆的闲言碎语里。锦家父母对于儿子擅自悔婚之事心生不满，然而儿子哪次回家不是大事，都是值得父母荣光满面地在乡里大说特说的事情。

　　而每到这个时候，几乎与锦家父母同时得知锦司回家的消息的倩倩的高兴劲儿那就别提了，除了这一回。对于锦家与自家结亲的事，邻里乡亲是无有不知的，而这回大家纷纷赶来探视传说中的锦司那从城里来的未婚妻，对于倩倩而言，好似正面将自己的失败瞧了个清一般，令她是格外难受。当天她在整夜的失眠之后从被窝里爬起身来，打开衣柜，倩倩面对着一柜子的四季衣衫裙裳，忽然不知道如何伸出手去。她忆起了乡亲口中的传言，据闻那城里来的姑娘是个美人儿，她的脑中随即蹦出了“狐狸精”一词，暗忖这是要和妖精相比，叫人怎么比得上呢？如此这般胡思乱想一阵，她终于从衣柜之中取出了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随后又洗浴一番，在她拾掇完毕之后出了屋来，刚好目见东方的朝阳悬挂上了树梢。

　　大半个早晨便在焦急难安之中逝去，此番倩倩不愿过早地前往锦家，面对着一双双瞧热闹的好奇的眼睛，令她想想便觉得难堪。直到远远地闻见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她才迟迟疑疑地立起身来，期待着却又抗拒着，跟随着进入锦家院子的乡亲们伸长脖颈张望。只是从人头肩膀之间的缝隙溜过去瞧上一眼，倩倩便骤然失去了进入锦家屋子的勇气。

　　只见从车上率先下来的正是锦司，虽如往常那般只身着简单的衬衫长裤，瞧起来却又与从前不大一样了。随后又见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女人，顶着一头波浪似的长卷发，上着一袭色彩淡雅、样式简约的连身裙，下踏一双三寸长的细跟凉鞋，那尖跟似是能踩进人的心窝子里。倩倩忍不住在心里重复念了好几声“妖精”，眼光却好似粘在了女人身上一般，甩也甩不脱。待见到锦司锁住车门之后，便牵起妖精往那屋里行去。斯须之间，倩倩恍惚只觉那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邻家哥哥忽然变得无比陌生，与躲在人群之后偷觑的自己之间横亘着难以跨越的距离。而现在的他，与那妖精在一起的画面，竟然是不可思议的和谐，仿佛天生一对一般。念及于此，倩倩随即转身离开了锦家大院，待锦司转头与一众或相识或陌生的乡亲招呼之时，却没能从中寻见她的身影。

　　小地方里关于新人的新闻总是流传得很快，不过是锦司回家的第二日，便有邻里的大姑大姨们开始在闲磕牙之中积极交换信息，谈论着锦家的鸡毛蒜皮。有人传言当天夜里，锦父锦母慎重安排了锦家儿子儿媳二人的住宿，执意令了未来的儿媳妇跟随着未来的婆婆睡在主卧，留下锦家父子俩在次卧相依为命。

　　而耳闻这一风声的倩倩心里猛地蹿起几丝希望的火苗，这一消息是否意味着锦父锦母并未接受锦司与那妖精的关系？这一想法在倩倩脑中循环往复，令她几近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即冲到锦家去问个明白。然而羞于与妖精面相对的想法却阻挠着她，令她迈不出一步去。

　　如此这般忐忑难安、心痒难耐地捱过了一日，不料待到次日，便有更新的消息传来，据闻从隔壁前来自己家串门的老太刚从锦家出来，顺路拐到了自己家，对自己父母说起那妖精似的姑娘并非面上看起来那般娇气，事实上还亲自在厨房帮助锦母打下手，锦母逢人便说这事，好不得意欢喜。

　　而闻罢这一最新消息的倩倩顿觉自己仿佛是被扎破的气球一般焉了下去，心下暗忖这妖精果然就是妖精，这不才区区一天的时间，就不知施了什么妖法，将未来的公婆给迷住了，十有八九当初就是这般将阿司哥给迷住的。如此想着，心里便又自怨自艾起来，脑中浮现出昨日初见妖精的场景，那尖利的细跟与摇曳的裙摆在眼前晃个不休，晃得人眼花缭乱。

