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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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羽仙观的第一天，收拾停当了，郭云喜便想去拜访拜访林傲寒。
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对于她而言，他就是个地头蛇，叙叙旧，搞好关系，总是有好处的嘛，万一将来哪一天派得上用场呢。
然而，守在门口的小道童恭恭敬敬地告诉她，国师大人正在闭关修炼，任何客人来了都不见。
郭云喜腹诽：不是一直都这么对外宣称的吗？达官贵人他也照样愿意见啊。难道说是因为她被送出宫带发修行，已经不在所谓的达官贵人之列了？
想了想，她握住道童的小手，笑道：“小仙童确定国师大人是真的真的不方便见客么？还请再为本宫通传一声。”
她一边说，手一边狂抖，两颗闪亮亮的金锞子从她的袖口硬生生抖进了道童的袖口。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仙童传话，有钱能使国师上线。
至少郭云喜是这么确信的。
小道童的表情僵了僵，半晌，“国师确实不便会客。”
他反握住她的手，抖啊抖，那两颗金锞子原路返回，又抖回了她的袖子里。
郭云喜：“……”
“那么小仙童，等国师出关接客……啊呸不是，见客的时候，烦请您给本宫递个消息。”她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又抖了一些东西回去。
这次道童没有拒绝，拢了下袖子，垂下手，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
郭云喜满意离场。
在她身后，道童四处张望了下，见到无人，便伸手往袖子里一掏——
银锞子一枚。
……好吝啬的女施主！
郭云喜和紫菀慢慢走远了，站定在槐树的浓阴下，紫菀见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说，“娘娘，少将军也许并不在羽仙观。”
“这话怎么说？”
“他常年对外宣称闭关，最主要的原因是时常需要外出执行任务。”紫菀给她分析道，“知道您亲自前来求见，于公于私，他都必然会见你一面，但他却没有，那只可能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羽仙观中了。”
“有道理。”郭云喜摸了摸下巴，“紫菀，你说的任务，指的是——”
紫菀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翻白眼，外加吐舌头的动作。
“噢，我懂了。”
郭云喜汗颜，还真是演得生动形象啊。
没想到，当天夜里，郭云喜就见到了林傲寒。
此人不走寻常路，翻她的窗，踩她的床。
她正梦到段若川和林荫月各拿一把刀在互砍，场面异常血腥暴力，午夜梦回惊坐起，她抚着胸口，惊魂未定，然后就在黑暗中跟林傲寒四目相对了。
他一身夜行衣，蒙面罩头，只露出一双眼睛，乍一看十分灵异，十分恐怖。
事后，当事人郭云喜称：我当时害怕极了，san值差点归零。
正当她要惊叫出声的时候，林傲寒及时地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扯下黑面罩，嗓音嘶哑：“别怕，是我。”
是你我才怕啊！
我们很熟吗大哥，为什么三更半夜不睡觉要来爬我的床！
郭云喜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林傲寒收回手，这时候，她才发现，他身上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受伤了？
林傲寒开门见山，“你从宫里出来，有没有带什么疗伤止血的药？”顿了顿，他解释道，“外头的医铺，不方便，我也不放心。”
郭云喜想了想，还真的有。
她离宫时想着把一切值钱的东西带走，收拾完了珠宝首饰之后，想起太医院有许多外头千金难求的药材和药粉，也顺便薅了一波。
她点了点头，“有，我去给你取，稍等。”
林傲寒松了一口气，“多谢。”
郭云喜没有惊动紫菀，下床，趿拉着绣鞋，点亮了蜡烛。
拿着烛台，她凭着记忆找出那个专门放药的木箱，一打开，真是琳琅满目，亮瞎狗眼，无从挑选。
她扭过头对林傲寒说，“要不……还是你来看看需要什么？”
一豆幽幽烛火下，林傲寒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捂住腰上的伤口，走过去，挑了些止血和有助收口的药。
郭云喜看了一眼他用手捂住的地方，血正从指缝里流出来，快要把整只手掌都给染红了，显然伤得不轻，看着怪吓人的。
这是……被捅了肾了？
她在药箱里捞起一瓶皇家秘制壮腰健肾丸，扯了扯他的衣摆，递给他。
