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发冲冠（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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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天一和天二每天都像有使不完的劲，只是餐风饮露也能长个儿。很快，他们便长到了人类十五六岁的模样。他们一路走一路打听，可问到的人不是说不知道，就是都拿瞧怪物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们。久了，天二不乐意了，天一便把问路打探的事都揽了下来。
时间长了，天二又觉得不好意思，不能什么事都依赖哥哥。于是天一就说：“我们分工，你以后就负责做饭好了。”
两个人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对食物的需求一直都不多，就算很多天不吃东西也不会感觉到饿。天一这么说，其实也是想照顾弟弟。可天二是个死心眼儿，既然哥哥说了要分工，那么他就一定要把自己的那份儿事做好。
于是每日三餐成了他头疼的事，以前几天不吃也过了，现在是一顿不吃他也不依。有时候为了等他找食物，两个人要在同一个地方耽搁一整天，不过好在天一对此从未抱怨过。他只是提出过要给天二帮忙，但被拒绝了一次之后，就没再提过，每次都乖乖坐着等饭吃。饭做好的时候他都会端起碗，对天二说：“我吃了。”然后才埋头猛扒饭，狼吞虎咽的模样令忙碌了半天的天二倍感欣慰。
其实天二对于能否控制情绪这件事并不是很上心，他一向率性而为，发怒的时间和频率也比天一多出了一倍有余。天一非常担心他这种状况，也越发积极寻找能够不发怒的方法。天二不理解天一，但他想不愿让天一担心，所以也只能装作很热心的样子。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天一打听到在玄武国边境有片密林，据说密林的主人是一位法力非常高深的仙人，能满足你的任何愿望。只是那片密林非常危险，普通人进去之后只有死路一条，真正能从密林中出来的屈指可数。但人们很快便忘记了那些死掉的失败者，而只记住成功者的名字和事迹。因此每年前往迷林的年轻人依旧络绎不绝，每个人的心里都认定自己一定是成功的那个，而忽略其他。
天一和天二也加入这些冒险者的行列，途中所经历的种种艰险在此不必细说，只说当二人终于历经艰难来到密林最深处的那座传说的中小茅屋的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小茅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在周围寻找未果之后，因为筋疲力尽且天色已晚，只好在茅屋里住下。天二背着天一悄悄出去找食物，他怕天一知道了就不肯让他出门了，但这么几天在密林里天一都把带来的干粮让给自己吃，就算是石头的身体这样折腾也不行。
天二不敢走远，只在茅屋附近转悠，居然真给他发现了食物。在寂静的山道上长着一棵参天大树，树干粗得只怕要四五个大汉手拉手才能环抱的过来。那树上挂满了金黄色的果子，黄澄澄金灿灿的，极其诱人。
天二见了喜不自禁，脱了鞋便攀着树干往上爬。爬了约莫半柱香，抬头瞧见那金灿灿的果子离自己也就两臂远了，心下大喜，不由得哼起集市上学来的小调。却听得树下一声大喝，天二一惊，脚下用力，竟将支撑双脚的那根小枝桠直接踩断，身体突然悬空……他慌忙抱紧树干，却发现刚刚凹凸粗糙的树皮表面突然变得非常光滑，而且当他的身体贴在树干上时只感到浑身发冷，那树干竟透着一股子寒气。
还没等他搞清状况，就听到天一在树下大声喊道：“放开手，快放开树干！”天二愣了，双手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将树干抱得更紧了。他努力向下探着脖子，听天一的声音明明就在树下，可下面却白茫茫一片，怎么也瞧不见个人影。天一的声音越来越急，还有些发颤：“蛇……小二，有蛇！”
就在此时，一道精光闪过，天二定睛再看，哪里有什么大树……只见一条乌黑发亮的巨大蟒蛇盘旋而上，而天二就挂在它的身上，先前看到的果子已经不在，离他两臂远的地方只有一团金黄色的铜钱状花纹。
天二打个冷噤，双手不由得迅速松开，身体便滚落下去，没滚两步，便闻到一股腥臭，浑身一紧，不等挣扎便已经被一条滑腻腻的蛇尾给卷到了半空。他的胸口一阵发闷，眼前发黑，居然就这么昏死了过去。
