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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新仇旧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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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夫人身后跟着七八位容貌姿态上佳的女修,个个都穿着青色衣裙,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看起来明媚动人。
怪不得会有整齐的脚步声,原来宋夫人带了一支女修队。
因为宋夫人的名头,到宋家求学的女修是其他世家门派的一倍还多。
缓步走入客房,宋夫人的一颦一笑,还有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都透出几分温婉柔美的感觉。
一头银白色长发垂在身后,恍若仙女下凡。
金丹境之后修仙者可辟谷,衰老的极其缓慢。
容颜被几乎永远定格在那一瞬间。
可是心却是会衰老的。
“确实是许久不见,宋夫人。”谢淮君低着头,还保持着抱着小孩儿的姿势,小孩儿被吵醒,睡眼惺忪的在他怀里瞅着他。
他与宋夫人确实见过,但并不熟悉。宋夫人对他、对凝辉宗似乎总是有些说不清的敌意。谢家是上流修仙世家,做事都偏向低调。宋家未崛起的时候两家没有结怨,宋家崛起之后未曾得罪过。总之不亲不近,不疏不远。
近年来凝辉宗隐隐成为修真界第一大门派,不知多少世家挤破头也要往凝辉宗塞人。便是如此,凝辉宗中却一位宋家弟子都没有,不得不让人奇怪。
思来想去谢淮君也不知道到底何处惹到这位宋夫人,只好作罢。
“不知夫人来找我所为何事?”谢淮君见小孩儿醒了,把小孩儿的头扣在他肩膀上,遮住了他的脸。
这孩子是师姐唯一的血脉,他必须保护好。
若是让人知道他是师姐与白叠锦的孩子,必将招致大祸。
还好小孩儿懂事,又困得迷迷糊糊,一直都没有动弹,还很配合他,软绵绵的靠在他肩膀上。
“灵犀剑破封之后是被你拿走的?”宋夫人温声道。
“是。夫人既然知道,为何还问。”谢淮君浅浅一笑,一身凝辉宗宗服衬得他越发出尘。
说起来谢淮君,最有名的不是他的修为,而是他的容貌。
谢淮君从小便是有名的美人。当初他师父,也就是凝辉宗的掌门,还给他起了一个小名,叫沉鱼。
有一次在宗门大会上,谢淮君穿着凝辉宗宗服代表凝辉宗弟子演示剑术。本来他人就丰神俊朗,翩翩如画。而轻灵飘逸的剑法更是让各大门派的前辈都称赞。
再加上他修为极高,所以一跃成为修仙界各门派未出嫁女修的梦中情人。
显然宋夫人并未被谢淮君的模样打动,不过宋夫人身后那些正值青春年少的女修可不一定。
“今天终于见到真的谢淮君了!”
“是啊是啊,以前梦儿去宗门大会远远的看一眼都要吹嘘半日呢!”
“是呢是呢,当时我都快羡慕死了。”
修仙者五官敏锐,尤其是金丹以上的修仙者,眼力耳力都比金丹境以下的敏锐得多。后边一群小女修的窃窃私语显然瞒不过二人。
谢淮君装作咳嗽一声,扭过身侧对着宋夫人。
“这倒也是。”宋夫人温柔一笑,显得柔柔弱弱的,看着让人心生怜惜。“我确实亲眼看到你用沈舒窈的灵犀剑杀了白叠锦。”
这话说的相当有意思,若不是这事是谢淮君做的,他都以为是自己夺了师姐的剑,还杀了他的相公。
想来这也是各大门派的一块心病。
白叠锦,是魔界四大魔尊之首。是四大魔尊唯一一位实力可以比肩化神境修仙者的魔。
而进入化神境的修仙者,修仙界几乎没有!
就连之前的第一剑修沈舒窈都只是洞虚境顶峰,更遑论其他人。
可以说单打独斗,除了沈舒窈没有人能赢得过白叠锦。
可就是无人可敌的白叠锦,当着几乎所有修仙门派,所有修仙世家,被谢淮君用灵犀剑斩杀。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想起灵犀剑之前的几位主人。仅仅金丹初成便打败无数门派高手的那位修仙者,还有凭洞虚境顶峰打败白叠锦的沈舒窈,靠的不就是这把灵犀仙剑吗?
