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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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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大雨磅砣,哗哗地敲打玻璃,第一颗雨水还未及顺着窗棱滑下,第二颗便又冲刷了下来。无数的雨滴汇聚在一起,在方寸大小的玻璃上形成溪流,雨刷左右摆动,竭尽全力将眼前的视野擦洗干净。然而似乎没什么大用处,还不到日落的时间,公路能见度已经相当低,堵塞在道路上的车队纷纷打开灯光照明,小心翼翼地向前行驶。
车内缓缓流淌的音乐隔绝了外界,温暖而宁静的气息笼罩着每个人的内心,车厢里没人说话。在经历了两天的无奈折磨后,大家都只觉得心累,能睡的都倚着椅背静静浅眠,不能睡的,睁大眼睛看窗外模糊的风景。唯一非人的那位大爷是最兴奋的一个,它被摇摆的雨刷吸引了注意,伸着舌头,随着雨刷晃脑袋。
这是连日来最宁静的时刻,就像歌里吟唱的那样,岁月静好,内心平和。
然而这样的安宁并没持续多久,一声凄厉的猫叫打破了沉寂,惊动了人们脆弱的神经。
冯延更是险些将手机扔出去。
画面里,一只身形瘦小的奶牛猫竭尽全力,正在拼命挣扎。一只青筋爆起的手死死扣住了它的头颅,任凭它四肢不断挥舞,也没有要将它放下的意思。片刻后,另一只握着刀具的手斜斜伸入画面,将刀尖对准了猫的肚子。
冯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关手机都忘记了。只一次心脏跳动的间隙,那刀尖便刺入了猫的身体,血肉翻飞,深红的液体喷溅出来,将屏幕染成一潭血海。而猫凄厉的叫唤充满了垂死的意味,一声一声,裹着行将就木的可怜无助,万般不甘地扑进死亡的深渊。
时空仿佛都凝固住了。僵硬的空气禁锢了冯延的思想,甚至动作,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握刀的手一下又一下,将可怜的小猫凌迟。耳膜被那求助似的叫声冲击,疼痛牵扯着神经,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海枯石烂、乾坤颠倒,黑暗终于覆上他的双眼,温暖的气息触动了神经,他几乎聋了的耳朵里再度传来声音,李大爷急切的叫喊敲打着他即将休克的心脏。察觉到一只手夺下了他紧紧拽在手里的手机,并关掉了视频,他浑身一松,脱力似地向后倒去,喉咙滚动,吃力地叫了声:“憬年。”
“我在。”李憬年捂住媳妇儿眼睛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毫不费力地搂进怀里。
冯延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家老攻,来自彼此身体的热量相互交织,渐渐缓和了他的情绪。他终于坐直了身子,这时才发现,不止是他,就连李憬年也吓得不轻,脸色铁青。而坐在他们后排的江川更是控制不住,抱着垃圾袋吐了出来。
倒是坐在最后的小沅看不见屏幕,伸长了脑袋好奇地问他:“冯哥,那到底是什么啊?”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冯延喘着气,紧紧搂住了腿上狂吠的李大爷。
江川吐完,狠狠灌了口水,双手抓紧了冯延的椅背,“为什么你有这种视频?”
“不是有,是收到。”李憬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方的陌生号码,神色凝重。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丁一发了条信息:查查这个号。
丁一的回复很快传来:卧槽,这是个虚拟手机号啊爸爸,你要干什么?是不是又得罪什么人了?
李憬年正在气头上,没心情跟他废话:让你查就查,再啰嗦扣工资!
