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成》七条尾巴的猫

22、清洗（2）

　　接下来的一个月，常新照常复习。考研的日子越来越近，生活愈发的紧张起来。成堆的复习任务让常新的神经绷成了一条直线。

　　除了晚上的训练，常新就在图书馆度过一天。

　　现在，他已经能做到基本的祈福和想象了。最重要的是，他开始能有意识的控制自己的能力。

　　要说有什么糟糕的事情，那便是佩玉了。

　　从那天晚上他重新开始使用能力，和佩玉有关的所有细节一点一滴的随着日常的生活回到常新的记忆中……梦中真实到不可思议的场景，甚至是走在路上，似乎都能听见佩玉的温柔的嗓音。

　　十一月已是深秋早冬，常新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羊绒围巾，迎着风回家。

　　他无意给任何人、或是非人类添麻烦，这段时间只希望远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一个小小的纸鹤打乱了他的思维。

　　这天，窗户被轻轻的叩响。常新抬头，发现十楼高的窗户外，一个小小的纸鹤发着白光，努力的将自己挤进窗户的缝隙里。常新犹豫了片刻，选择了漠视，继续复习。

　　声音慢慢的变小。

　　一直到深夜，常新起身抬头，发现那只小小的纸鹤依然没有消失。

　　它把自己折叠起来，卡在窗台的轨道缝隙里，一动不动。仿佛是看到常新再看它，又开始往窗户缝隙里挤，表示自己想要进去。

　　常新再次无视它，起身去洗澡。

　　回来的时候，那只纸鹤依然在窗外，一阵风吹过，它摇摆着被吹走，又费力的飞回来。常新叹口气，轻轻的打开窗，把又要被风吹走的纸鹤抓进屋子。

　　纸鹤一进屋，好似特别的雀跃，身上发出盈盈的白光越发显眼。它似乎不会说话，只是围着常新不停的飞，小翅膀不断的挥动着，像是蜂鸟一般。

　　常新看着它，眼睛都要被晃花了：“别飞了，停下。”小纸鹤这才乖乖的停在常新面前，常新伸出手接住它，然后看见小纸鹤抖了抖，抖出一团盈盈的白光，飞向常新。就像一个念头的具象化，常新知道了小纸鹤想干什么。

　　——不要，小组，消失。

　　不要帮助小组，我们不想消失。

　　纸鹤身上的白光似乎减弱了许多，常新双手捂住它，好一会儿，才松开，只见纸鹤身上的白光加强了，飞舞起来更加灵活，它停顿了片刻，白光再次聚集，但是常新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纸鹤扔出窗外，一把拉上窗帘。

　　眼不见为净。

　　常新躺在床上，其实很难说服自己这些事情和他自己无关。他第一次带去给边子轩的玻璃珠被当作了电池一样的东西，给各种道具充能。后来的练习、教学过程中，他也做出了不少的道具，清除执念的、转移念力的、消弱记忆的……

　　常新把脑袋藏在被子里，强迫自己入睡。

　　……

　　不知道是怎么的，来找常新的小东西越来越多了。

　　有时候，常新去上个洗手间，回来就看见自己桌子上的本子上写了一行字：能不能不要帮小组。然后字旁边还有一支微微发抖的红色铅笔，铅笔上印着：孔子赐福四个字。

　　大中午去吃饭的路上，学校的樱花会在冬日里莫名其妙的瞬间开花。

　　一阵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的朝着常新飞去，大学覆盖的道路上粉色的樱花看着绝美。

　　常新面无表情，心里只有一个字：吵。

　　每一片花瓣碰到他，一个念头就会在他的脑袋里回荡：不要、不要、不要……

　　当天，这棵樱花树就上了校微信头条，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这棵树，还以为是梅花，有人却执意说是樱花，校内网上吵的不可开交。

　　后来几天，常新都绕着那条路走。

　　……

　　这种日子持续到十二月，每天不断的有大大小小的奇怪事情发生，幸好没有上新闻，要不然小组的人又是一阵头疼。

　　直到考研的日子终于来临。

　　常新准备好纸笔，拿着打印的准考证，上了考场。他以为会很紧张，谁知道，早上出门的时候，依然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他去的不是图书馆，而是教学楼。

　　准备考研的一年，说来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总体还算平静。最后一门考完走出考场的时候，常新想：终于结束了。

　　但是，当他走到公寓楼下，远远的看见那只狐狸。和神话传说里的不同，这只狐狸的容颜不算妖艳，但无疑是绝美的。她一身狐皮、头戴貂帽，雪白的面庞上带着些许的红晕，奢华低调。

　　常新远远的停下脚步，盘算着自己要是扭头就走，这只狐狸会在这里等多久。

　　狐狸却一抬头看见了常新，她也不着急，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雪里凝视常新。

　　没法，常新只好慢吞吞的挪过去，他还以为考完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狐狸这一次来，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却是冰冷的，她用一种极为悦耳的嗓音说：“往先念你还小，不懂规矩、不知世事。这几个月来，你却不断的帮助小组制作各种道具，不论是是因为什么原因，即使你帮助很多小物继续存在，也难以维持我们和小组之间的平衡。”

