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搞》默念霜

24、第二十四章

　　她差点忘了该如何跟对方打招呼，刚刚还春风拂面的神情就此打了个折扣，一时不知该如何表现。

　　赵昱维却也只是向她招招手，转身小跑回到体育课集合点。
　　妙思玙还在看，看着人的后背，一转眼时间竟会这么快。

　　六月来临，当大家还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并没有感受到毕业即将来临的分离，有些人这辈子可能也就最后这么几次相见了。

　　同学录和试卷混为一谈，桌上永远有写不完的纸。

　　妙思玙还在想能不能让赵昱维写一份，她把同学录带回寝室，向晚的信息也不能放过。
　　她还帮范恬也带了一份，说是拜托能让向昭写，她不清楚范恬何出此意，不过当初也确实感谢向昭把范恬背到医务室，这两人好似没有特别大的交集。

　　向晚知道来意后好像也并不例外，她自己最近也在写这些东西，还问妙思玙：“还要我帮忙让谁写吗？”
　　“啊？”学姐这话搞的她好迷茫。
　　“快点哦，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这周结束我们就不会上课了。”向晚招招手，最后提醒。

　　妙思玙赶忙从自己同学录里面找了张最好看的纸张，非常谨慎的递过去，小心翼翼说道：“赵学长。”
　　“我就知道。”向晚眯了眯眼，好像如她所料。

　　“恩？”
　　“没什么，我会替你保密的，这个我就说是我自己要的。”
　　“不用，你直接告诉他吧，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的。”她还是更愿意接受现实。
　　向晚点点头：“也行。”

　　没成想第二天晚自习下课，向晚就把东西拿回来了，范恬要的向昭，她要的赵昱维的，通通成真。

　　何媛媛凑过来瞧了眼，并不好奇，他们这最近一直都在找认识的学姐学长写同学录，深怕错过最后一次机会。

　　妙思玙盯着熟悉的书写内容，果然跟他想象中一样。
　　地址赵昱维填了两个，陵南市和东祥县都写的清清楚楚，门牌号也不放过。

　　“他是怕你找不到路吗？”向晚随口一说。
　　“恩？”
　　“怎么不把家里密码写上去啊，这小子可真行。”向晚还在那儿自言自语。
　　妙思玙没搞懂对方什么意思，却还是木楞的笑笑，慢慢翻开后面的留言。

　　结果大失所望，只有简短四个字：“梦想成真。”
　　她想着想着就红了眼眶，鼻子有些堵塞，这四个字对于妙思玙实在是太沉重了。

　　可她最想成真的梦便是：赵昱维。

　　晚上妙思玙还在被窝里偷偷流泪，这是她第一次对于离别有个清晰的认知，明明知道他们还会再见面，却又有一种不太自信的害怕。

　　万一中考考砸了怎么办？
　　万一他后面交了女朋友怎么办？
　　本来一开始她就不该奢望这些不真实的东西，到最后还是自作自受的痛苦。

　　她想着想着，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眼睛成了肿眼泡，就差眯成一条缝。

　　等早自习背课文时，眼睛还是单眼皮的状态，大家都看的出来妙思玙眼睛肿的明显，后排男生还嬉笑说是被马蜂蛰了，范恬又是不客气的把那本厚重的双语字典扔向后排。

　　“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我心里压力很大。”范恬想到了自己身上。
　　妙思玙本来情况还好好的，被这么说心情立即就沉重起来，才发现自己原来会舍不得这么多人离开自己，太难受了。

　　她再次忍不住的在教室里哭出来，班上几个泪点低的女生也偷偷抹眼泪，在一起相处三年，多少欢声笑语和怒骂嘲讽，都在这个时候化干戈为玉帛，成为时间长河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原来大家都是如此重要，如此情深义重。

　　刘庆华走进教室看女生哭成一片，第一想到的是班上调皮捣蛋的男生，非要最后一周修理人才能舒坦。

　　“刘老师，是她们自己哭的，我们可没招惹。”
　　一个逞能要面子的女生还非不承认，故意说道：“你胡说，就是你欺负我们。”
　　被点名的男生有苦说不出，还被叫出去罚站。

　　“好啦，大家调整下心态，这周五最后一天我们办个茶话会，有节目的出节目，有点子的给意见，生活委员算算班费还有多少，酌情支出买零食水果啥的，大家合理决定就行。”

