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为大》茶深

8、8

　　8.

　　司雩在外间同霍同光说了几句话，一个不留神，转回去的时候发现榻上空荡荡的，只有揉皱的被子一团。“啊……”他不由得按了按太阳穴，哀叹道。

　　那小山魋一心追着瀑千寻跑，又怎知道太乙叶上上下下全是禁制，凡人走上八万里也未必出得去。他掐指一算，约莫半个时辰，逢灯就得自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他好整以暇在窗前坐定，那棋盘上还留着瀑千寻的一角残局，大龙已被屠了龙首，黑子占尽中腹，却被白子围困，处处是死劫，左支右绌郁结出暴戾杀伐之气。

　　真是愁上加愁。

　　逢灯跑到太乙叶断桥前，停了下来，化作了人形。此处有阵法，他皱了皱眉，只往前挪了一小步，去仔细辨认空气中那股莲香。

　　那万顷荷花不是白栽的，雕栏画柱也不是仅仅为了好看的，断桥上刻的几道符箓，将太乙叶的莲花，池塘，断桥和小楼连成浑然一体的一个法阵，三才八门俱备，一根手指戳过去，立刻被黏腻的风裹上。他一眼就看出，这是瀑千寻名震天下的摇光阵，吞噬了不知多少修士的性命。比起万魔窟那个方圆十里的摇光阵，这个明显小得多，也纯净得多。

　　他原以为摇光阵是瀑千寻的独门绝技。

　　可见原来这个阵法初创者是司雩。

　　只不过那个摇光阵阴毒，是要杀人的。

　　逢灯不确定兰溪君是不是也要杀人，一时裹足不前。那个万魔窟产的摇光阵一步一凶险，这个倒简单得多。瀑千寻没事曾带他御剑，高高俯视过摇光阵，阵眼鲜红，裹挟着黑色的毒雾，处处是尸骸白骨。

　　那时候瀑千寻威势还没那么大，正派要集结围攻万魔窟，他还担忧地问会不会被人破阵。

　　瀑千寻只笑笑，指着西南一角道：“破阵其实很简单，引雷辟那处便是——破了也无妨。”

　　逢灯咬破了手指，正用血在手心画符要引雷，他没什么修为，做不成点石成金，甚至辟水诀都掐得稀疏，只能借助外力玩些雕虫小技。他突然眼前一花，后颈被什么东西提起，转眼之间，重重的跌落到了一汪浅水里。

　　他身边站着司雩。

　　那浅水原来是一片飞瀑，逢灯坐在水里，眨眨眼睛，和他面面相觑。

　　司雩板着脸，把他拎起来，二人一同飞到了上方一座凸起的断崖上，突然从天际滚动过一阵雷鸣，由远而近，裹挟着浓云，在断崖的下方高低错落的楼阁间炸开。

　　两人都齐齐向山下看去，被这雷声和亮起的紫光所慑，一时间无言。

　　同时响起的还有众人的惊呼，离得这么远都能听得见，空中飞剑像是小虫子一样乱窜，还有几个缨云弟子护法亮起的点点幽光。

　　那是，缨云风烟里。

　　司雩原地踱步，袍袖纷飞，头发也乱了，“我的摇光阵怎么会有雷？！”他好像有些气急败坏，但又不是冲着逢灯来的，只是自顾自地碎碎念。

　　果真是摇光阵。

　　逢灯连忙安慰他说：“我引的，你的阵法没有错。”

　　“我的阵法自然不会错。”司雩的火终于撒到他身上了，“在风阵引雷，是谁教你的？”

　　逢灯张张嘴，“那里就是阵眼，不是么？”

　　“要破阵，先得劈死你。”司雩打断他的话。“摇光阵确实能用雷破阵，可你用的是天雷么？你的符箓哪来的，怎么会那么邪门？”

　　万魔窟来的，自然邪门。他倒忘了缨云是名门正派，邪物入侵，自然有雷霆手段。

　　“我……”

　　司雩捏了个口诀，一阵狂风起，吹散了风烟里的云，他细细检查了阵眼，松了一口气。“这些歪门邪道，别学了，你若想长点本事，我可以教你。”

　　“不必了。”逢灯说。他干嘛要学兰溪君的本事，还嫌不够晦气么。

　　“你是不是左边眼睛看不见？”司雩一直盯着他，像是没听到他的回答。他突然伸手，指尖差点触到他的眼睑。

　　逢灯心下一惊，闪了过去。“你怎么知道的？”

　　司雩收回了手，道：“我发现如果我在你左边说话，你会整张脸扭过来看我，左边让你感到不安全。”

　　逢灯张张嘴，突然觉得没什么话好说，算是默认了。

　　“疼吗？”司雩看他

　　逢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