　　很久以前常新就明白，自己很难再置身事外。只是，他不能明白，为什么这些被企盼着创造的生物，最后却和创造他们的人变成了仇人一般的存在。

　　不论是美好的愿望还是卑劣的谎言，形成的造物都是被企盼着“出生”的。

　　狐狸说：“大多数的存在都是被寄托了人类的念，它们不能言语，没有思维，只能被当作吉祥物一般的存在。但是，也有小部分的存在有自己的思维、情感。他们之中，有部分天生带着’恶意’，但这并不是他们的本意。你们以此为借口创造了他们，现在却又轻轻松松的以此为借口，指责他们，让他们消失。

　　“常新，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即使你没有亲手造成这些结果，但是只要一个念头，它就会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来。你们人类的恶意，为什么要由我们承担？”

　　说到这里，狐狸就停下了，她想要常新给予一个答案。

　　雪花慢慢的落下，常新似乎能听见它们飘落的声音。

　　一直以来他都在逃避，告诉自己，不要思考，不要回忆。假装那些事情不曾发生，不论是美好的还是伤心的。一心想要回到原来的生活。

　　——你不是喜欢我吗？

　　这是佩玉曾经问他的话语。

　　他喜欢佩玉，这是毫无疑问的。

　　佩玉的一点一滴都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他对他的宠，他对他的溺，他对他的理解与宽容……

　　只是……

　　常新艰难的开口：“你们的存在……更多的人类，并不知晓。”

　　他侧头看向学校后方绵延的山脉，他的话语似乎也沾上了冬日的寒意：“我问过离猫，大多数的造物，都是没法「成真」的，需要靠着人类一次次的执念，一次次的回忆，加深他们存在的’记忆’。这样，他们才不会消失。”

　　狐狸看着这个男生，年仅20岁的男生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孩子。他没有打算常新，听他用一种极为冷漠、淡然的语调说：“这个世界上的人类中，大多数都在企盼。而其中有些人，可能每天都有新的企盼，他们甚至与不记得自己昨天曾经希望的事情。还有些人，他们期望着自己的企盼发生，但是一旦事情真的发生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常新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

　　脑袋里仿佛一团浆糊。

　　他快速绕过狐狸进入公寓楼。

　　电梯一层层的上升，常新的心却在一层层的下坠。

　　电梯门打开，常新低着头，正准备往前走，却撞到一个人身上。

　　他抬起头，是边子轩。边子轩露出错愕的神情，常新听见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问：“你怎么了？狐狸跟你说了什么？”

　　常新眨眨眼，泪水滑过，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尴尬的抹脸。

　　太丢脸了。

　　他说：“没事。”话一出口，却发现自己连嗓子都是哑的。

　　这事儿简直莫名其妙。

　　有什么好哭的。

　　常新快速绕过边子轩，拿出钥匙想要回房。钥匙找到了，但插了很多次都没有插进钥匙孔。

　　电梯门在身后默默的关上，常新却没有听到电梯下楼的声音。

　　边子轩站在常新身后。这个小学弟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有时候却让他觉得善良过度。他会在训练的时候，往道具里面灌输其他的念，以增加道具的约束作用。上周的消除道具，他们在使用后才知道，那个道具只能消除“会伤害其他生物”的念。这种非常抽象的「心成」其实是非常难以掌握的，他们需要非常强大的理解能力和精准的控制。

　　什么是伤害？就算是离猫这种毫无攻击性的造物，也是会“伤害”其他生物的。他会利用人类的贪婪、欲望，制造混乱，就像上一次的金子事件一样。

　　一道波动隐约从空气中滑过。

　　门锁“咔哒”一声打开。

　　常新快速溜进去，就想关门。边子轩一伸手，轻松把门卡在要关不关的状态，说：“今天老大不在，你又考完了，我们出去转转？”

　　常新回头看了一眼把在门上的手，皱眉，不耐烦的神色一闪而过，他狠劲拉门。

　　“啊——！”边子轩忍不住惨叫，却没有松手半分，固执的抓着门边不松手。

　　惨叫把常新从偏执的情绪叫醒，冷不丁一分神，门就被边子轩拉开。他快速挤进来，关门，然后轻车熟路的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冰块一股脑的倒在手上。

　　看见他被门夹的肿的手，常新呆呆的站在厨房门口，没有动。

　　边子轩看着常新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无奈的感慨：这学弟除了有时候善良过度，还有时候傻傻的，心理年龄有点儿小，绝对不止比他小一两岁。他又问了一遍：“那只狐狸说什么了？”

　　常新挪开目光，咽了几口口水，确定嗓子不再嘶哑，才说：“让我不要再和你们接触了。”