　　“真的要毕业了啊！”范恬抱着妙思玙，自己这血性的女生也会泛起泪花。

　　-

　　这一周，学校出现了很多表白事件。
　　大胆的更属高三前辈们，为了不遗憾这个夏天，又怕再也无法相见，一个文科班即将留学的学姐站在阳台上，对着对面理科班的学长，大声的说道：“我再也不想跟你隔空相望了。”

　　听到情况的老师没想着去制止，这些孩子基本已成年，马上就要离开学校。
　　多么美好的瞬间，想花一样。

　　结果是学长当时没有立即回应，第二节课却冲到学姐教室，只道了句：“我会等你回来。”

　　像这种有结尾的告白实属难得。
　　学校一天里分分合合的情侣不再少数，很多人冲动下的意识都是模糊的，等到说出话等到失望的结果，就更会挫伤的一败涂地。

　　这种事上，初中班班主任严格警告班上同学，不顾后果做这件事，就要想清楚是否能毕业。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为了不影响毕业考试的心情，老师当了中间最讨厌的人。

　　“我才不那么傻呢，是小说不好看还是游戏不好玩？”方霞在课外时间一个灵魂回应，她已经快一个月没借书了，内心苛求知识的呐喊。

　　妙思玙笑而不语，她也不会。
　　本身就不是一个太自信的人，绝不会做任何毫无把握的事，她敢保证，就从做出了什么事也会想尽办法，把风险降到最低。
　　她实在太怕了，害怕给对方造成负担，甚至恐慌带来的诸多麻烦。

　　“你们不行！我的话，先得确认自己对方对自己的想法，再做进一步打算。”范恬心里门清的很。
　　妙思玙在她耳边问了声：“向学长吗？”
　　一瞬间，范恬不好意思的推了推妙思玙，不想做任何回应。

　　“我都要去省城读书了，什么都不想。”她摆摆手，毫不在意的态度。

　　其实最正常的，还属旁边吃饭睡觉毫不耽搁学习的何媛媛同学，夹在她们中间聊天也不忘做冲刺卷，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们继续说不打紧，我想接话就回应一下。”
　　妙思玙扯了扯嘴角，这人才是正儿八经的登峰照极，学无止境吧。

　　茶话会由班上班委统一策划，每一笔开支都精打细算核对无误，务必把每一分钱都让所有同学享受应有的待遇。

　　前半截各科老师还会过来坐坐，后面就全权任由学生发挥，也有不少人在今天私带手机，班主任格外开恩装作没看见。

　　班上有才艺的人不少，劲歌热舞做游戏，到妙思玙这里来就有人叫她唱一遍去年艺术节的歌，她和董志杰都被逃脱这一推崇。

　　歌隔壁八班的男生又偷偷跑过来，叫的最欢还属周烙，坐在后排中央，不断鼓掌呐喊：“再来一个。”

　　妙思玙当做没听见，她与董志杰一同回到桌位上，班长拿出手机求个大合照，外班人也不放过。

　　范恬直接带的是家里的数码相机，班上每个人都要求一张单拍，再是几个人的合照。

　　妙思玙已经被她摆了很多的poss，依旧不罢休。

　　“妙思玙，我们合拍一个。”周烙拿出自己到手最新款手机，立马就吸了班上所有人眼球。
　　妙思玙用书挡着自己的脸，不太愿意。

　　“妙思玙，周哥平时待你不薄，别不识抬举。”他们班那些狗腿子又开始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他啊。”妙思玙白了一眼依旧不愿意。

　　周烙把相机里的画面放大，依旧清晰的看见对面人，他再次叫了声：“妙思玙。”
　　妙思玙抬头瞪了他眼：“干嘛？”画面立即被记录到手机里。

　　妙思玙恼羞成怒的站起身来，跑到周烙面前，双臂环胸愤愤不平。
　　“别压那么紧，更加平了。”
　　周烙还在欣赏自己拍的图片，妙思玙还没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周边男生已经嬉笑的不成样。
　　妙思玙反应过来后，一脚踢着周烙坐着凳子，想要把人轰出教室。