“这个也拿去吧，将来你可能也是需要的。”她一脸同情。
林傲寒：“……”
腰部上的伤口，林傲寒很快就处理完了，郭云喜眼睁睁地看着他清创、撒药、包扎一气呵成，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像那可怖的刀伤不是在他身上似的，不由得肃然起敬。
他上臂还有一道剑伤，自己不方便动手包扎，郭云喜托着下巴看了会儿，很自觉地站起来，“我来帮你吧。”
林傲寒抬眼，没有多说，直接将自己半边衣裳扯下来，“那就麻烦你了。”
她定睛一看——啊，这美丽的胸肌……
稍微冷静了一下，她走过去，开始给他上药。
他望着她，一双眼眸幽黑深邃，“你不好奇发生了什么？”
“知道越多秘密，死得越快。”她手上动作不停，淡淡地回答道。
他觉得好笑，挑眉问道：“你觉得自己知道的秘密还不够多吗？”
郭云喜想了想，哦，好像还真是这样。
于是她从善如流，问道，“那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你可曾听说过张总兵？”
郭云喜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问：“张耀辉？”
她也曾经想过了解朝中局势，先前还在宫里的时候，闲来无事就叫紫菀给自己说两句，权当是听书了。紫菀虽然不清楚背后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但朝中大员天下皆知，还是能给她说道说道的。
那些复杂的官职都不太好记，而张总兵这人，她之所以还能唤起一些印象，是因为紫菀在提到他时，补充了一个颇为吓人的八卦：这位年近不惑的张总兵，先后娶了四房正室，最终都得了急病死了。
“是。”林傲寒道，“他镇守边区多年，最近奉旨回朝，很有可能是上面嘉许他守边有功，准备给他封侯。”
郭云喜不由得想起他们兄妹的父亲林老将军，一生征战沙场，驻守边关，对阵杀敌，最终也没能封侯……
“朝廷不是一直以来有意抑制武官么，怎么会给他封侯？”她不解。
“背靠大树好乘凉，他是张丞相的亲戚，跟张丞相是一条心。”
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郭云喜点了点头。
“阿月认为，决不能让此人成功封侯，我们便决定暗杀他。”林傲寒继续道，“不过张耀辉十分警觉，前两天他到达京城，歇在京郊别院，我早摸清了地形，独自藏身在别院等他，不成想还是托大了，他贴身亲兵不下二十人，我是死里逃生。”说完，他自嘲似的笑了一笑。
郭云喜听了直翻白眼，以一敌二十你还想怎么样？没被大卸八块丢出去喂狗已经很了不起了大哥！
“那岂不是杀不了他了？”她问。
“倘若我和阿月联手，倒是有胜算，可惜她脱不开身。”林傲寒表情淡淡的，“张耀辉必定会来羽仙观面见国师，到时是一个好机会。”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
“他的四房夫人都因急病而死，国师说他杀戮过重、妻宫不继，而他这杀戮又是为了朝廷的江山社稷，硬是替他圆了回来。这两人是一丘之貉，他回京一趟，必然是要来见国师的。”
郭云喜知道，他口中的“国师”指的是之前赢得了先帝无条件信任的那一个，而不是他自己。
沉吟半晌，她犹豫着问：“其实，张耀辉那四房正妻……并不是因病而亡吧？”
邪乎到家必有鬼。
林傲寒颔首，“他性喜虐杀，对待女人更甚，死在他手里的女子，何止那四房夫人？他不愿迎娶高门贵女，也不是因为不喜攀附权势，只是担心一个失手弄死了，没办法向夫人娘家交待罢了。”
郭云喜听得遍体生寒，有些愤愤然地说道，“那这人确实该死！”
此等人渣败类，竟然能平步青云、封侯拜相，也难怪林荫月想要改朝换代了。
林傲寒望了她一眼，话锋一转，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愣，“你不是知道么。”
“我是说你原来的名字。”
“你不是不问吗？”
她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说过的话——“从前的事情就如同过眼云烟，知道也无用，不如不问。当然，如果你想说，我也愿意洗耳恭听。”
他温淡一笑，“现下有些好奇了，你不愿意说便罢了。”
“告诉你也无妨。”她耸了耸肩，“我原名叫郭云喜，不必去查，你查不到的。”
昨日种种，原本应当譬如昨日死。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以自己原本的身份活着。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云喜’？”他问。
“对。”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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