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渣前夫成了我的小太监》束尧

29、二十九

　　郭云喜被禁足的第三天，段若川取来了饲养同心蛊母蛊的药粉。
　　“接头这件事情，你干得不错嘛。”她表扬道。
　　段若川没说话，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端妃为什么要给你用这个东西？她自己用，让皇帝对她死心塌地的，不是更好吗？”
　　自然是因为端妃她在下一盘更大的棋啊，不是每个女人都追着男人跑，费尽心思讨男人欢心，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OK？
　　当然，她暂时不会把真相告诉段若川。
　　郭云喜正躺在床上，懒得动弹，于是就支使小川子给她倒杯热水来，小川子很贴心地帮她把药粉倒在水里搅匀，递给了她。
　　她支起上半身，接过白瓷杯，皱着眉头一饮而尽，囫囵吞枣，也没尝出个什么味道来。
　　段若川在旁边一直盯着她看，她觉得他的目光有点奇怪，扫了他一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谷嫔的事情，我知道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地说道。
　　郭云喜摆出漫不经心的态度，“嗯，所以呢？”
　　虽然隆熙帝授意端妃下令让宫人不得讨论此事，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段若川知道她“害死”谷嫔孩子的事情也很正常。
　　但她不知道的是，段若川并不在意到底是不是她动的手，他相信她不是那种人。他真正在意的是隆熙帝不管不顾地护着她的事情，老实说，让他很有危机感。他担心她被隆熙帝打动，即便找到了回现代的方法，也不愿意离开了。
　　郭云喜还以为他要指责她恶毒，没想到，他却轻轻地开口问，“你现在……还想回去现代吗？”顿了下，又急急地补充道，“隆熙帝喜欢你，只是因为同心蛊罢了，他并不是真心的。”
　　她把茶杯往他手里一塞，又躺了回去，“真心还是假意，又有什么所谓。”
　　不过，段若川这么一说，还是让她认真思考了一下。
　　她想了想，一开始，她确实觉得如果回不去了，留在这里也不错，每天吃饭睡觉欺负段若川，仗着隆熙帝的宠爱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但谁知道背后居然还隐藏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她以为自己是个宠妃，结果是个逆贼，真是太没有天理了。
　　比起眼下愈发变得惊心动魄的日子来，她在现代的生活实在是安稳舒适太多了。说真的，连林荫月都想回去，她怎么可能不想回呢？
　　于是她实话实说道：“我还是比较希望能回去的。”
　　“好，记住你说的话。” 段若川说，“如果有办法，你要跟我一起回去。”
　　郭云喜很理解他迫切想要回去这种心思，毕竟原来是高高在上的段总裁，现在成了低人几等的小太监，这种落差谁受得了呢？
　　她随口回答道，“行啊。”
　　本以为他们的谈话这样就结束了，谁知段若川在旁边站了半天，沉默许久，突然开口说道，“回去以后，我们复婚好不好？”
　　郭云喜：“？？？”
　　她吓得腾地一下子坐起了身，不可思议地看向段若川，吐出一连串问句，“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有病吗？吃药了吗？要不我带你去太医院把把脉？”
　　段若川面沉如水，“我是认真的，我们从头开始，我往后会对你好的。”
　　“你什么情况？”郭云喜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讥诮，“身体残缺导致心理变态吗？我跟你结婚五年你没有在乎过我，你现在不会要告诉我你喜欢上我了吧？”
　　看着她质疑的表情，段若川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他很想告诉她，或许是在他自己都还没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她了。只是他那该死的骄傲和自尊，还有他对白芷的旧情，不允许他承认自己的心思。
　　如果不是一同穿越到大胤，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女人，看着她对别的男人巧笑倩兮，他也不知道，还需要多长的时间，他才能够正视自己的感情。
　　可他说不出话，良久，艰难地点了点头。