没有人会想到谢淮君杀白叠锦有其他原因。
因为谁都知道,谢淮君喜欢沈舒窈。
一怒之下夺了师姐的剑杀死情敌,多么正常的想法。
谁会想到白叠锦一心求死,谁会想到白叠锦有一个儿子,被放养到乡下只是为了不让任何人发现。谁会想到,为了给孩子一个最牢固的靠山,他选择让情敌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自己。
身怀灵犀剑,手斩魔界至尊,从此谢淮君第一剑修名声坐实。
跟着他的诀儿,自然也安全无虞。
“灵犀能为我所用……嘶……自然是认我为主。”谢淮君忍住疼,装作面色如常,还勉强挤出一丝温润的笑容来,
“我杀魔尊白叠锦,也是为民除害,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对,整个修仙界都来找我的麻烦。”
这小狐狸崽子居然趁他没有防备咬他肩膀!再怎么说也是只狐狸,小尖牙直接咬到肉里疼得他差点憋不住喊出来。
谢淮君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他一手扶着小孩儿,用被身体挡着的另一只手撸几下小孩儿的头发。他力气极大,小孩儿直接被撸蔫了。
但是撸完之后,谢淮君才突然明白过来。
这小孩儿咬他,是因为沈舒窈,也是因为白叠锦。
一个近十岁的孩子,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父母叫什么。所以那孩子才咬他,因为他突然得知,他趴在身上的这人夺走他母亲的剑,还用他母亲的剑杀了他的父亲。
可此时谢淮君顾不上这么多,只有先过这一关再说。
这么多人来堵他,不是为了取他性命就是来夺灵犀剑的。只有这宋夫人莫名其妙,说了一堆,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偏偏是这样,谢淮君拿不准这宋夫人到底在想什么。
“即便我夺下灵犀剑也不能为我所用,我要灵犀剑毫无用处。我来追你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宋夫人往前几步,坐在客房内的椅子上,后边的女修立马动作娴熟的端来热茶。
“我想知道的是——”宋夫人不紧不慢的抿一口茶,“你怀里那孩子到底是谁。”
从宋夫人一坐下谢淮君便察觉到不妙,不着痕迹的后退几步。
“怎么,这孩子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宋夫人抚摸一下鬓角,微微一笑,温柔缱绻,目光里却添了些凌厉。
谢淮君瞥一眼身后,又冲着宋夫人勾勾嘴角。宋夫人身后一干女修发出微小的惊呼声。
“说出来有些害羞”,谢淮君装作一脸娇羞的说。
“其实他是我儿子。”
宋夫人一直温柔似水的脸出现一丝裂痕。
“怎么可能!”话音未落,宋夫人身后的一位女修极为诧异,竟喊出声来。
就在此时,趁宋夫人还没反应过来,谢淮君利落的开窗,把怀里的小孩儿直接扔了出去。他自己腾出手来,从怀里拿出几张符纸扔到宋夫人面前,也来不及看有没有效果,他也从窗户跳了出去。
还好是从二楼跳下去,谢淮君跳的太急,落地不稳还滚了两滚。
就是不知道那狐狸崽子被他扔到哪里了。
谢淮君扫视一圈,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找到了趴在衣服堆里缩成一团的狐狸崽子。
心知那几道之前写好的符纸拖不了多久,谢淮君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抓着狐狸崽子往巷子里冲。
客栈离南城门不远,小城并不繁华,晚上没有夜市,大多数百姓早早的便上床睡觉,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如果在弯弯曲曲的小巷子里多绕一绕或许还有机会逃出去。
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谢淮君不认路。
一人一狐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
小狐狸崽子因为先被大人薅了毛又被扔出窗外,所以一直蔫蔫的不肯动。谢淮君身上没有修为在身,面对巷子里的高墙也无能为力,只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往上爬。
还要背着两把剑和扒在胸口的奶狐。
终于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墙头,谢淮君松下一口气,轻飘飘的往下一跳,摔倒在了一片泔水里。
原来这里是倒泔水的地方,难怪这么有味道。
谢淮君扶额,强忍下这一口气,一只手伸到外衣衣领里,撸了撸狐狸崽子的尾巴。
被突然摸到尾巴的小崽子一激灵,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九条小尾巴本来挤挤挨挨,现在都绷的直直的,像个长刺的小刺猬。
撸得顺心,谢淮君也知道不能耽搁,简单收拾一下便连夜离开了小城。一路上一大一小饿的肚子咕咕直叫。
与此同时,宋夫人略施法术,那两张脆弱的符纸便自己在半空中燃烧成灰,化为细小的灰烬。
见宋夫人挥挥手便轻轻松松解决这些符纸,却一点追人的意思都没有,几位女修面面相觑,不知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夫人。
“夫人,咱们可要去追?”一位胆子大些的女修低声问。
“不必了。”宋夫人摆摆手,示意自己有些累。另一位女修走上前来,领着宋夫人回房间。
“儿子……”宋夫人神情略有些恍惚,口里的细微呢喃却没有人听到。她扶着身旁女修的手,眼神却不知道飘忽到哪里。“撒谎都不知道该怎么撒。”
“我的儿子若是在便好了。”宋夫人嘴角缓缓勾起,眼睛里却闪烁着细碎的光。
那是眼泪,是绝望。
“只要我在一日,凝辉宗里躲着的那人——必定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