别啊爸爸!丁一的信息急不可耐地砸过来,别扣工资,我已经查到了!这个号虽然用了虚拟服务器,但爸爸你也有一个专业过硬的技术团队啊!经过分析,可以初步判断这个号是属于马俟方的。
马俟方,又是这个脑残!其实无需丁一查证,李憬年下意识就觉得会是马俟方干的,毕竟这人大脑正常的机能已经所剩无几,留在脑中的只有一颗活蹦乱跳的像素花。
冯延早上才怼了马俟方,下午他就实施了报复,并且此时发生了死亡事件。虽然受害者只是一只几个月大的小奶猫,不具备任何人类社会的行为能力,但虐杀就是虐杀,可以想见,马俟方的道德已经如大厦般崩塌,再不加以阻止,下一步他要杀的,很可能就是活生生的人了。
想到此,李憬年给丁一下达了一道新的命令:向环寰通物流的高层施压,即日起解除马俟方的副总裁职务。给你两天时间,我要看到他身败名裂。
根据以往经验,像素花只有陷入绝境才会失控。而它失控的那个瞬间,就是绝佳的手术时间,经验丰富的医生可以趁机将之从人脑中强行摘除,使人免于其害。但这项手术风险极大,一旦操作不当,被像素花察觉到医生的意图,像素花会以自爆的方式结束病患的生命,如果距离够近,所有的医护人员也将被波及。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医生愿意采取手术治疗,不过,马俟方的病情似乎容不下选择了,现在李憬年能做的,只有尽快把马俟方的像素花逼出来,然后由舒培林实施手术。
对于这个办法,丁一是举双手赞同的,他几乎是秒回一个“好”字,然后打电话派人处理。
由于这段虐杀视频的出现,车厢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舒缓的音乐仍旧从电台里流出,但此时车内人们的心情却大不相同,谁也没有心思说话,就这样一路忐忑,直到宗政落把车停在了距离市区最近的服务站。
丁一开了李憬年的另一台豪车在服务站接应他们,顺便为每人准备了五星酒店的豪华便当压惊。
为了照顾大家的情绪,宗政落把车开得很慢,到达服务站时,已经夜里十点了,每个人都肌肠辘辘,有气无力,看见远远提着保温箱的丁一,就像看见亲人那般温暖。
丁一适时地展现了他的狗腿功力,打开保温箱,将泡沫饭盒一个个打开,满满地摆了一桌,荤素搭配,甚至还有热汤。
此时服务站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他们坐在服务站宽敞漏风的大厅里吃晚餐,热乎乎的饭菜刺激了肠胃,令心情也舒畅起来。直到这时他们才有闲心讨论视频的事。小沅吃着饭菜,为冯延打抱不平,“要我说,冯哥就不该救他,当初就该让他死在滑坡里,这样的人,活下来简直是个祸害。”
现在冯延平静了下来,他很随意地说:“让他死在我眼前,我怕做噩梦。”
“现在就不做噩梦吗?”丁一和小沅同仇敌慨,大着嗓门儿嚷嚷。几分钟前,小沅绘声绘色地向他描述了视频的惨状,他倒是没胆量直接点开看,不过那场面,想来比噩梦更恐怖。他说,“同样是噩梦,你怎么知道死猫就比死人好呢?冯爹你就是太心软,这个马俟方,落在我手上肯定打烂他屁股!”
冯延搁下筷子,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窗外的风声雨声,混杂着室内热闹的人声,让他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他看着自己拉拽过马俟方的双手,蹙眉摇了摇头。当时山体滑坡,连他自己都觉得快要活不成了,何况是困在车里的马俟方。换位想一想,如果被困的是他自己,他大概会吓得当场哭出来。捡回一条命的感觉是美好的,哪怕马俟方对他恩将仇报,至少他救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他对丁一说,“不一样的。我救他,并不是想要有所回报。我那个时候救他,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他认真说话的模样把丁一吓了一跳,丁一半天没合拢自己的嘴。
最终李憬年给了丁三画一巴掌,问他:“叫你办的事办妥了吗?”
丁一马上又跳起来,“我是谁啊,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爸爸!”
也许是夜晚太过冷清,工作人员打开了电视。晚间节目正回放着今天《最强脑医》的内容,美女主持人添油加醋地对事件进行描述,并随机抽取了几条粉丝评论。
“这位名为‘天外慧星MM’的粉丝言语犀利地评价马俟方为行走的人肉炸-弹,他说,他是一名实习医生,以他的专业眼光来看,马俟方将不日而亡……”
接着,她的耳朵里似乎出现了某种声音,她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激动说道,“下面插播一条即时报道,就在刚才,我们得到最新消息,马俟方导演因像素花爆炸,在家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