　　郭云喜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她不说话，望着眼前这张跟段若川本人有六七分相似的、青葱稚嫩的少年脸庞，仿佛一瞬间越过了重叠交错的时空，看到了上辈子少年时期的他。她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她一直都知道，段若川这个人天资聪颖，从小样样过人，只要他肯用心去做，就没有做不好的事情。她甚至想过，如果段若川不是倒霉催的穿越成了她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而是穿越到外头哪怕是随便一个平民身上，他都绝对有本事让自己在大胤过得风生水起、扬名立万。
　　可惜老天爷是公平的，上帝给段若川开了无数扇门，同时也给他关了一扇窗，那就是感情的窗。
　　他向来不擅长处理感情方面的事情，否则，她、他和白芷也不至于最后弄成那种局面。当然，跟林荫月那个时空里的混乱程度相比，他们的那种局面也不算太难看了。幸福是对比出来的，这一点她得感谢林荫月。
　　段若川不知道郭云喜脑瓜子里在想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愤怒逐渐过渡至平静，嘴角甚至还挂上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郭云喜走到八仙桌边坐下，深呼吸一口气，做好了促膝长谈的准备。
　　她看向他，脸上带着知心大姐姐的温和神情，问道，“段若川，你有没有分析过你认为自己喜欢我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喜欢一个人需要原因吗？”段若川反问，“你当初喜欢上我，也有原因吗？”
　　“废话，当然有原因了！”郭云喜一拍桌子，“不就是因为你帅吗！”
　　段若川：“……”
　　“过去的事情咱们暂且不提，现在，让我来给你分析一下，为什么你觉得自己喜欢上了我。来，坐。”她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一副像是站在名师讲堂上的样子，“第一，男人的占有欲在作怪。”
　　段若川一口否决：“不是这样的，我觉得……”
　　“闭嘴，听我讲，不要说你觉得，我要我觉得。”郭云喜打断他，强势地继续进行对他的心理分析，“第二，也是更深层次的原因——我们俩一同穿越来了大胤，某种程度上，你跟我就是这里的异类，我们俩不得不相依为命，这种紧密联系的命运共同体的关系，给你造成了一种错觉，也就是你喜欢我的错觉。吊桥效应，听说过吧？就跟这差不多意思。”
　　很显然，如果让她分析下去，她还能头头是道地讲出个“第三”、“第四”来，但段若川不愿意听她继续说下去了。
　　他站在原地，只感到莫大的悲哀。
　　她在乎他的时候，他不在乎，对她的付出和爱意熟视无睹。
　　现在他终于能够正视自己的心意了，她却不愿意相信他。

　　段若川大步走过去，站到郭云喜面前，垂下眼帘，认真地盯着她，“不是你说的那样。云喜，我是真的想要跟你重新在一起，我只问你，回去以后，我会待你好，过去的事情，我会千倍百倍地补偿你……”他一边说，一边慢慢蹲下|身子，逐渐变得与她平视，“这样子的话，你……可以原谅我吗？”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几乎带上了恳求的意味。
　　直到这个时候，郭云喜才明白了。
　　他是认真的，他居然是认真的。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对一个人说话，用这种几乎算得上是卑微的态度，尤其他说话的对象，还是她郭云喜这个人。
　　她跟他对视良久，而后猛地站了起来，冷笑一声，“如果真是这样，段若川，那我就要问你了，你是看不起你自己，还是看不起我？”顿了顿，“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我原谅你。我早就原谅你了，段若川。”
　　奥斯卡王尔德说过，“为了自己，我必须饶恕一些事，因为一个人，不能夜夜起身，在灵魂的园子里栽种荆棘”。
　　所以，在听完林荫月的事情之后，她就已经决定原谅段若川了。
　　另一个时空里的她，跟在她那个时空里的段若川和白芷，可谓是有着深仇大恨，但她不同，她没有非要把自己变得面目丑恶也要去报复的那种仇恨和痛苦。
　　她原谅他，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放过自己。
　　段若川听了她的话，瞳孔里有喜悦的微光闪过，她的意思是……如果回到现代，她愿意跟他重新在一起吗？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却将他的希望瞬间扑灭。
　　“我原谅你，不代表我就会跟你玩什么破镜重圆的烂戏码。”郭云喜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不喜欢你了，以后也不可能重蹈覆辙。”
　　事到如今，她终于可以坦坦荡荡地对段若川说出“我不喜欢你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天涯何处无芳草，她何必非要在一棵老歪脖子树上吊死呢？更何况，男人和婚姻也不是什么生活必需品，她一个人过，无牵无碍的，岂不是更加自由自在？
　　听了这话，段若川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在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想从她的神态中找出哪怕一丝撒谎的迹象来。
　　郭云喜坦然地回视他，然后看着他的脸色逐渐灰败下去。
　　她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态很好。
　　就好比隆熙帝，在享受了他的宠爱一段时间之后，当她得知同心蛊的真相的那一刹那，她也只有震惊和意外，没有丝毫的失落或伤心。
　　只要从一开始就不在乎，不抱有期待，便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到她。

　　这一场眼神的拉锯战，终究是段若川先败下阵来。
　　他转开头，逃避似的，非常僵硬地另外起了一个话题，“这里有位国师，如今在京郊闭关修行，据人说，确实是有些神通。或许他能够帮我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回去的法子……”
　　“这样吗？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她很自然地接过他的话，“那你先把事情再打探清楚一些，等我不用禁足了，我们就找个由头，出宫去拜访他一下。”
　　瞧瞧，段若川都被逼成什么样子了，她在心里啧啧感叹，本来是多么坚定的一个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现在都已经开始寻求玄学的帮助了。
　　她说完，屋里一阵沉默掠过。
　　等了会儿，她问，“还有什么事吗？”
　　段若川：“……没有。”
　　“那你就退下吧。”她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