恍惚中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摇晃着，睁开眼只看到一片漆黑。天二猛然想起先前的事，翻身坐了起来，浑身上下摸了摸，居然连快皮都没破。他摸索着站了起来，脚不知踢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发出了一声闷响。声音原本不大，却因为周围太过安静而显得突兀，把天二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他站在原地没敢动弹，那东西似乎被他踢得不远，很快便没了动静。天二这才又小心试探着往前走。就在这时，有人在旁边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公子既然来了，不留下点什么就想走么？”
天二心跳加速，脱口而出：“什……什么人？”
黑暗中那人嗤嗤笑道：“公子莫怕，奴家不会吃了你的……只是公子既然有胆量来这座密林，自然是有求于奴家，可奴家做的不是亏本的买卖，你不留下点什么，让奴家怎么帮你呢？”
“你……你说你就是这密林的主……主人？”天二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腔调，他分不清这种让他心跳加速浑身发颤的情绪到底是激动还是恐惧。
“天二公子，”那声音娇媚了些，带着笑意，“看来你对奴家的身份还有些怀疑，这一点你可比不上你哥哥啊……”
“你——”他几乎是喊了出来，“你把我哥哥怎么了？”
“四娘。”
“呃？”
“奴家名唤龙四娘，你要么叫我四娘，要是愿意也可叫我声四姐姐，别你，你，你的瞎嚷……”
“四娘，我哥哥他在哪里？”天二的脑子一时间还跟不上趟，但本能告诉他此时还是顺着这位龙四娘的好。
龙四娘媚笑一声，提高音量道：“二公子要见他哥哥，还不快把人带来，若是急坏了公子，四娘我可是会心疼的！”
话音未落，但见暗黑之中显出四点微光，接着从地面传来一阵窸窣声，随着那声音愈来愈近，那光也渐渐变大变亮。不过片刻功夫，就把周围照得透亮。天二也终于看到了这个自称龙四娘的女子，但见她一袭黑裙，外罩暗红镶金纱衣，鬓发间斜插一朵红牡丹，一双杏眼似喜非喜，嘴角勾笑，却感觉不到丝毫笑意。在她身后站着四个眉目清秀的白衣男子，手执白色宫灯，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天二只一眼扫过就觉得心底发毛，背上直冒寒气。
他低下头，却看到脚边不远处横着几截白森森的腿骨，回想刚才那一声闷响大概就是踢到它了，心跳不免又快了几下。正忐忑着，就听到自背后传来一声低唤：“小二，你没事吧？”
天二转身见到天一的一瞬间，眼眶里一下子溢满了泪水，刚刚还强作镇定的他“哇”的一声扑到了天一的身上，像以往一样打湿了天一的大半衣襟。天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摸摸他的头，像往常一样。
但很快，龙四娘的声音再度响起，把两兄弟从重逢的喜悦中拉回了现实：“二位公子恐怕还有许多话要说，奴家也不便打扰，至于你们求奴家办事的代价，二位只怕也要细细商榷一番，奴家先行告辞了……”
说话间，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竟连同她身后的四个男子一同化作烟雾消失不见了，只留下那四盏宫灯悬在半空上下飘忽。
过了半响，天二才小声问道：“哥，那个四娘到底是什么人呐？”
天一将他搂紧，沉声道：“她是能改变我们命运的人。”
天二颤声道：“可是，可是我觉得她不像是好人。哥，咱们不要求她了吧……她还说要我留下点什么东西，听起来应该不是一般的财物就能打发的样子啊！”
天一轻轻抚着天二的头发，淡淡道：“这些事你不必管，只要她能改变你我的体质，就算让我少活几年也无妨。”
“可是……可是……”天二只觉得害怕，只是哥哥这样的坚定，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那个时候，哥哥就是他的天，他所能做的就只是仰望着这片天，默默祈祷一切平安。可是任凭他如何虔心祈求，天，还是塌了。
没有了天的他之所以残喘于世，凭的只是如星火般微弱的点点希望，那是在黑暗中摸索千百年却依然向往着的一线光明。
发冲冠，这个用天一的性命换来的神器，就让他好好利用它……这一次换他来作“天”了，他发誓，绝不让天塌下来！因为那片天底下也有一双眼睛，那是他舍弃一切之后唯一无法割舍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发冲冠（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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