　　“你又不是七班的，滚回你八班去。”男女实力悬殊，妙思玙推动的也只是周烙的肩膀，毫不起作用。

　　“别动。”周烙觉得此时相机里的画面极好，他坐在凳子上，妙思玙站在旁边把手放他肩膀上，多么美好的画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妙思玙她凶神恶煞的目光。

　　“你这女的会不会笑笑，温柔点？”
　　“我对你温柔不起来。”
　　“那就装温柔。”

　　妙思玙撅着嘴仰着头蛮不配合，嘴上不耐烦的问：“好了吗？”
　　周烙没反应，她继续问。

　　妙思玙只好双手背在身后，半弯着腰贴近周烙的肩膀，刻意摆出温柔神态。
　　画面被定格，这是她目前唯一一次对旁边男生如此笑，拍摄一结束就没了好脸色。

　　“出镜费，结一下吧。”妙思玙伸出手来，一点也不客气。
　　周烙抓起桌上的瓜子花生，放在了妙思玙手中。

　　妙思玙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膀，捧着瓜子走回自己原位，周烙还在反复看自己拍的几张照片，其余话什么都没说。

　　范恬等妙思玙回来，便拉着人说悄悄话：“我觉得周烙对你有点意思。”
　　“哪种意思？”妙思玙一点也没感觉。
　　“就是那种……”
　　“不懂。”
　　“唉呀……”范恬彻底急了眼，又在妙思玙耳边说些什么。
　　妙思玙立即皱着眉摇着头表示抗拒：“开什么玩笑，顶多他就是想变着法欺负人。或者想让我当他小弟，让他有成就感。”
　　这理由，范恬一百个佩服。

　　“而且你自身带入一下，你每次路过隔壁班都故意堵你给你难堪，还说话难听欺负你，你会喜欢吗？”妙思玙还向人分析了一遍。
　　范恬直接害怕的摇头，这感觉实在太害怕了，根本不敢强加在自己身上。

　　“周烙就是这样，你别跟方霞似的，言情小说看多了。”妙思玙还满口大道理。
　　范恬疑惑：“看言情小说的难道不是你跟方霞吗？”
　　“走开，不想理你。”她真想严正声明，自己很久没看过了。

　　茶话会结束后班主任回来没说几句话，让大家回家这几天积极做好复习准备，迎战中考的到来，就此散会。

　　全班人开始收拾教室垃圾把桌椅回归原位，高个子的男生踩着凳子扯下天花板的彩带，美好消失好似就在一瞬间。

　　“思玙，我们等下回宿舍收拾东西吧，你爸妈什么时候过来？”何媛媛在远处叫着妙思玙。
　　“他们下班才会过来，五点多钟。”她没想到茶话会结束这么早，还有一个多小时，还可以做很多事。

　　“范恬，你等下就要离校吗？”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不会，我家又不远，没那么着急。”范恬还在翻看相机里的储存内容，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那你等下帮我一件事呗。”妙思玙凑过来，立即讨好。

　　“我哥……还有其他朋友，你帮我们拍个合影，作为交换我明天陪你一道去洗照片。”妙思玙心里打着小算盘。
　　“成交。”范恬立马答应，她正想着怎么让妙思玙陪自己去洗照片。

　　妙思玙先是跑去高三一班去找妙聪，他们高三也是今天结束，学校马上将成为中高考考场，全校师生都会放近一周的假期。

　　妙聪没找到，说是已经回宿舍了。
　　妙思玙只好退而求其次，跑去另一栋楼高三十六班找向晚，这下没有白跑一趟，向晚在里面打扫卫生，她弟弟向昭还在旁边帮忙，班上人非常积极。

　　“学姐，向晚学姐。”妙思玙探出脑袋，找向晚帮忙。
　　“思玙，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说的马上就好，果然就是把手里的扫把扔给向昭，便走到门口。

　　“怎么了小妹妹。”
　　“你可以帮我个忙吗？”妙思玙露出几颗可爱的白牙，一脸单纯无助。

　　十多分钟后，妙思玙率先跑下楼到学校操场旁边的榕树底下与范恬集合，嘴上还嘚瑟的说：“帮我这个忙，我也不会亏待你。”
　　范恬还没明白这话中的意思，就见高中部楼梯处下来一对相貌几乎一致的姐弟，一个性格热情霸道，一个内敛温顺。

