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传说》独家欣雯

4、睚眦篇（4）

　　凌颜姑娘还是在晚膳时分知道了我二哥离开了的事情。也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她一时间只是傻傻的愣在原地。她在当时对我二哥的情感绝对称不上是喜欢，只是经过了黑蛇洞那一夜，她的心里已经把我二哥视作为朋友。他不辞而别，她的心里总会是有一点不舒服的。

　　她在许久以后才向身旁的管家忠叔交代了明天一早启程回京的事宜。之后，她便拿起筷子吃起了晚餐。只是她的眼中多了一层落寞。

　　也许她心里明白，她和我二哥自此分别后再也没有重聚的一天。

　　她的丫鬟阿青见她这样失魂落魄便以为她是在想念着她在京城中的那位意中人。于是便笑着开启了她的玩笑来。

　　凌颜姑娘一时间羞红了脸颊。她稍稍训斥了那丫鬟几句，却也没有责怪什么。

　　她的眼中在这时多了一层幸福的笑意。而方才因为我二哥不辞而别而遗留在眼中的失落早已荡然无存。

　　她浅浅的微笑着，她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之中。

　　凌颜姑娘的意中人，是当今圣上的第三皇子齐宣。他在既冠之年时被圣上封为黎王。他与凌颜自幼一起长大。凌颜十岁那年与相国千金顾莺莺一起于湖畔玩耍时意外落入水中，当时年仅13岁的黎王齐宣是第一个跳入湖中救她起来的。自那时起，他便成为了凌颜心中最不可替代的存在。

　　凌颜离开京城那一日，他骑着马来送凌颜离开。他将一块刻着宣字的青花玉佩送给了凌颜，他告诉凌颜，等她回来，他便奏请圣上为他们赐婚。

　　凌颜姑娘在那一刻当真是觉得自己幸福极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她便踏上了前往青州城的马车。

　　在青州城的这几日，她不是不思念着她的那位齐宣哥哥。可是因为担心着我二哥的伤势，她便只好一再的推迟回京的日子。

　　如今，我二哥已经离去。她也可以回京去与她的齐宣哥哥重逢了。

　　她在用过晚膳以后便睡下了。大约睡到三更天的时候，她的侍女阿青忽然跑到门口叫醒了她。她正一脸疑惑的时候，侍女阿青用非常急促的口吻在门口说道：“小姐，你快出来。月郡主她出事了。”

　　阿青口中的月郡主是凌颜的嫂嫂南希月。她是前任护国将军南定方的小孙女。南定方将军与她的父亲在领兵出征时不幸战死，她的母亲自刎殉情。圣上念她一家护国有功，便破例赐了她郡主的身份。

　　凌颜姑娘跑到院子里面时，南希月就匍匐咋地面上。

　　忠叔和一干侍从就围在她的身旁。

　　凌颜姑娘望去，只见她的身上有着好多好多的血。她一时红着眼眶跑到了南希月的跟前：“嫂子，你怎么了？”她问。

　　身怀六甲且原本再过一个月就要临产的南希月在这时虚弱的拉着了她的手。“颜儿，你快走。”她对着凌颜姑娘说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凌颜姑娘问道。

　　南希月已是没有多大的力气，可是她在这之后还是断断续续的将这段时间发生在京城的事情告诉给了凌颜。原来被禁于东宫之中的太子谋反，于围猎场上派了刺客去行刺圣上。结果事败。他在之后被人发现自尽于东宫之中。皇上大怒，遂令人去彻查此事。谁知查到的结果竟是与凌家有关。皇上于朝堂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问斩了凌颜的父亲，之后又派人去缉拿凌府的一干人等。凌颜的母亲在听闻她父亲的死讯时用剑自刎。凌颜的哥哥凌宇带着南希月拼死杀出了京城。但是由于南希月有孕在身，他们在逃出京城以后便于一破庙里面栖息时被附近的一户村民发现。那村民为了向朝廷立功便偷偷进城举报了他们的踪迹。当晚，大队官兵赶到。凌宇力竭被捕，南希月虽然逃了出来，可是当她赶到凌颜这里时，她已经是奄奄一息。

　　在向凌颜姑娘说完这些事时，她开始疲惫的想要闭上自己的眼睛。

　　凌颜姑娘紧紧握着她的手，她告诉南希月她马上令人去找城中最好的大夫。她哀求南希月不要放弃。可是南希月却在这之后只是跟她道了一句：“快走，快离开这儿。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随后，她便在凌颜的怀中闭上了眼睛。她带着她和凌宇未出世的孩子，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上。