　　边子轩忍不住笑了，一手捂着冰块说：“这是怨你了。你的道具非常强大，让他们措手不及。”

　　常新听着，没接话。

　　边子轩：“加大清理力度，是计划很久的事情。你只是个契机，别在意。原因我也是上个月才知道。”然后他讲了一个故事，或者说，一个恐怖故事，“半年前，城郊发生了一起杀人抛尸的案件。凶手是一个逃犯，他被打工店老板认出以后，想要灭口。匆忙之下，露出了很多破绽，不到三天就被抓住了……”

　　常新看着他，边子轩停了会儿，但还是继续讲下去：“这件事，本不能外传，但是老大说必要的时候可以告诉你。凶手很快就被关进监狱，但是，那个凶器却因此染上的「心成」。和我们平时实现的那些东西都不一样，那是一种几乎纯粹的恶意。案子就不详细讲了，在这件事情发生后，凶器经常会自主的袭击其他人。最开始是轻微的擦伤，然后是割伤，后来越来越严重，甚至……危害生命，几乎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才被送交小组处理。”

　　常新问：“为什么不早点送到？”

　　边子轩说：“离猫应该告诉你了，每个人都有「心成」的能力，就看强弱。真正强到可以控制的，像我们这种，很少。大多数都是因为一些偶然而实现的「心成」。这种东西，其实很难用言语表述。如果扩大范围，也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边子轩现在说这些，其实只是为了告诉常新，定期的清理是保障安全的必要行为。

　　常新却没法认同。

　　边子轩看着小学弟又开始晃神，忍不住掐了一把小学弟的脸。

　　这一下，真的下了狠手。

　　常新忍不住叫了一声。

　　边子轩勾起嘴角：“疼吧，疼就对了！比你刚刚夹我那下轻多了。”

　　常新默默的揉着脸颊盯着边子轩。

　　手机响了一下，常新拿起来一看，是楚航发来的信息，说要一起去撸串，地点就在学校后门那条小吃街，他请客。

　　边子轩凑过来看了一眼：“去呗，我们一起去。”

　　楚航那边对小组并不待见，也不知道这些人做了什么，谁谁都不喜欢他们。

　　边子轩说：“这家伙还是我的调查对象，正好去问几个问题。”

　　常新：“……”这两个不会打起来吧。

　　常新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边子轩举起手：“放心，你看我，伤残人士，不会打起来。”

　　他们这种人打架又不用手。

　　常新还是带着边子轩出门了。

　　楚航看见常新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再一眼看见跟着常新的边子轩，脸上变的比翻书还快，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你怎么还带着他？不怕当街斗殴啊。”

　　常新淡淡的嗯了一声。

　　楚航又看见常新的眼眶有点红，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我去！你的眼睛怎么还是红的？你们刚刚打了一架？”

　　常新刚准备说没有，又听楚航问：“谁赢了？”

　　这叫一个心累，常新把楚航按在烧烤摊的椅子上，对老板说：“50块钱的羊肉串，一条鱼，一份韭菜，一份茄子。”

　　吃的都没法转移楚航的注意力，这货又看见边子轩的伤残的手：“肯定是你赢了，做的好！就应该让这些人知道我们野生力量的厉害！”

　　老板的记忆已经被串改了，此时看见常新，一脸的抱歉：“小伙，上次抱歉了，这次放心吃！给你打折。”

　　常新点点头。

　　楚航注意力很快就被分散，开始讲起了八卦：“常新你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常新一碰见楚航就是满脑子的槽等着吐。

　　“好像是城郊的一个菜市场前几天下了鱼雨。”楚航一脸神神秘秘的表情，“都是很小很小的小银鱼，从天而降，那块儿的猫喜的不得了。”

　　常新看了边子轩一眼，边子轩点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你们应该知道的挺快的，便宜你们了，那么多银鱼。”楚航说这，竟然还露出几分羡慕的表情，“小银鱼油炸起来特别好吃！常新你要不要弄一个出来？油炸小银鱼？老大说你的话可能可以成功。”

　　常新不知道傅一朗怎么说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本意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楚航还在说：“要真的出来了，我们七三分，你七我三怎么样？”

　　边子轩这时打断他们，对老板喊说：“我们还要20串羊腰子。”

　　楚航转头大量边子轩，说：“帅哥还需要吃羊腰子啊～”这语气里满满的不怀好意。

　　边子轩毫不脸红：“嗯，自己补补，起码不需要找人帮忙。”

　　这东西和「心成」能力有半毛钱关系？

　　常新听着这两家伙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心里的槽都不知道怎么吐。老板上菜挺快的，羊肉串和鱼很快就上来了。常新不想插嘴另外两人的对话，兴趣缺缺的自顾自吃着。

　　不知道楚航突然搭上了哪根筋，他突然说：“你是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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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想说什么，但是目前确实是心里乱糟糟的。
一只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
就……
下集预告：前方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