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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七杀(一) ...

  •   青色衣摆走动间踏着波纹一般,浑身散发着招蜂引蝶的气质。

      思遥余光一瞥,看见几个靠在一起的年轻姑娘指着沈珩的背影,捂着嘴面色绯红的不知道在笑什么。

      不自在的别过头忽然看见了那个买花姑娘。

      棣棠原来是这么来的。

      在整个儿清微观,他的师父南音真人被当做活的反面教材屡次点名批评。

      从掌教师祖,到掌教师伯。

      思遥觉得自家师父那已经是品行不端的最高界限了,直到他见到沈珩,才知道自己的师父已经算比较正常的了。

      “前辈。”

      “怎么了?晚辈。” 沈珩只是歪头,人却不转过来,语气轻佻的占他口头便宜。

      思遥:“……”

      师门清规戒律多年,让他无比想把面前这个人拧过来,纠正:站有站相!站如松坐如钟!说话严肃不要乱笑!也不要眨眼!

      他刚才一株棣棠救了他,思遥打心眼儿里觉得这是个高人。

      现在看来,什么高人。

      “前辈的脸好看吗?”

      沈珩以扇遮了半张脸,娇羞里还带点矜持:“看的呆啦?”

      思遥后退一步,一板一眼的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还请前辈不要调笑!”
      “哦。”

      “黑鸾鸟盘桓,是大不祥。应当由弟子先进去查明情况,前辈请在此等候。”说罢抬脚就要进去,被沈珩扯着剑带拽回来。

      “你打算从院墙跳进去?”

      思遥看了看院墙,正气凛然道:“晚辈不能看着他们遭难而袖手旁观,必要时也顾不得守礼了!”

      这年头的修道之人,都兴这么耿直吗?

      “好,假设这里的上百双眼睛都瞎了,你翻进去了,那你能保证你跳进去之后不踩在哪个倒血霉的客人脑袋上吗?万一正好踩在张老爷脑门上,你怎么办?”

      “我……”

      沈珩这会终于转过身来,继续分析:“就算你万幸,谁的脑袋也没踩着,然后你怎么说,拉着张老爷说你家屋顶有黑鸾鸟,你家要遭难了。人不给你三棍子打出来,都是你始祖显灵。”

      “那……那依前辈看,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思遥看了看那盘桓的黑鸾鸟,翅膀似乎又长大了不少,语气有点着急。

      只见沈珩哗的一声扯开扇子,转过身,侧头:“有,怎么没有。”

      “什么办法?”思遥问。

      “把你这个凶残的表情收一收,再笑一笑。”

      “啊?”思遥说。

      “贺喜去。”

      “小哥,我叫沈珩,三年前曾在洛州见过张大善人一次,那时候我还是个落难书生,张大善人给了我五十三两银子做盘缠进京赶考。如今听说他次子娶妻,特来贺喜。”说着,生怕仆人不信似的,急急的从布包里摸出了一枚戒指。

      “张大善人说看了这枚戒指,以后有困难就来找他。”

      仆人见他说的煞有介事,今天来的人里也有不少受过老爷恩惠的,他也不敢怠慢,忙点头哈腰的招呼:“沈公子请进。”

      思遥看见沈珩的手势,忙跟着一道进来,从外面看张府高墙大院,内里却独有一番陈设,雕梁画栋假山流水,俨然一派精巧之风。

      “你真的受过……”

      沈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当然是假的,我像是缺那五十三两银子的人吗。”

      思遥斜眼:这是重点吗?

      “可那是撒谎,如果他带你去见张……”话音未落,那仆人毕恭毕敬道:“沈公子,小道长,我们老爷正在前面招待来客,请进。”

      沈珩打心眼儿里敬佩的看了眼思遥。

      ——这个乌鸦嘴。

      “有劳。”沈珩一收扇子,侧身让了让。

      思遥抿了抿嘴。

      正厅上是个积善的大匾额,乌木沉沉,字迹宛若游龙,颇有大家之风。

      门口站了不少衣着华贵的宾客,人声鼎沸,祝贺之声不绝于耳。

      正中站着以为面目和善,长须浓眉的长者,一身儒商打扮,满目红光的和人拱手谢礼。
      “晚生拜见张老爷。”

      张老爷打量之余,客客气气的问:“小公子怎么称呼?”

      “晚生沈珩。”

      沈珩从斜搭在一侧的布包里又不知摸出个什么东西,张老爷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热情的扯过沈珩的手:“这回可要多住几天!”