　　此番早过了平日里早起的时间，她不顾屋外母亲的连声呼唤，窝在床上不愿起身。也没了前日穿衣打扮之时的兴致，穿过的那件裙子被她一股脑地不知道遗弃到哪个旮旯里，而那双同时穿过的半寸跟的凉鞋也被她塞进了床的角落，眼不见为净。

　　迷迷糊糊之中，只听从楼下大门外传来一阵喧哗的人声，其中正有锦司的声音，倩倩闻之随即翻身而起，靸着拖鞋奔至窗户边上，只见自家大门之外，正是锦司双手提着各式礼品前来拜访，只此番只见他一人前来，没有看见妖精的身影。楼下迎接的父母接过礼品，态度一如既往的热情，满嘴的不要客气的话语，只是笑容之中多了几许僵硬与尴尬。楼上的倩倩呆呆地注视着大门处的动静，直到人都进了屋，门口再度空空如也，她方才回过神来。

　　悄无声息地来到楼梯口处，这里能够听见楼下客厅里响动。只听属于主客之间礼貌的问候话语传来，是父亲询问道：“我听你爸说你已经不在原来的单位做事了？”

　　锦司那沉郁冷清的嗓音随之传来：“公司还是从前的公司，只是调换了部门，不在A市了，调回了C市的本部……”

　　“……”

　　“也就因为这样忙起来了，平时没有时间回来探望爸妈和你们。”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久，或许只是短短的十分钟，母亲终于挨不住心事，开口问起了这几日来大家最关心的问题：“那个跟你一起回来的小姐，今儿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锦司只简单地应付一句：“她在家陪我爸妈。”

　　母亲又问：“你和她现在是……”

　　话虽没说完，锦司已知晓其言下之意：“我跟她已经订婚了，这回带她回来就是为了让爸妈见见她。”

　　母亲问道：“那你跟倩倩那事……”

　　锦司答道：“伯母抱歉，当初的约定我没有办法履行，这是我单方面擅自毁约，不关我爸妈的事，你们如何怨我怪我，我无话可说，我愿意用一切我能做到的方法补偿倩倩……”

　　听到这里，倩倩再也不欲听下去，宛如行尸走肉一般下了楼去，仅仅穿着身上的睡裙，就此从自家后门出了屋子。

　　使力推开防盗门的一瞬间，她只觉山间肆掠的狂风仿佛洪水猛兽一般汹涌而来，而在拂开被风吹乱的挡在眼前的发丝之后，她目见一个人蓦然出现在自家屋后的山坡之上，将一头长发束成马尾，身上穿着七分裤与衬衫，脚上蹬着一双坡跟凉鞋，与前日相比更显清新干练。此时正坐在钓鱼所用的折叠凳上，面对着山下的方向，手捧一本速写本在涂画着什么。

　　倩倩见状，忍不住靠近前去，甫一靠近，妖精便已抬起头来，对自己笑了笑，用那自己在电话里听过的嗓音率先招呼道：“你是倩倩吧？”

　　倩倩闻言有些意外，反问道：“你咋晓得？你见过我吗？”

　　跟前之人则答得理所当然：“这不正是你的家吗？”

　　倩倩听罢耸了耸肩，又问道：“你咋在这儿？”

　　“我见这里风景不错，就想写生……”说罢面露羞赧的笑容，“这是职业病。”

　　倩倩有些好奇：“你是干啥的？”

　　“我算是个画手吧。”

　　“你跟阿司哥是咋认识的？”

　　“他是漫画编辑，我是漫画画手，我们的工作有交叉的地方。”

　　听罢这话，倩倩莫名只觉心中万般气馁，又觉羡慕非常，她的眼珠转了几转，眼光扫过跟前之人手中的画本，只见那画上的内容倒还有模有样，当真将自己家山下的风景重现得栩栩如生。

　　跟前之人见她瞅着自己的速写本，随即下意识地将速写本往怀里挪了挪，问了句：“你喜欢漫画吗？我很喜欢……”

　　倩倩闻言，终于一句话不说，就此转身往家中而去，脚步惶急而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