　　凌颜姑娘的哭声划破了凌府的上空。然而她的悲伤还没有缓解，青州城守卫就带着一干人等包围了凌府。那个青州城的守卫在凌颜入城那日对她极其奉承。可是刺客，他却令他身旁的士兵绞杀她凌府的一干人等。

　　忠叔在道了一声“保护小姐”以后便立马带着人与那些士兵厮杀了起来。他一边与人搏斗着，一边又在拼命保护着凌颜。在这个过程中，凌颜姑娘的侍女阿青不幸牺牲了。她是为了保护凌颜姑娘而死的。当时有一个士兵提着刀剑向凌颜姑娘冲了过来。她在推开凌颜姑娘时，那把刀剑硬生生的刺进了她的腹部。

　　凌颜姑娘一边哭着一边叫着她的名字时，她却只是让凌颜姑娘快走。凌颜姑娘摇着头，她还想要上前去扶住阿青姑娘的身体时，忠叔却已经拉着她向外跑去。

　　他们在这之后便骑着一匹骏马狂奔着。大约在跑到了城郊外的小树林里时，那匹马似乎是因为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而逐渐放慢了脚步。

　　眼看身后的追兵马上要追上来了。忠叔便从马上跳下身来让凌颜先走。他告诉凌颜，他会在拜托那些追兵以后立马与凌颜姑娘会和。

　　凌颜姑娘知道他一旦留下来那必定是凶多吉少，所以她不依。可是忠叔却在这之后用力的拍了一下马儿的屁股。那马儿随后便向前飞奔而去。凌颜姑娘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回头看去时，忠叔已经冲进了那些追兵之中。

　　那匹马儿就这样载着凌颜姑娘跑了一夜。当它停下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凌颜姑娘站在一条小溪边，她回头望去时，那些追兵早已没有了踪影。她知道自己安全了，可是忠叔和阿青以凌府的众人，全都为了保护她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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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凌颜姑娘一身粗衣麻布出现在京城之中。南希月和忠叔临死前都让她离开这儿去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安全地方。可是凌颜姑娘却没有这么做。她一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二是她心里对这京城中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想要尽快找到她的齐宣哥哥，她想着只要找到了他，那么她们凌家的冤屈就可以洗刷了。

　　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向着黎王府走去，在走到最繁华的延安街道时，她听到有几个百姓在讨论凌府被灭一事。

　　她站在人群中听他们说：“凌啸天伙同太子密谋弑君，皇上不诛他们九族已是格外开恩。”

　　可怜她父亲一身忠肝义胆保家卫国，可最终在百姓心中落得个反贼当诛的名声。

　　我不知凌颜姑娘在那一刻是怎样的想法，可若换了是我的话，我必定是要上去找他们理论的。

　　凌颜姑娘或许也想走上前去找他们理论，可是她还来不及走上前去，她的哥哥凌宇就坐在囚车上被人押解着前往斩将台了。

　　凌颜姑娘的心一时间被揪紧了起来。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凌宇如此狼狈的模样。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囚服，一双剑眉星目在此刻早已没有了任何的神采。他的头发凌乱，嘴角和额头上还有着几块因为受伤而留下的淤青。

　　凌颜姑娘在当时只觉得眼泪模糊了自己的视线，她的脚步也在这之后不自觉的跟着那囚车一起向前走去。

　　斩将台上，黎王齐宣正坐在监斩台上。凌颜姑娘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今日要处斩她哥哥的人，竟然会是她的齐宣哥哥。

　　他在她出城那日曾许诺待她回来以后要娶她为妻，可如今她在经历了一番生死以后刚回到京城之中，他却是要坐在监斩台上处死她的哥哥了。

　　我无法体会凌颜姑娘在那一刻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我只知道她当时就站在斩将台下的人群之中，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哥哥被押上了刑场。而她的齐宣哥哥，就坐在监斩台上。

　　那日的阳光并不耀眼，凌颜姑娘的眼睛却是被生生刺痛着。

　　相国顾荃在这时上前去对着齐宣说了些什么，齐宣的眼中顿时失去了最后一丝犹豫之意。

　　一阵风吹过，他那双锋利的眼眸中逐渐浮现出了嗜血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