      沈珩连连摆手:“晚生早该来报恩,只是私事缠身到现在才登门,已心存愧疚,怎好再打扰。”

      张老爷大手一挥,佯怒:“什么打扰,你能赏脸参加犬子婚礼,老夫感动还来不及,必须住,不住是看不起我老头子了!你要不住,现在就走,往后咱们就当不认识!”

      沈珩诚惶诚恐行礼:“晚生不敢。”

      “不敢最好,一定等老夫忙完犬子的婚事,好好跟你喝个尽兴!”

      沈珩为难的踟蹰半天,才咬了下牙:“好吧,就听您的!晚生叨扰,但这贺礼您得收下!不收我这就走了。”

      张老爷家财万贯,什么奇珍没有,拿到手里也不管是什么东西,看也没看就交给仆从:“找地方放起来,带沈公子入席,另外再命人给沈公子准备间上房。”余光瞥见木桩一样笔直的思遥。

      沈珩忙道:“一起的一起的。”

      张老爷补了句:“两间。”

      仆人领命走了。

      两人你来我往,也不知到底都明白对方什么身份没,旁人也没个插话的份儿,思遥一个人站在后面,目瞪口呆。

      客套的差不多了,沈珩行礼告退,仆人领着两人往主席去,沈珩连连客套,这才换到了偏厅。

      席间。

      “你……”思遥欲言又止,沈珩知道他要问什么,看了眼喝酒闹喜的宾客。“你什么你,没大没小。”放下杯子瞪了他一眼,完全没有刚才门口那个浪样,一脸严肃。

      思遥忙恭敬的两手一叠,道:“前辈,敢问……”

      “嗯,这还差不多。”沈珩满意的点了点头:“再叫一句。”

      “……”思遥眉毛跳了跳,果然他就不该跟他认真。

      沈珩收回视线,唔了声:“这大善人干了一辈子好事,别说他自己,我看就老天爷也算不清他到底帮过多少人。做好事虽然不求回报,但有人来报恩他还能不乐意?管他是不是受过他恩呢,再说他现在哪儿有空搭理我们,巴不得打发了我们,好去陪那些亲友商贾。”

      思遥没太明白:“那他不是说,还要请你多留几天,不就穿帮了?”

      “人就随便客套一句,你还真信了?”沈珩忍无可忍的翻了翻白眼,怎么这么……气人呢。

      思遥啊了一声,就听沈珩又义正言辞的教育道:“咱们解决完这事儿抬脚就走了,还等他给我们报恩吗?小道长你这态度太不端了,师父怎么教的!”

      思遥呆呆了说了声:“弟子明、明白了。”

      沈珩:“……”

      行吧,这小孩儿还挺……有意思。

      当打手之余还能逗逗乐,看来他们这段日子不会无聊了,希望这小孩能扛住这个压力,沈珩余光不经意地又多打量了思遥两眼,到底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看中的呢。

      **

      酒足饭饱,两人被领到厢房休息,穿过曲曲折折的假山回廊。

      领路的仆从也就十八九岁年纪,话多的很,絮絮叨叨的问两人从哪儿来。

      沈珩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东拉西扯的跟他说了半天话。

      一会问这假山,一会问那莲池。

      思遥搭不上话,教养良好的他又不是那种随意插话问东问西的人,索性就听着。

      “哎对了,我刚在门口听两个姐姐说你们这幽城,发生过一件怪事。什么怪事?”沈珩问。

      思遥疑惑的看了沈珩一眼,什么时候?

      仆人道:“哦,你说的是三年前那件事吧。”

      思遥:“……”

      这也行?

      沈珩面露讶色:“三年前怎么?”

      “也就是三年多以前吧,城西有个孙家和老爷交好,时常往来。那家小姐和我家大少爷还有过婚约,但就在成亲的前不久,大少爷忽然悔婚说不娶了。”

      思遥道:“后来呢?”

      “后来?没有后来了,孙家人在一场大火里都死了。仵作验尸说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挺惨的。”

      沈珩沉思了下,又拐了个弯儿进院子,仆从一推门:“到了,两位就在这儿休息吧,小的去前面帮忙了,有事儿您吩咐就成。”

      沈珩摆摆手让他去了,四处转了转,找到床直接就合衣躺了上去,跟没骨头似的。

      思遥看了他一眼,径自从窗边的椅子上扯了个垫子,打坐去了。

      沈珩翘着腿,从包里摸出个水嫩的桃子,在思遥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坦然的咔齿咔齿啃起来。

      黑鸾鸟,大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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