　　“我真是谢谢你了。”范恬扯了扯嘴角，已经开始拍了起来。

　　人走过来时，范恬还问：“人齐了吗？”
　　“等一下。”妙思玙紧张扣着手指。
　　向晚看了眼手机，确定时间道：“再等两分钟，没那么容易出来。”

　　这会儿能那么容易走出教室的只有毕业班，其他年级都还在按部就班的上第二节课呢。

　　算着时间，还真是两分钟。
　　妙思玙已经提前躲在榕树后面偷看，一个身着高中校服，白色短袖衬衣黑裤的少年从楼梯上徐徐走了下来，手里还摇晃着工作牌，望着远处招手的向晚。

　　边走边苦笑说：“部长在职最后一天，也不放过我们这些苦命的打工仔啊。”
　　“让你来怎么还废那么多话。”向晚装作不太开心的样子。

　　“哪儿敢，你看我直接拿着工作牌就装模作样的走出了教室，我们老师瞪了我好几眼。”赵昱维把工作牌放进裤兜里，用手挡挡太阳，现在天气如此炎热。

　　“那可真是辛苦赵学弟了。”

　　“没事，你就说什么安排吧，是帮你搬行李还是安排最后的工作？”赵昱维好一副任务在身的态度。
　　“都不需要。”向晚坏坏一笑。
　　“只要求拍张合照。”
　　“合照？”赵昱维皱了下眉头，目光盯着旁边有些眼熟的范恬，这好像……

　　范恬已经有模样的打招呼：“学长好。”目光还偷偷看了眼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向昭。

　　“你先答应再说。”向晚深怕对方跑路。
　　“好好好，不就拍照嘛。”

　　“来过来，我们先拍一张。”向晚拉着自己弟弟挨近一点，又悄悄伸手招呼妙思玙走到自己面前，趁赵昱维不注意。

　　四个人站在一起，范恬快准狠的连拍几张。

　　“再来。”向晚继续命令道，手指比了个3开始倒数。

　　再最后1的时候，她跟向昭突然离开镜头里画面，只留下毫无准备的赵昱维，还有措不及防的妙思玙。

　　拍完照后，两个人转过身来突然尴尬。
　　赵昱维冷静许多，立即把问题原因怪在向晚身上，以为这是学姐给他的惊喜。

　　“学姐，这样声东击西可没意思。”赵昱维明显不太适应，他刚刚随性的状态因为妙思玙的出现变得极为僵硬，手掌无处安放的插进口袋中。
　　“你就说满不满意？”向晚眨了眨眼。
　　两个人都没说话，都以为向晚是对自己说的，一个羞涩低头，一个难为情的用手捏成拳头放在唇边偷笑。

　　“好啦，那我们再认真好好拍一张。”赵昱维突然主动的触不及防，他身体挨近又后退了点位置，让视角里妙思玙好似靠在自己胸口。

　　妙思玙只会照做，说不出话来，笑容满面，毫不掩藏。

　　结束后赵昱维还在怪向晚的馊主意，他还来不及提前准备，向晚不以为然，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照片记得帮我要一张。”
　　“你找妙学妹要啊。”
　　赵昱维明显为难起来，他还不想如此明目张胆。

　　向晚把相机拿到手里，撮合弟弟跟旁边小妹妹也拍一张，毕竟吃水不忘挖井人。

　　恰巧这时，妙思玙看见了从宿舍楼那边走过来的妙聪，她卖力呼喊着，妙聪渐行渐近的走来。

　　还没问啥情况，他已经被自己妹妹招呼着站好，向晚走了过来，镜头里留下他迷茫的神情。

　　妙聪伸手弹了下自己旁边向晚的额头，一边欺负一边问道：“又是你的馊主意。”
　　“没有！”向晚气急败坏，觉得自己冤枉的很，双手握紧毫不留情直接锤妙聪的肩膀。
　　妙思玙眼疾手快再次拍了几张，记录下这对欢喜冤家。

　　好像至始至终，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向晚姐却成了所有人眼中的肇事者，真是好不令人发笑。

　　“妙思玙，考试加油。”妙思玙对着镜头偷笑，一时忘记后面还站着的赵昱维。
　　她回过神来，目光与对方相交，莞尔一笑。